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巴克夜市的无人街道。
为首黑衣人的话语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冻结了小巷里原本残留的暧昧与混乱。那“主人”二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小骨(流沙)的心上!父亲!是父亲派来抓她回去的人!
小骨脸上的红晕瞬间褪去,变得煞白。琥珀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恐,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冒犯的倔强和叛逆!
她猛地摇头,声音带着哭腔和前所未有的坚决:“不!我不回去!你们走开!告诉爹爹,我不回去!”她下意识地往离歌背后缩去,仿佛那里是唯一的避风港。
“小姐,请勿让属下为难。”为首黑衣人声音毫无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主人的命令,是必须带回小姐。若小姐执意不肯…”他微微一顿,那毫无生气的眼神扫过挡在前方的离歌和西风域,如同在看两具碍事的尸体,“…属下只能得罪了。”
话音未落,四名黑衣人如同得到指令的傀儡,身形微动,瞬间成合围之势!阴冷的杀气如同实质的寒潮,锁定了离歌和西风域,更锁定了他们身后的小骨!显然,他们打算强行绑人!
“啧,看来是没得谈了。”西风域咂了咂嘴,手按剑柄,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但脸上依旧带着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离歌,怎么说?这几位‘朋友’好像不太讲道理啊。”
离歌没有理会西风域的调侃。他高大的身影如同磐石般挡在小骨和小仙身前,裁决之杖的红绸在夜风中狂舞,如同燃烧的火焰。
他侧过头,深邃如寒潭的黑眸看向身后脸色苍白、眼中带着惊惶与祈求的小骨,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流沙,认识他们?”
小骨被他深邃的目光注视着,那目光仿佛带着魔力,让她慌乱的心跳奇迹般地稍稍平复了一些。
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用力地摇头,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不认识!我不认识他们!他们是坏人!想抓我!”她此刻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离歌把她交给这些人!她要留在离歌身边!
“好。”离歌只回了一个字,却重逾千钧。
他重新转回头,面对那四名散发着冰冷杀意的黑衣人。一股沛然莫御的、如同沉睡火山苏醒般的恐怖气势,骤然从他身上爆发出来!那不再是单纯的杀气,而是一种源自绝对力量掌控的、睥睨一切的威严!
“听到了?”离歌的声音如同万载寒冰,每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冷意,“她说不认识,不想跟你们走。”
为首的黑衣人眼神一凝,似乎没想到离歌的态度如此强硬:“小子,莫要自误!这不是你能插手的事!交出小姐,可留全尸!”
“聒噪。”
离歌的回应只有两个字。
下一秒,他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怒吼,没有花哨复杂的招式!
离歌的身影如同瞬间融入了月光与阴影的交界处,再出现时,已如鬼魅般贴近了左侧的一名黑衣人!
裁决之杖甚至未曾完全扬起,仅仅是手腕一翻,暗金色的杖身带着撕裂空气的低沉呜咽,化作一道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暗金弧光!
**半月弯刀!**
离歌自从封魔谷论剑大会上领悟了战意后、这普通武士都会的半月弯刀剑法,融合了自身刚猛霸道的战气与裁决之杖沉重特性的简化杀招!舍弃了剑法的轻灵与变化,只取其最核心的“弧光斩击”之意,将所有的力量凝聚于杖身挥出的瞬间!
那道暗金弧光并不璀璨,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沉重与霸道!速度更是快到了极致!
那名被锁定的黑衣人瞳孔骤缩,手中淬毒短刃本能地交叉格挡!然而——
“铛!!咔嚓!”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伴随着骨骼碎裂的脆响!
黑衣人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如同山岳崩塌般的恐怖力量从短刃上传来!他那精钢打造的淬毒短刃,如同朽木般应声而断!紧接着,沉重无比的杖身余势未消,狠狠地砸在他的胸口!
“噗——!”
黑衣人如遭远古巨象撞击,口中鲜血狂喷,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巷子的石墙上,软软滑落,面具碎裂,露出下面一张惊骇欲绝、已然昏死过去的惨白脸庞!
快!狠!准!
一击!仅仅是一击!一名训练有素、气息阴冷的顶尖刺客,连反应都来不及,便被瞬间废掉!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另外三名黑衣人甚至还没来得及合围上来!
“一起上!”为首黑衣人眼中终于闪过一丝骇然,厉声喝道!三人如同三道黑色的闪电,从不同角度,带着致命的幽蓝寒光,直扑离歌周身要害!角度刁钻,配合默契!
然而,离歌的动作更快!
他如同在刀尖上起舞的战神!裁决之杖在他手中仿佛失去了重量,化作一片暗金色的风暴!没有防御,只有进攻!以攻代守!
“嗡!嗡!嗡!”
三道更加凝练、更加霸道的暗金半月弯刀的弧光几乎不分先后地挥出!每一道弧光都精准无比地迎向一名扑来的刺客!没有华丽的技巧,只有纯粹的力量、速度和千锤百炼的战斗本能!
“铛!铛!咔嚓!”
“噗!”
“呃啊!”
金铁碎裂声、骨骼断裂声、闷哼惨叫声几乎同时响起!
第二名刺客的短刃同样被砸断,手臂扭曲成诡异的角度,惨叫着倒飞!
第三名刺客试图用诡异的身法闪避,但那暗金弧光仿佛预判了他的轨迹,沉重地扫在他的腰侧,肋骨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整个人横飞出去!
最后扑向离歌后背的第四名刺客(为首者),眼看短刃就要刺中离歌后心,离歌却如同背后长了眼睛,裁决之杖一个不可思议的反手回撩!杖尾如同攻城锤般,精准地撞在他的腹部!
“噗——!”
为首黑衣人只觉得五脏六腑仿佛瞬间移位,剧痛和窒息感淹没了他,眼前一黑,身体弓成虾米,如同破麻袋般砸在地上,大口呕着血沫,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这条僻静的小巷。
月光清冷地洒下,映照着地上四名如同破布娃娃般瘫软昏迷的黑衣人,以及他们身边碎裂的兵刃和点点血迹。整个过程,从开始到结束,不过三息时间!
西风域甚至还没来得及拔出剑!他保持着按剑的姿势,嘴巴微微张开,看着眼前这如同秋风扫落叶般的一幕,眼中充满了震撼,随即又化为浓浓的幸灾乐祸。
他吹了声口哨,对着地上失去意识的刺客首领啧啧摇头:“啧啧啧,你说你们,惹谁不好?非要惹这位爷?不知道这位爷的规矩吗?”
他模仿着离歌那冰冷的语气,“管你天王老子,惹了他,或者惹了他要护的人,下场就一个字——干!”
他走到离歌身边,拍了拍离歌的肩膀,挤眉弄眼:“兄弟,霸气!这‘英雄救美’的戏码,演得是炉火纯青啊!瞧瞧,把咱们流沙姑娘感动得…”
西风域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小骨此刻的状态。
小骨(流沙)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站在离歌身后,琥珀色的眼眸瞪得溜圆,小嘴微张,仿佛忘记了呼吸。刚才那兔起鹘落、霸道绝伦的一幕,如同最绚烂的烟花,在她脑海中反复炸开!
他…他为了我出手了!
他问了我!他相信我!
他说“她说不认识,不想跟你们走!”
然后…然后他就把那些可怕的、要抓我回去的坏人…像拍苍蝇一样…全打趴下了!
那么厉害!那么快!那么…帅!
巨大的冲击和难以言喻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小骨的全身!
她只觉得心脏像是要跳出胸腔,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离歌那伟岸如山、挡在她身前的背影,那挥动裁决之杖时带起的、让她心醉神迷的劲风,那冰冷的话语中蕴含的、对她(自认为)的维护…这一切都让她幸福得快要晕过去!
什么父亲的命令,什么组织的规矩,什么刺客的可怕…统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她的世界里,此刻只剩下离歌!那个为她横扫强敌、霸道护短的离歌!
“离…离歌…”小骨的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和浓得化不开的情愫,她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但那是狂喜的泪水!她再也忍不住,忘记了害怕,忘记了矜持,像只终于找到主人的小兽,猛地从后面扑上去,一把抱住了离歌的腰!
“谢谢你!谢谢你!你对我真好!”她把脸紧紧贴在离歌冰冷的银甲上,感受着那坚实的触感,泪水瞬间浸湿了铠甲,“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是保护我的!呜呜呜…”她语无伦次,哭得像个孩子,却充满了失而复得般的巨大幸福。
离歌的身体瞬间僵硬!
少女温软的身体紧紧贴着他的后背,带着馨香的发丝蹭着他的脖颈,滚烫的眼泪浸湿了他的铠甲…这一切都让他措手不及!
他本能地想挣脱,但小骨抱得死紧,而且哭得如此伤心(?)又如此喜悦(?),让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
旁边的小仙,此刻的心情只能用“惊涛骇浪”来形容。
她看着地上那四个气息奄奄、一看就是顶尖好手的黑衣人,又看看离歌那如同战神般的身影,最后目光落在抱着离歌哭得稀里哗啦的好友身上。
震惊!离歌的实力,远超她的想象!这根本不是寻常高手,简直是煞神!
担忧!这梁子结大了!影牙的人吃了这么大亏,老骨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荒谬!小骨这个花痴!人家明明是被迫出手,在她眼里就成了“对我真好”?!
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羡慕?如果…如果也有一个男人,能这样毫不犹豫地挡在自己面前,无视强敌,只因为自己一句“不认识”…
小仙用力甩了甩头,把这点危险的念头抛开。她快步上前,用力去拉小骨:“小骨头!快松手!你疯啦!快看看这些人!他们是影牙的‘无面’!你爹派来的精锐!你把事情闹大了!”
小骨却抱得更紧了,扭动着身子,带着哭腔喊道:“我不!我不回去!离歌会保护我的!爹爹的人也不能抓我走!”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把离歌当成了唯一的救星和依靠。
离歌感受着背后少女的颤抖和眼泪,听着小仙焦急的话语(影牙?无面?),心中的烦躁和无奈几乎达到了顶点。他强忍着把身后少女甩出去的冲动,深吸一口气,看向西风域,声音冰冷:“问清楚。”
西风域立刻会意,对着暗处打了个手势。几道如同鬼魅般的血鸦卫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动作麻利地将地上四名昏迷的刺客拖入阴影,仿佛从未出现过。
“放心,兄弟,保证问得清清楚楚,连他们小时候尿过几次床都给你问出来!”西风域笑嘻嘻地保证,随即又看向还挂在离歌身上的小骨,促狭道:“至于这位‘小麻烦’…咳咳,我看今晚这夜游,怕是得提前结束了?”
离歌没有回答,只是僵硬地、用一根手指,试图去掰开小骨环在自己腰间的手。他的忍耐,似乎快要到极限了。
而小骨,感受到离歌那“欲拒还迎”(她自认为)的动作,反而抱得更紧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保护了我!他是我的人了!打死我也不松手!
小仙看着这混乱又诡异的场面,无力地捂住了脸。沙巴克的夜,果然如她所料,变得鸡飞狗跳,一发不可收拾了。
沙巴克的夜色依旧喧嚣,但血鸦府西侧这处僻静的客院,气氛却尴尬得能拧出水来。
离歌几乎是“拖”着小骨回来的。一路上,少女就像只树袋熊,死死抱着他的腰,任凭小仙如何拉扯劝说,西风域如何调侃打趣,离歌如何释放冷气,她都纹丝不动,把脸埋在他冰冷的银甲里,呜呜咽咽,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又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直到进了这间为贵客准备的雅致厢房,在离歌近乎粗暴地掰开她手指的力道下,小骨才不情不愿地松了手。她站在房间中央,眼眶红肿,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琥珀色的大眼睛却亮得惊人,一眨不眨地盯着离歌,充满了失而复得的依恋和后怕。
小仙赶紧把她拉到身边,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低声数落:“小骨头!你疯啦!那是影牙的‘无面’!你爹最精锐的暗杀队!你…你让你爹的人被揍成这样,还…还抱着人家不放!你想害死我们吗?”
西风域则倚在门框上,双手抱胸,脸上挂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容:“啧啧啧,流沙姑娘,你这热情,真是…感天动地啊!连我们离歌兄弟这万年冰山都快被你融化了!不过嘛…”
他拖长了调子,“抱也抱了,哭也哭了,人也带回来了。现在,是不是该说说,你和你背后那位‘主人’,到底什么来头了?能让影牙‘无面’当保镖的,啧啧,身份不简单呐!”他的眼神锐利起来,带着审视。
小骨咬着下唇,倔强地不说话,只是看着离歌。
离歌的脸色黑得如同锅底。他强压下心头的烦躁和那一丝被强行触碰的不适感,深吸一口气,决定快刀斩乱麻。他无视了西风域的探究和小仙的焦虑,目光如同冰冷的锥子,直刺小骨那双盛满了情愫的眼眸。
“听着。”离歌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我不管你是谁,来自哪里,有什么背景。今晚之事,到此为止。”
他顿了顿,看着小骨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反而更加清晰地说道:“我已有心上人。她叫香石,是我此生唯一认定的妻子。我们已有婚约,待她成年,我便娶她过门。”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了小骨的心上!
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煞白如纸。琥珀色的眼眸中,那炽热的火焰仿佛被一盆冰水兜头浇灭,只剩下难以置信的震惊、茫然,以及…迅速蔓延开来的、撕心裂肺般的痛苦。香石…妻子…婚约…娶她过门…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钝刀,在她心口狠狠剜过!
巨大的冲击让她踉跄着后退了一步,被小仙及时扶住才没摔倒。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她看着离歌那张冷峻的、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崩塌。
小仙心疼地搂住小骨,怒视着离歌:“喂!你这人!说话能不能委婉点!没看到她都…”
西风域也收起了笑容,眉头微蹙,觉得离歌这话说得确实太绝情了些,对一个明显情根深种的小姑娘来说,打击太大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