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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深渊边缘:孤勇与沦陷
(阮糯视角)
画廊里死寂般的冷,像无数细小的冰针,扎进我的皮肤,直透骨髓。
那寒意并非来自空调,而是源于内心深处对某个已知悲剧即将重演的恐惧。
新闻里模糊的报道,
陈国荣匆忙离去的背影,
还有脑海里关祖那双冷酷的眼睛,
以及维度A里舅舅失去战友后崩溃绝望的模样……
这些画面勒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不行,我不能只是在这里等着…我必须去看看!)
(可是…如果遇到他怎么办?如果这又是他的一场游戏?)
(去。一定要去。)
最后这个念头,来得突兀而坚定,像一道闪电劈开混沌。
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某种……被注入了力量般的决心。
这感觉很奇怪,仿佛不是完全源于我自己的思考,
更像是灵魂深处有什么东西,被外界的危险和舅舅的安危唤醒了。
(……是凌薇姐的意志吗?)
我甩甩头,把这种奇怪的感觉归咎于融合了凌薇记忆后的自然反应。
(是的,舅舅在那里。就算是陷阱,我也必须去。)
一种混合着责任感与不祥预感的冲动驱使着我。
我抓起车钥匙,冲出门,发动引擎,车子如同离弦之箭般驶入夜色。
前往案发现场的路上,诡异的不安感越来越浓。
车辆稀少,空无一人的警车像被遗弃的金属躯壳停滞路边。
空气中弥漫着凝滞和压抑。
(内心:太安静了…不对劲!)
一种心慌的急切感迫使我踩油门的力道又重了点。
就在这时,一种极其微妙的、类似直觉的预警突然掠过心头——
不是思考的结果,更像身体深处某个沉睡部分被危险气息惊醒后,发出的本能的、细微的战栗。
我没时间深究,只当是过度紧张。
下一刻,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异变陡生!
一辆黑色轿车如同失控般,歪歪扭扭地以危险速度从侧前方猛地窜出,直撞向我的车道!
刺眼的车灯晃得我眼前一白。
我下意识猛打方向盘、一脚踩死刹车,
“吱嘎——!!!”
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尖锐得刺破耳膜。
距离近得能看清对方挡风玻璃上的污渍,也在那瞬间,我看到了——
可颐姐苍白惊恐、嘴角带着血迹的脸,以及她旁边一个用枪抵着她太阳穴的蒙面匪徒。
(可颐姐!她被挟持了!)
没有半分犹豫,我借着刹车的惯性调整车身,车头以一个凌厉的角度,狠狠撞向黑色轿车的侧前方!
“砰!”
一声闷响震得胸腔发疼,安全带勒得肩胛骨生疼。
对方车辆被撞得横甩出去,歪歪扭扭地刹在路边。
我立刻解开安全带,眼神死死锁定对方车门。
心跳如鼓,但除了恐惧,竟还有一种奇怪的、冰冷的专注在血管里弥漫开。
黑色轿车里一阵混乱的咒骂。
副驾驶和后座的车门被猛地踹开,
两个戴头套的匪徒敏捷地跳下车,手中黑沉沉的手枪瞬间指向我!
“妈的!找死!”
其中一个怒吼着冲来。
就在他伸手想要拉开车门的瞬间,我猛地推开车门!
“哐!”
沉重的车门狠狠撞在匪徒的身上,让他一个趔趄。
与此同时,身体仿佛自己动了起来——
低伏、滑出、避开可能的枪线,右手并指如刀,精准狠辣地劈向他持枪的手腕!
“呃啊!”
匪徒吃痛,手枪险些脱手。
(这个发力角度…好熟悉…
但凌薇的记忆里好像没有这么…刁钻?)
这疑惑一闪而过,但另一个匪徒已经反应过来,调转枪口!
千钧一发之际,我的身体再次先于意识做出反应——
后仰、旋身、左腿如鞭抽出,狠狠踢向他的膝关节侧面!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伴随着惨叫。
(内心:不行,他们人多,还有枪!)
我逼退两人,目光迅速扫过车内。
驾驶座上的匪徒头目已经用枪死死抵住可颐的头,眼神凶戾地瞪着我。
可颐看到我,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和担忧,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
“漂亮妞,身手不错啊!”
那头目声音冰冷,带着残忍的玩味,
“可惜,你救不了她,还得把自己搭进来!”
被车门撞开的匪徒恼羞成怒,再次扑上,和那个跛着脚的匪徒一起,试图从两侧夹击我。
我继续凭借那种突如其来的、陌生的“本能”周旋,出手越发狠辣,专攻关节要害。
但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对方有枪。
体力在飞速消耗,那种冰冷的专注感也开始摇晃,熟悉的、属于我的恐慌重新涌上。
“够了!”
头目显然失去了耐心,厉声喝道,
“再动我就打死她!”
他的枪口重重顶在可颐的太阳穴上,可颐痛苦地闭上了眼。
我的动作瞬间僵住。
就是这刹那的迟疑,身后那个匪徒瞅准机会,一记重击狠狠砸在我的后颈!
眼前一黑,剧痛和眩晕袭来,我闷哼一声,身体软倒下去,失去了反抗能力。
冰冷的柏油路面贴着我的脸颊,夜露的寒意渗进皮肤。
我被粗暴地拖拽起来,双手被反剪到身后用扎带死死捆住,勒得手腕火辣辣地疼。
“妈的,这妞够辣!带走!”
匪徒头目冷笑着下令,
“正好多个人质!”
我被他们像扔货物一样塞进了黑色轿车的后座,摔在可颐身边。
可颐立刻用身体护住我,声音颤抖却带着哽咽:
“阮小姐…你怎么样?你不该来的…”
我艰难地抬起头,对上她充满愧疚和恐惧的眼睛,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摇了摇头。
(内心:至少…暂时保住了她的命。
可是刚才那些……我怎么会……)
困惑和虚脱一起袭来。
刚才那短暂的、宛如另一个人般的战斗状态,留下的不仅是身体的疲惫,还有心底深处一丝莫名的、空洞的回响。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危急关头被短暂地唤醒,又随着危机的“解除”(或者说陷入另一种危机)而迅速沉回了黑暗的深处。
(阿祖…舅舅…这一次,我们被抓了。命运,又一次滑向了深渊…)
车窗外的世界飞速倒退,警笛声似乎近了,却又仿佛隔着一个世界那么遥远。
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缓缓淹没上来。
而在那绝望的冰面之下,一丝连我自己都未曾清晰捕捉的、源自灵魂更暗处的细微涟漪,轻轻荡开,又悄然平息。
仿佛有什么,在更深的地方,被今晚的鲜血、恐惧和陌生的“本能”,轻轻地……触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