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州湾的潮声被夜雾揉碎时，叶宸正站在废弃码头的集装箱堆后。他腕间的青紫色纹路像条活物，在月光下泛着幽光，每跳动一次，耳中便响起类似潮汐的轰鸣——那是混沌源核在共鸣。
“来了。”凌霜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电流杂音。她藏在三公里外的制高点，望远镜锁定着码头中央的祭坛。
叶宸屏住呼吸。月光穿透云层，照见祭坛全貌：由十六块黑礁石围成的圆形平台，中心嵌着块暗金色石板，石板上刻满扭曲的符文，与他在混沌镇妖塔虚影中见过的一模一样。十二名穿黑袍的人围在石板四周，手持青铜匕首，脖颈处都纹着三目火焰图腾——和昨晚袭击林薇的黑袍人如出一辙。
“祭品呢？”他问。
“在石板下。”凌霜的声音紧绷，“归一会用活人做‘引魂灯’，要挖出心脏点燃，才能唤醒塔尖碎片。”
叶宸的胃里泛起酸水。他想起林薇后颈的伤口，想起渔村照片里被挖空的胸腔，喉结动了动：“能阻止吗？”
“等。”凌霜按下耳麦，“苏家的苏晓已在东侧埋伏，鸦巢的人控制了西侧退路。但主祭坛有结界，我们的人进不去——你必须动手。”
叶宸的手指抠进集装箱边缘，锈渣扎进掌心。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混着远处海浪的轰鸣，像面战鼓。腕间的纹路突然灼痛，混沌源核在体内翻涌，他的视野开始模糊——
祭坛上的黑袍人突然举起匕首，齐声念诵：“以血为契，以魂为引，虚寂之主在上，赐我——”
“住手！”
叶宸冲了出去。他的身影在月光下被拉得很长，像道黑色闪电。黑袍人惊愕转头，为首的大祭司（正是昨晚的黑袍男人）眯起眼：“执塔人？你居然敢——”
“砰！”
叶宸挥拳砸向祭坛边缘的黑礁石。混沌源核的力量顺着手臂涌出，青紫色的雾气裹住石块，只听“咔嚓”一声，千年礁石竟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拦住他！”大祭司吼道。两名黑袍人扑过来，青铜匕首划破空气。叶宸侧身避开，手腕翻转，指尖渗出黑雾，凝成塔形虚影——和昨晚掰断的塔尖一模一样。虚影刺中左侧黑袍人的胸口，那人发出尖啸，身体像被抽干了水分，眨眼化作堆黑灰。
“他在操控混沌能量！”大祭司后退两步，面具下的眼睛泛起红光，“杀了他！别让他碰到祭坛！”
剩下的黑袍人疯狂扑来。叶宸握紧拳头，混沌源核的灼痛感蔓延至全身，他的视线开始出现重影——左边是海浪拍打礁石，右边是大祭司举起的匕首，而正前方……
“林薇？”
他踉跄着停住脚步。祭坛中央的石板突然裂开，露出下面的暗格。穿白裙子的少女被铁链绑在暗格里，手腕脚踝都渗着血，后颈插着根青铜钉，钉头刻着和祭坛符文相同的图案。她的嘴被破布堵着，却仍在拼命摇头，眼睛瞪得老大，像只受惊的小鹿。
“林薇！”叶宸冲过去。黑袍人趁机抓住他的胳膊，青铜匕首抵住他的后颈。叶宸能感觉到刀刃的凉意，却顾不上躲——他看见林薇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铁链上，发出“滋啦”的声响。
“净灵体……果然能破解结界……”大祭司的声音带着狂热，“等挖出她的心脏，塔尖碎片就会归位！虚寂之主会赐我永生——”
“住口！”叶宸怒吼。混沌源核的力量突然暴涨，他的手腕青筋暴起，黑雾从指缝涌出，缠住黑袍人的手腕。匕首“当啷”落地，黑袍人发出惨叫，手臂以诡异的角度扭曲成直角。
叶宸扑到暗格前，指尖刚碰到铁链，林薇突然剧烈颤抖。她的瞳孔变成浅金色，喉咙里发出低鸣：“疼……塔尖……在喊我……”
铁链“嘣”的一声断裂。林薇站起身，白裙子沾着血污，却站得笔直。她抬手按在祭坛中心的石板上，浅金色的光芒从她掌心扩散，石板上的符文突然活了过来，像条条金蛇游走在表面。
“不——！”大祭司的面具裂开一道缝，露出半张腐烂的脸，“净灵体的血不能沾到祭坛！”
他扬起手，祭坛四周的黑袍人同时举起匕首，十二道黑焰从匕首尖端窜出，汇聚成巨大的黑焰球，朝林薇砸去。
叶宸想冲过去，却被混沌源核的力量钉在原地——他的身体像被抽干了力气，视线开始模糊。朦胧中，他看见林薇抬起手，浅金色的光芒裹住黑焰球，火焰竟在她掌心熄灭，化作点点星芒。
“塔尖……是我的……”林薇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你们……拿不走……”
祭坛突然剧烈震动。石板下的暗格裂开，露出块巴掌大的黑色石片，表面流转着暗金色的纹路——正是龙城大厦里那块混沌源核共鸣的碎片。石片悬浮在半空，发出嗡鸣，像是在呼唤什么。
“碎片归位了……”大祭司痴迷地望着石片，“虚寂之主会……”
他的话被一声清脆的枪响打断。凌霜的银色狙击枪从制高点射出，子弹精准穿透大祭司的眉心。黑袍人踉跄着后退，面具下的眼睛瞪得老大，至死都保持着痴迷的表情。
“撤退！”剩余的黑袍人尖叫着四散奔逃。凌霜从制高点跃下，落在叶宸身边：“能站起来吗？”
叶宸点头，目光却始终锁在林薇身上。少女站在悬浮的碎片前，浅金色的瞳孔里映着石片的光，后颈的青铜钉不知何时脱落，伤口处结着淡金色的痂。她伸手触碰碎片，碎片突然钻进她的掌心，消失不见。
“她……”叶宸刚要开口，林薇突然转身，对他露出个虚弱的微笑：“谢谢你……救了我两次。”
她的声音恢复了清甜，却带着一丝疲惫。叶宸注意到，她的发梢沾着星芒般的光点，正随着呼吸缓缓消散——那是混沌能量的残留。
凌霜皱眉检查林薇的脉搏：“净灵体和碎片融合了。暂时不会有危险，但她需要观察。”她转头看向叶宸，“你呢？刚才那道塔影……”
叶宸低头，看见自己的手掌。掌心的青紫色纹路淡了许多，却多出道金色的细线，像极了林薇眼中的浅金。远处传来警笛声，海雾渐散，祭坛上的黑焰早已熄灭，只余下满地黑灰和破碎的符文。
“结束了？”他问。
凌霜摇头：“这才刚开始。”她望向林薇掌心的金芒，“混沌镇妖塔的碎片认主了。接下来，会有更多人来抢——包括归一会的幕后，还有……”
她的目光扫过叶宸腕间的金色细线，声音低下来：“执塔人的宿命。”
海风卷起叶宸的校服衣角。他望着林薇被凌霜扶走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掌心的金线，突然明白：昨夜的偶然，不过是命运的必然。从他踏入那个老戏台的瞬间，他就已经站在了风暴中心。
而这场关于混沌、塔尖与命运的游戏，才刚刚掀开帷幕。
（第5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