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血传奇之风云再起

九凤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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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回 金辉映城惊旧梦,心雷劫焚始见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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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奇皇城的晨光穿透云层,洒在巍峨的城墙上,将青灰色的砖石染成金色。沃玛勒住马缰,仰头望着这座人族最宏伟的都城,银发在染发药水的作用下呈现深褐色,却掩不住眼中闪烁的复杂光芒。

夫君,我们到了!克清瑶从马车里探出头,脸颊因兴奋而泛红,手指紧紧攥着窗帘,那就是东城门,我小时候经常在这里等爹爹在那里点兵。

沃玛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二十丈高的城墙上旌旗招展,全副武装的士兵在城垛间巡逻,铠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城门处车马如流,商旅行人排成长队等待入城检查,喧闹声隔着老远就能听见。

比我想象的还要壮观。沃玛低声说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马车的扶手。

他仰望着这座人族最宏伟的都城,高耸的城墙向两侧延伸至视野尽头,城垛上巡逻的士兵如同细小的剪影。

作为自幼生长在盟重草原的沃玛,他从未想过人族能建造出如此巍峨的建筑——沃玛神殿虽恢弘,却是借天地之力而成,而眼前这座完全由人力修筑的巨城,展现的是另一种令人敬畏的文明力量。

克清瑶骄傲地扬起下巴:这可是神魔大战后、在烈九伯伯和我父亲他们的号召下,帮助君王才耗费三年就在废墟上重建成的!东城墙用的青岗岩都是从盟重山脉运来的,每块石头都经过法师施法加固。

她指向城门上方雕刻的飞凤图案,看那个!是我父亲亲自监督工匠完成的,象征比奇皇族永世昌盛。

沃玛凝视着那些精细的纹饰,心中泛起奇异感受。在他接受的阿古达教育中,人族始终被描述为孱弱而短视的种族,可眼前这座凝结着智慧与毅力的城池,分明在无声地反驳这种偏见。

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城墙上,那些历经风雨的砖石泛起青铜般的光泽,仿佛整座城墙都在呼吸。

怎么不说话?克清瑶歪头看他,被震住了?

确实。沃玛坦然承认,目光扫过城门处熙攘的人群。

商旅的驼铃、小贩的吆喝、卫兵查验路引的交谈声交织成生动的市井画卷,与他熟悉的沃玛森林截然不同——那里永远笼罩着雷云与肃穆,祭司们连脚步声都刻意放轻。

而这里...如此喧闹,如此鲜活。

他忽然意识到克清瑶为何总说神殿太冷清。这个认知让他心底某处柔软起来,伸手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鬓发:谢谢你带我来看你的世界。

克清瑶没察觉他的异样,正忙着指挥三个小祭司收拾行李:雷小七,把我给爹爹准备的礼物检查一遍!雷小八,你去前面打听下入城要多久!雷小九——哎呀,你别偷吃蜜饯了,那是给我娘亲带的!

三个年轻祭司手忙脚乱地执行命令,活像被老猫盯着的小老鼠。

沃玛教主这几日的表现已经彻底颠覆了他们对教主的认知——谁能想到那个动辄雷霆震怒的沃玛教主,会为夫人一句想吃蜜饯就亲自跑遍三个城镇寻找最地道的口味?

宝宝,别急。沃玛翻身下马,走到马车窗前,伸手替克清瑶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时间还早,我们慢慢来。

雷小七闻言手一抖,差点摔了手中的锦盒。每次听到教主用这种温柔得能滴出水的语气说话,他都觉得要么是自己疯了,要么是这个世界疯了。

排队入城的队伍移动得很慢。沃玛借机观察这座人族都城——城墙上的防御法阵虽然简陋,却布置得极为周密;守城士兵眼神锐利,检查入城者时一丝不苟;就连普通商贩都步履匆匆,显露出都城居民特有的干练。

比奇皇城...沃玛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舌尖泛起一丝苦涩。当年他率军攻打这里时,克清瑶的前世——还在地狱里受苦难。如今城墙依旧,伊人却已转世重生,成了他捧在手心的挚爱,真是造化弄人啊。

夫君?克清瑶不知何时已经下了马车,正仰头看着他,你怎么发呆呀?轮到我们了。

沃玛回过神来,发现守城士兵已经走到他们面前。那是个满脸胡茬的老兵,眼神犀利如鹰。

姓名?来皇城何事?老兵例行公事地问道,目光在沃玛身上扫过,在看到克清瑶时明显一怔。

周宜兴,带内子回娘家探亲。沃玛递上路引,语气平和,克清瑶随即递上名贴这是家父克岸将军府上的帖子。

老兵接过帖子仔细查验,态度立刻恭敬了几分:原来是克将军府上的贵客,失礼了。他朝城门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将军府在西城区朱雀大街,需要派人引路吗?

不必,多谢。沃玛拱手回礼,牵着克清瑶的手走向城门。

穿过幽深的门洞时,克清瑶突然抓紧了沃玛的手,指甲几乎要嵌入他的掌心。沃玛感受到她指尖传来的细微颤抖,不由得停下脚步。

夫君,我有点紧张...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琥珀色的眼眸里盛满不安。

沃玛将她的手捧在掌心,拇指轻轻摩挲着她腕间若隐若现的噬魂引印记。这个动作总能让她安心。怕你爹不答应我们的婚事?他故意用轻松的语气问道。

不是...克清瑶咬了咬下唇,留下一道浅浅的齿痕,我是怕...怕他认出你的身份。爹爹在边境驻守多年,对沃玛森林的情况很了解...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他书房里还挂着沃玛教主的画像,不过是你戴着羊头面具的,很丑的那张。

城墙上的火把将两人的影子投在青石板上,忽明忽暗。沃玛沉默片刻,突然单膝跪地,惊得克清瑶轻呼一声。他执起她的手贴在额头,声音低沉而坚定:

清瑶,我不能再这样躲躲藏藏地爱你。他的长发在火光中流转着微光,明日我要以沃玛之名,堂堂正正向你父亲提亲。

克清瑶瞳孔骤缩,下意识要抽回手:你疯了?爹爹他——

我知道。沃玛打断她,双瞳中翻涌着前所未有的认真,我知道你父亲最恨邪魔外道,知道比奇律法严禁人魔通婚,更知道...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我手上沾过多少人族的血。

护城河的水声幽幽传来,带着初春的寒意。克清瑶望着眼前这个曾令整个玛法大陆闻风丧胆的魔族教主,此刻却像个虔诚的信徒般跪在她面前。

但这几十年的悔恨与孤独,已经将我重塑。沃玛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若你父亲要我用余生赎罪,我便卸去教主之位;若要我用性命担保,我便将雷霆本源交予他保管。他忽然扯开衣领,露出肩部处那道狰狞的伤疤,这是当年你...们人族留下的剑伤。现在它每时每刻都在提醒我,爱而不得的痛楚。我不会在发动任何针对人族的战争。

克清瑶的眼泪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她颤抖着抚摸那道伤疤,五百年前的记忆碎片突然闪现——战场上她临死前看到的他被蛮荒毒箭射穿的身体。

傻子...她哽咽着扑进沃玛怀里,谁要你赎罪了!我只要你平安...

沃玛紧紧抱住她,声音闷在她发间:明日我会告诉你父亲,这二十年来我如何收集战死者的遗物送回人族,如何在沃玛森林边界设下禁制阻止恶魔越境...他苦笑一声,虽然这些比起我犯下的罪孽,不过是杯水车薪。

克清瑶突然抬头,泪眼中闪着倔强的光:那我便告诉爹爹,是谁在瘟疫爆发时暗中送来解药,是谁在旱灾年间引雷云降雨...她的指尖描摹着他凌厉的眉骨,我的夫君,早就不只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沃玛教主了。

城墙上的卫兵换岗的号角声远远传来。沃玛替她拭去泪水,眼中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然:所以,你愿意相信我吗?明日我们不再用假名,不再伪装...

我愿意。克清瑶打断他,将两人的小指勾在一起,但你要答应我,若爹爹真的拔剑相向...她的声音突然哽咽,你不许用雷霆之力反抗,更不许...不许像上次那样...

沃玛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二十年前战场上,他本可以轻易杀死那个人族将军,却选择了收手,任由他的剑刺穿自己的肩膀,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看到了那个将军的人性或者别的。

我答应你。他郑重地吻了吻两人交缠的手指,不过...突然狡黠一笑,若你父亲真要杀我,你得像现在这样哭着求情才行。

克清瑶气得捶他:谁要为你哭!可泛红的眼角却出卖了她。

沃玛大笑着将她打横抱起,惊得城门口的商贩纷纷侧目。他在她耳边轻声道:那明日便让整个比奇皇城看看,他们的克大小姐带回来个怎样的好女婿

两人说笑间已走出门洞,眼前豁然开朗——比奇皇城的繁华景象如画卷般在面前展开。

宽阔的朱雀大街以青石板铺就,可供八辆马车并行;街道两旁店铺林立,绸缎庄、酒楼、药铺、铁匠铺鳞次栉比,招牌在风中轻轻摇晃;小贩推着独轮车沿街叫卖,空气中飘荡着烤饼、糖人和卤煮的香气。

更令人惊叹的是远处皇城中心的建筑群——金銮殿的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九重宫阙依山而建,飞檐翘角如展翅欲飞的凤凰。皇宫外围环绕着护城河,白玉栏杆上雕刻着精美的龙凤纹样,每隔十步就有一座哨塔,禁军的身影隐约可见。

这就是...比奇皇城...沃玛不自觉地停下脚步,瞳孔微微扩大。二十多年前他率军攻打时,只见过这座城的烽火与血光,从未想过它和平时期的模样竟是如此辉煌壮丽。

克清瑶骄傲地挺起胸膛:怎么样,不比你的沃玛神殿差吧?

沃玛回过神来,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各有千秋。不过...他环顾四周,压低声音,这里的守卫比我想象的严密得多,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还有隐藏在民宅中的暗桩。

那当然!克清瑶得意地说,我爹亲自参与过皇城布防,连街边卖糖人的老伯都可能是退役的侦察兵呢!

正说着,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一队银甲骑士策马而来,行人纷纷避让。为首的骑士高举一面绣着战神殿字的旗帜,身后跟着十余辆满载物资的马车。

是烈九元帅的人马。克清瑶拉着沃玛退到路边,看样子是要出征。

沃玛眯起眼睛,目光落在队伍中段两个熟悉的身影上——正是前夜在帝王谷遇到的离歌和西风域。两人全副武装,正与身旁的骑士交谈什么。

夫君,是他们!克清瑶也认出了两人,下意识往沃玛身后躲了躲,别让他们看见我...

沃玛侧身挡住克清瑶,同时暗中观察这支队伍。离歌依旧是一副神采飞扬的模样,银甲擦得锃亮,裁决之杖横放在马鞍上;西风域则显得心事重重,目光不断扫视街边人群,似乎在寻找什么。

当队伍经过沃玛面前时,西风域突然转头,视线如利箭般射来。沃玛不避不让,平静地与他对视,同时将克清瑶护在身后。

西风域的目光在沃玛脸上停留片刻,又扫过他身后的克清瑶,眉头微蹙。正当他想说什么时,离歌突然大声招呼:西风兄!快跟上,兄弟们在前面等我们呢!

西风域只得收回视线,催马跟上队伍。但在拐弯前,他又回头深深看了沃玛一眼,嘴唇微动,似乎说了句什么。

沃玛的耳力远超常人,清晰地捕捉到了那句话:我们还会再见的,周宜兴。

克清瑶紧张地抓住沃玛的衣袖:他、他认出你了?

沃玛安抚地拍拍她的手:没有吧,认出也无所谓,一个毛头小子而已。话虽如此,他眼中却闪过一丝凝重——西风域能识破他的伪装,眼力与见识都非同一般。

待队伍远去,三人才继续前行。雷小七牵着马车跟在后面,不时发出惊叹——沃玛森林长大的他,何曾见过如此繁华的都城景象。

夫君,我们先去将军府吗?克清瑶问道,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期待与忐忑,还是...先找个客栈安顿?

沃玛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突然带个回家,确实需要给家人一点心理准备的时间。

先住客栈吧。他体贴地说,你派人给家里送个信,让二老有个准备。明日我正式登门拜访。

克清瑶明显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沃玛一眼:夫君想得真周到。

三人找了家离将军府不远的豪华客栈住下。沃玛要了最好的两间上房,又吩咐店家准备热水和酒菜。

安顿好后,克清瑶立刻写了封信,让雷小七送去将军府。小祭司战战兢兢地领命而去——给比奇大将军送信这种差事,对他来说简直比面对发怒的教主还可怕。

别担心,我爹虽然看起来严肃,其实人很好的。克清瑶看出雷小七的恐惧,安慰道,你就说是小姐派你来的,他肯定不会为难你。

雷小七连连点头,捧着信像捧着炸药一样小心翼翼地走了。

沃玛站在窗边,望着远处的将军府方向,眉头微蹙:清瑶,你家里除了父母,还有什么人?

还有个哥哥,克无涯,在禁军当差。克清瑶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怎么了?

沃玛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感觉...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你家里似乎有股不寻常的气息,很强大,但又很隐蔽。

克清瑶惊讶地睁大眼睛:你感应到了?我哥确实得过件宝物,据说是上古流传下来的神器。爹爹严禁外传,连我都只见过一次——是把通体漆黑的古剑,看着普通,但握在手里时连周围的空气都会震动。

沃玛眼中闪过一丝警觉:你哥现在在家?

应该不在。克清瑶摇头,这个时间,他应该随军队出征蛮荒了,就是刚才我们看到的那几只支队伍中。

沃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追问。其实他不知道的是,那可是一方精灵族的霸主——精灵女王发出的威压,寻常什么上古武器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威胁,而这个月灵就不一样了。

傍晚时分,雷小七满头大汗地跑回来,手里捧着个精致的锦盒。

教...教主!夫人!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克将军看了信,说...说...

说什么?克清瑶急切地问。

雷小七咽了口唾沫:明日晨时,带那小子来见我。若敢欺负我女儿,打断他的腿。他战战兢兢地复述完,又赶紧补充,将军还让我带了这个回来,说是给夫人的。

克清瑶接过锦盒打开,里面是一对晶莹剔透的翡翠手镯。她眼眶瞬间红了:这是娘亲的嫁妆...她这是...同意了?

沃玛从身后搂住她的肩膀:看来你父母很疼你,连面都没见就默许了我们的婚事。

克清瑶抹了抹眼角,突然转身抱住沃玛:夫君,明天见到我爹,你可千万要收敛脾气。他要是说什么难听的话,你...

放心。沃玛吻了吻她的发顶,为了你,我什么都能忍。再说...他轻笑一声,被岳父刁难,不是每个女婿都要经历的吗?

克清瑶破涕为笑,正要说什么,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沃玛走到窗边一看,眉头顿时皱起——西风域独自一人站在客栈门口,正与店小二说着什么,不时指向楼上。

那小子阴魂不散。沃玛冷声道,我下去会会他。

克清瑶紧张地抓住他的手臂:别冲动!这里可是比奇皇城,到处都是卫兵!

沃玛拍拍她的手:放心,我有分寸。说完大步走出房间。

楼下大堂,西风域正在向店小二打听周姓商人的住处。见沃玛从楼梯上下来,他立刻站直身体,手不自觉地按在剑柄上。

西风少侠,好巧。沃玛缓步走近,语气平静,找我有事?

西风域警惕地环顾四周,压低声音:周哥还是沃玛?我们就借一步说话吧。

沃玛挑眉:你认错人了。在下周宜兴,只是个普通商人。

明人不说暗话。西风域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帝王谷那晚我就怀疑了,今日在街上更确定了——你身上的雷霆气息,与我家族古籍记载的雷霆寺庙教主一模一样。我们西风家族有个辨别特殊技能。

沃玛眼中闪过一丝紫电,但很快恢复平静:有趣的理论。不过...他突然凑近,声音压得极低,你既然猜到了我的身份,还敢独自来找我,是嫌命太长?

西风域额头渗出冷汗,但眼神依然坚定:我来是想告诉你——烈九元帅已经知道你的行踪。你若对克姑娘有半点不利,比奇大军会踏平沃玛森林你的神庙。

沃玛突然笑了:就凭你们?他摇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怜悯,年轻人,回去告诉烈九,我对人族的疆土和皇位没兴趣。此来只为提亲,明日就会登门拜访克岸将军。

西风域明显一怔:提亲?你当真要娶克姑娘?

她已经是我夫人了。沃玛淡淡道,明日只是走个过场。

西风域神色复杂,半晌才道:我会转告元帅。但...他犹豫了一下,克将军脾气火爆,最恨邪魔歪道。你明日去见他,最好做好最坏的打算。

沃玛不置可否:多谢关心。还有事吗?

西风域摇摇头,转身欲走,又停住脚步:离歌不知道你的身份。他...很单纯,希望你别伤害他。其实这个有心机的少年没有告诉烈九这个事情。

沃玛看着这个年轻人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明知面对的是沃玛教主,还敢独自前来警告,这份勇气确实难得。

回到房间,克清瑶立刻迎上来:他说什么了?

沃玛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就是来确认下我的身份。他搂住克清瑶的腰,饿了吧?我让店家准备了比奇最有名的烤鸭和桂花酿。

克清瑶知道他在转移话题,但体贴地没有追问:嗯!我小时候最爱吃醉仙楼的烤鸭了,爹爹每月休沐日都会带回来一只。

晚餐很丰盛,但两人都吃得心不在焉。明日就要面对克岸将军,即使是沃玛也不免有些紧张——不是害怕,而是担心这位岳父大人不认可他们的婚事。

夜深人静时,沃玛站在窗前,望着月光下的比奇皇城。二十年的时光改变了太多,却又仿佛什么都没变——城墙依旧巍峨,皇宫依旧辉煌,只是当年那个在城墙上与他对峙的将军,可能如今成了他必须讨好的岳父。

夫君?克清瑶从身后抱住他,怎么还不睡?

沃玛转身将她搂入怀中:在想明天穿什么去见岳父大人。他故作轻松地说,是穿正式些的礼服,还是普通点的常服?

克清瑶认真思考起来:爹爹不喜欢花里胡哨的,简单大方最好。她突然想到什么,对了!我给你的那件藏青色长袍呢?那件最衬你气质!

沃玛笑着点头:好,就穿那件。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我们早点补个课就睡吧,明天可是个大日子。

在和沃玛一次缠绵的恩爱过后,克清瑶可能真是累了,依偎在他怀里,很快进入梦乡。沃玛轻轻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自己则走到窗前继续望着夜色中的皇城。

明日之后,他与克清瑶的关系将正式得到家人认可。但西风域的出现,烈九的警觉,以及那把疑似镇魔剑的古剑,都预示着前路不会太平。

不过,沃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无论什么阻碍,都无法阻止他与克清瑶在一起。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这就是他沃玛教主的行事准则。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比奇皇城的屋檐上。明日,一场翁婿之间的较量即将上演,而这场较量的结果,将决定玛法大陆未来的格局。

翌日清晨,比奇皇城笼罩在薄雾之中,朱雀大街的青石板路泛着湿润的光泽。

沃玛换上了克清瑶挑选的藏青色长袍,衣料考究却不张扬,衬得他身形挺拔。一头长发依旧维持着深褐色,但那双异色双瞳在晨光下,却难掩其深邃本质。雷小七和雷小八小心翼翼抬着几口沉甸甸的礼箱跟在后面,大气不敢出。

将军府门前,两尊石狮威武凛然。门房显然得了吩咐,一见克清瑶,立刻躬身行礼:“大小姐回来了!将军和夫人正在正厅等候。”目光落在沃玛身上时,带着审视与好奇。

踏入府邸,一股肃穆庄严的气息扑面而来。府内陈设古朴大气,兵器架上陈列着各式刀剑,墙上挂着边关舆图,无不彰显着主人武将世家的身份。

克清瑶紧张地捏了捏沃玛的手心,沃玛回以安抚的眼神,目光却敏锐地捕捉到空气中一丝极其隐晦、却又强大到令他心悸的能量波动——正是昨夜感知到的源头,此刻似乎处于沉眠状态。

正厅内,克岸将军端坐主位,身形魁梧,面容刚毅,眉宇间带着久经沙场的肃杀之气,即使穿着家常便服,也如出鞘的利剑。

夫人东溪坐在一旁,气质温婉雍容,眉眼间与克清瑶有几分相似,此刻正含笑看着走进来的女儿,但当她的目光落在沃玛身上时,那笑容微微凝滞了一瞬,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警觉。

“爹!娘!”克清瑶眼圈微红,快步上前行礼拜见。

“瑶儿!”东溪夫人立刻起身,将女儿揽入怀中,仔细端详,“瘦了些,也黑了点,但精神头不错。”她慈爱地抚摸着女儿的头发,目光却再次投向沃玛。

克岸将军的目光如鹰隼般锁定了沃玛,带着审视的锐利:“这位就是周宜兴?”

沃玛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躬身行礼,姿态完美无可挑剔:“晚辈周宜兴,见过克将军,见过夫人。承蒙清瑶不弃,结为夫妇。今日特来拜见二老,略备薄礼,聊表心意。”他示意雷小七等人将礼箱抬上。

礼箱打开,千年雷击木的清香、深海夜明珠的柔和光辉、上古雷兽角的古朴威压瞬间弥漫开来,即使是见惯世面的克岸将军,眼中也闪过一丝讶异。这些珍宝,价值连城,且非寻常渠道可得。

“周公子有心了。”东溪夫人温言道,试图缓和气氛,“路途辛苦,快请坐。瑶儿,还不快给你夫君倒茶。”她敏锐地察觉到丈夫身上散发的低气压。

克清瑶连忙应声,手忙脚乱地去斟茶,试图用忙碌掩饰内心的慌乱。

克岸将军并未看那些珍宝,目光依旧牢牢钉在沃玛脸上,声音低沉:“周公子仪表堂堂,气度不凡。不知祖籍何处?做何营生?家中还有何人?”

沃玛接过克清瑶递来的茶,并未饮用,轻轻放在一旁。他抬起头,迎向克岸将军审视的目光,那深褐色的伪装下,双瞳中的紫色光芒芒微微流转,透出一丝决然。

“将军,”沃玛的声音清晰而平静,打破了刻意营造的平静,“晚辈今日前来,除了拜见高堂,更有一事需坦诚相告。晚辈的真名,并非周宜兴。”

厅内瞬间落针可闻。克清瑶端着茶壶的手僵在半空,脸色煞白。东溪夫人温婉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克岸将军放在扶手上的手背青筋微微凸起。

沃玛站起身,对着克岸将军,深深一揖到底:“晚辈的真名是——沃玛。”

“沃玛?!”克岸将军猛地站起,身下的紫檀木椅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一股狂暴的杀气如同实质般轰然爆发,席卷整个正厅!桌上的茶杯“啪”地碎裂,茶水四溅。

“是你?!沃玛教主?!”克岸将军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双目赤红,充斥着刻骨的仇恨与难以置信的暴怒,“那个双手沾满我人族将士鲜血、盘踞沃玛森林多年的邪魔头子?!你竟敢…竟敢玷污我的女儿?!”

“爹!不是的!”克清瑶尖叫着扑上去想拉住暴怒的父亲,却被那股强大的杀气推开,踉跄几步。

东溪夫人也霍然起身,脸色凝重无比,手中不知何时已捏住了一枚月牙形的玉佩,其上流转着柔和的月华:“老爷息怒!此事必有蹊跷!”她一边劝解丈夫,一边警惕万分地盯着沃玛,身体微微前倾,将女儿护在身后。

“蹊跷?!”克岸将军怒极反笑,指着沃玛的手指都在颤抖,“他就是个屠夫!一个魔头!瑶儿,你被他骗了!他定是用邪法迷惑了你!来人!!”他厉声高呼,门外立刻传来甲胄碰撞和急促的脚步声。

“将军息怒!”沃玛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股奇异的穿透力,竟暂时压下了克岸的咆哮,“沃玛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奢求宽恕。但今日前来,并非挑衅,而是真心求娶清瑶,恳请将军成全!”

“成全?哈哈哈!”克岸将军怒发冲冠,手已按在了腰间佩剑的剑柄上,“我克岸今日若不将你碎尸万段,祭奠我枉死的袍泽兄弟,誓不为人!”剑锋出鞘半寸,寒光凛冽。

“爹!求您听他说完!”克清瑶泪如雨下,跪倒在地,“夫君他…他已经悔改了!他这些年一直在赎罪啊!”

“赎罪?”克岸将军的剑完全出鞘,直指沃玛心口,杀气几乎凝成实质,“魔头的血,才是最好的赎罪!”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沃玛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他没有闪避,没有抵抗,甚至没有调动一丝雷霆之力。他猛地抬手,五指成爪,狠狠刺向自己的心口!

“宜兴!不要!”克清瑶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噗!

并非血肉被刺穿的声音,而是一种仿佛能量核心被强行剥离的闷响。

沃玛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额角青筋暴起,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仿佛承受着无法言喻的巨大痛苦。他的胸口处,一团极其刺目、蕴含着毁灭性力量的紫色雷光被他硬生生地“挖”了出来!

那雷光核心只有拳头大小,却仿佛浓缩了一片狂暴的雷海,无数细小的紫色电蛇在其中疯狂窜动、嘶鸣,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

整个大厅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而沉重,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这恐怖的力量撑爆。这正是沃玛的本源之力,是他身为雷霆之主的力量核心,是他生命的基石!

沃玛的嘴角溢出金色的神只血液,身形摇摇欲坠,但他眼神却异常坚定,甚至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虔诚。他双手捧着这团躁动不安、仿佛随时会失控爆炸的雷光核心,艰难地、一步一步走向惊愕万分的克岸将军。

“将军…此乃…吾之雷霆本源…”沃玛的声音虚弱而沙哑,每一个字都仿佛耗尽了力气,“以此为质…若沃玛日后…有负清瑶…有违誓言…危害人族…将军一念…便可将其…彻底引爆…令沃玛…形神俱灭…魂飞…魄散…”

他拼尽全力,将这团足以毁灭半个比奇城的恐怖能量核心,递到了克岸将军的面前。雷光映照着他苍白的脸和嘴角刺目的金血,也映照着克岸将军眼中那滔天怒火被震惊和难以置信所替代的复杂神情。

克岸将军完全愣住了。他征战半生,见过无数悍不畏死的勇士,也见过阴险狡诈的敌人,却从未见过有人——尤其是这样一个强大的存在——会主动将自己的生命本源和力量核心剥离出来,交到死敌手中作为担保!这简直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就在克岸将军下意识地、带着极度震惊和警惕伸手去接那团狂暴雷球的瞬间——

“月华凝魄,圣灵听召!”

一直高度戒备的东溪夫人,在看到沃玛剥离本源、克岸将军伸手去接的刹那,出于保护丈夫的本能和对魔族的极度不信任,毫不犹豫地捏碎了手中的月牙玉佩,同时双手结印,口中急诵!

嗡——!

一道纯净、圣洁、冰冷到极致的月白色光华,毫无征兆地从东溪夫人身前爆发出来,瞬间凝聚成一个朦胧而威严的女性实影——月灵形态的精灵女王!清冷可爱的面容,却带着俯瞰众生的漠然与无上威仪。

精灵女王出现的刹那,目光便锁定了捧着雷球、气息极度萎靡的沃玛。她没有任何言语,只是伸出一根由纯粹月光凝成的手指,朝着沃玛遥遥一点!

一道凝练到极致、速度快到无法闪避的月白光柱,如同审判之矛,瞬间贯穿了空间,精准无比地轰击在沃玛的眉心!

噗嗤!

沃玛身体猛地一僵,眼中最后一丝神采迅速黯淡下去。他手中的雷球剧烈波动了一下,但被克岸将军下意识地死死抓住。

沃玛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眼中的世界瞬间被一片冰冷刺目的月白所吞噬,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迅速沉入无边黑暗。他最后看到的,是克清瑶那张因极度恐惧和绝望而扭曲的、泪流满面的脸,以及她撕心裂肺扑过来的身影。

“不——!!!”

克清瑶凄厉的哭喊声响彻整个将军府。

沃玛高大的身躯如同被伐倒的巨木,轰然向后倒去,重重摔在冰冷的地面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唯有克岸将军手中紧握的那团紫色雷球,依旧在不安分地跳动着,发出低沉的雷鸣,证明着它主人刚刚那惊世骇俗的举动并非虚幻。

月灵精灵女王被东溪收回,留下满厅冰冷的月华气息。

东溪夫人脸色也有些苍白,急促地喘息着,看着倒地的沃玛和女儿崩溃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与不忍,但更多的是如释重负的警惕。

她看向丈夫:“克岸,你没事吧?”

克岸将军死死盯着手中这团蕴含着毁天灭地之力的紫色雷球,感受着它狂暴却又被某种意志强行束缚的奇异状态,再看向地上生死不知、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的沃玛,脸上的暴怒早已被极致的震惊、困惑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动摇所取代。

他握着雷球的手,第一次感到了沉重,那不仅仅是力量的重量,更是…一种他从未想过会从死敌身上感受到的、沉甸甸的…托付?

厅内一片死寂,只剩下克清瑶抱着沃玛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在回荡。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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