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金属门隔绝了大部分危险，但也将他们困在了这座逐渐死亡的建筑里。应急灯的幽绿光芒无法驱散人心底的恐惧。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血腥味和越来越明显的汗液与绝望的气息。
林凡站在门后，增强的感官如同无形的触须，延伸出去。他能“听”到门外走廊三个徘徊者的沉重、拖沓的脚步声，能“感觉”到它们散发出的那种低熵、混乱的生命信号——如果那还能称为生命的话。更远处，似乎还有微弱的啜泣声，来自某个上了锁的储物间。
“我们不能一直待在这里。”林凡转身，目光扫过缩在角落的四人。他的声音平静，带着医生特有的那种令人安定的权威感，但更深层里，是一种刚刚诞生的、冰冷的决断力。“应急电源最多维持十二小时。通风系统也会停。我们需要水、食物，更重要的是，我们需要离开这栋楼。”
年轻护士叫刘媛，脸上还挂着泪痕，怯生生地问：“林医生，你的手……？”
林凡抬起手臂，展示那几乎完全愈合、只留下淡粉色新肉痕迹的伤口。“我似乎……对病毒有某种抵抗力。”他选择了一个相对容易接受的解释，隐瞒了颅内肿瘤异变的骇人真相，“但这不代表无敌。我们所有人都要极端小心，避免任何暴露。”
他的话让众人目光一凝，看向他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恐惧稍减，希望和依赖感开始滋生。在这种绝境下，一个拥有超常自愈能力的医生，无疑是珍贵的支柱。
年长的器械技师老王是一名退伍老兵，性格务实，哑着嗓子问：“林医生，你说怎么办？我们都听你的。”另外两人，一个是实习医生张浩，另一个是后勤处的李阿姨，也纷纷点头。求生的本能让他们迅速围绕在最强希望周围。
林凡的大脑飞速运转，那片被激活的肿瘤区域仿佛一个生物计算机，高效地处理着信息。他回忆医院的建筑结构，规划路线。
“目标是住院部一楼的药房和隔壁的小超市。药房有我们需要的基础药品和医疗器械，超市有食物和水。”林凡语速很快，“路线是走西侧的消防通道，那边相对偏僻，感染爆发时人流量应该最小。”
他顿了顿，看向众人：“我们需要武器。找找实验室里有什么可用的。”
很快，几人找到了几把不锈钢的仪器扳手、一根沉重的试管架铁杆，林凡则再次握紧了那柄消防斧。重量感传来，让他新生的力量有了宣泄的渠道。
“我跟老王开路，张浩断后，刘媛和李阿姨在中间。”林凡分配任务，语气不容置疑，“记住，遇到那些……东西，瞄准头部。它们似乎只有破坏大脑才会停止活动。不要犹豫，它们已经不是人了。”
深吸一口气，林凡示意刘媛解除门锁。
咔哒一声轻响，在死寂的走廊里如同惊雷。
林凡猛地拉开门，感官提升到极致。走廊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三个身影闻声而动，嘶吼着转过身，扑了过来！它们的速度比普通人快，动作扭曲，但缺乏变通。
“左边两个交给我！老王右边！”林凡低吼，身体先于意识而动。增强的动态视觉让他能清晰捕捉到扑来丧尸的轨迹。他侧身避开第一只抓来的利爪，消防斧划出一道短促而凌厉的弧线，精准地劈进第一只丧尸的眼窝。
噗嗤！沉闷的声响。那丧尸应声倒地。
几乎同时，第二只丧尸已经近身。林凡来不及收回斧头，左拳猛地挥出。这一拳力量远超他过去，竟将那丧尸打得一个趔趄。颅内的“星云”来的不仅是感知，似乎还有神经信号传导速度和肌肉调动效率的轻微提升！虽然远非超人，但足以在关键时刻创造生机。他趁机一脚踹开它，反手拔出斧头，再次劈下。
另一边，老王也凭借一股狠劲，用铁杆砸翻了另一只丧尸。
战斗短暂而激烈。看着地上不再动弹的三具“尸体”，众人都喘着粗气，脸色煞白，胃里翻江倒海。林凡也感到一丝反胃，但他脑中的那片“星云”微微发热，一种奇异的冷静压制了这些生理不适。杀戮的必要性被迅速计算并接受。
“走！”林凡没有丝毫停顿，带头向消防通道摸去。
一路上，零星遭遇了几只游荡的丧尸，都被林凡增强的感知提前发现，或有惊无险地避开，或由小队协作快速解决。林凡总能提前零点几秒发现危险，指挥队伍规避或攻击。他的领导地位在实战中迅速巩固。
到达药房和小超市时，这里相对完好，门被从里面锁着。林凡听到里面有细微的呼吸声。
“里面有人吗？我们是幸存者，开门！”林凡敲门，压低声音道。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一条缝，一双惊恐的眼睛打量着外面。确认是人类后，门才打开。里面躲着三个人：一个吓得瑟瑟发抖的住院病人，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年轻男子，以及一个手臂受了伤、用撕开的床单草草包扎的女医生——林凡认出来，是急诊科的苏婕医生。
“林医生？！你还活着！”苏婕看到林凡，露出一丝惊喜，但随即因动作牵扯到伤口而疼得吸了口凉气。她的伤口已经发黑肿胀，情况不妙。
保安手里紧握着一根警棍，警惕地看着林凡一行人，尤其是拿着染血消防斧的林凡。
“苏医生，你的伤需要处理。”林凡皱眉，上前检查。他的目光扫过药架，迅速锁定了几种抗生素和清创用品。“刘媛，过来帮忙。”
在林凡的指导下，刘媛小心翼翼地给苏婕清洗伤口。林凡则动用实验室里找到的急救包，他的动作快而稳定，仿佛手指的灵活度和精准度也提升了。但看着苏婕伤口周围不断蔓延的黑紫色，林凡心情沉重。常规手段可能无效了。
就在这时，超市深处的货架后传来一声轻响。保安立刻紧张地举起警棍：“谁？！”
一个穿着病号服、约莫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怯生生地探出头，手里还抓着半包饼干。他脸色苍白，呼吸有些急促。
“小哲？你怎么跑出来了！”那个住院病人惊呼。
林凡的目光却猛地定格在小男孩的胸口。他那增强的感知，能隐约“捕捉”到小男孩胸腔内一种异常活跃、却并非病毒那种混乱的能量信号！那信号源位于纵隔区域，似乎在贪婪地吸收着某种能量，导致小男孩新陈代谢加快，呼吸急促。
肿瘤！这孩子纵隔位置有肿瘤！而且，他似乎也感染了病毒，但却和自己一样，发生了异变！
林凡瞬间做出判断。他走上前，蹲下身，温和地问：“小哲，你是不是感觉胸口有点闷，还有点热？但脑子很清醒，对不对？”
小男孩惊讶地看着林凡，点了点头。
林凡心中了然。又一个！病毒与肿瘤结合产生的进化者！只是他的进化方向似乎与自己不同，更侧重于……能量吸收与转化？体现在心肺功能？
突然！
“嘭！嘭！嘭！”药房的卷帘门猛地被剧烈撞击！外面传来密集的嘶吼声和抓挠声！巨大的声响吸引了大量的丧尸！
“不好！它们被引过来了！”保安脸色惨白，死死顶住门。
但卷帘门肉眼可见地变形，锁扣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更多丧尸正在涌来！
“从后门走！超市后勤通道！”老王喊道。
众人手忙脚乱地抓起尽可能多的物资，冲向超市后面的员工通道。林凡一把抱起呼吸越发急促的小哲，苏婕则由张浩和刘媛搀扶着。
后门停放着几辆送货的手推车！推开一条缝，只见外面小巷里也游荡着几只丧尸！
前有狼后有虎！
“完了……”李阿姨绝望地瘫坐在地。
卷帘门前的丧尸即将破门而入！
林凡额头渗出冷汗，他的大脑在高速运转。硬冲出去，伤亡必然惨重！必须有人引开注意力！
他的目光扫过货架，定格在几瓶高度数白酒和一堆清洁抹布上。一个疯狂的计划瞬间形成。
“老王，张浩，把酒瓶砸在那些手推车上！快！”林凡吼道，同时自己动手将抹布缠绕在另一瓶酒的瓶口。
两人虽不明所以，但立刻执行。玻璃破碎声和酒精味弥漫开来。
门外丧尸的撞击更加疯狂！门轴已经开始断裂！
林凡用找到的打火机点燃了自制的简易燃烧瓶。
“等我喊跑，你们就全力推开手推车，往右边巷口冲！别回头！”林凡语速极快，眼神锐利如刀。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到脑中那片星云在发热，一种对距离、轨迹、时间的计算能力仿佛本能般涌现。他猛地拉开即将破碎的后门一道缝隙，手臂用力一掷！
燃烧瓶划出一道精准的抛物线，越过拥堵的手推车，正好砸在巷子中间一只丧尸的身上！砰！火焰瞬间爆开，点燃了它和地上流淌的酒精！
火焰和爆燃的声响立刻吸引了巷子里和正在撞门的大部分丧尸的注意力！它们对光和声音有着诡异的执着，纷纷转向燃烧的同类！
“就是现在！跑！”林凡大吼！
老王和张浩怒吼着推开燃烧的手推车，开辟出一条生路！幸存者们争先恐后地冲了出去！
林凡抱着小哲断后。他看到那只被点燃的丧尸在火焰中手舞足蹈，反而挡住了后续丧尸的路。
突然，一只丧尸从侧面阴影里扑出，直取被刘媛搀扶的苏婕！
林凡反应极快，将小哲往安全方向一推，消防斧横扫而出！但他距离稍远，眼看就要来不及！
就在这时，被林凡推开的小哲，因为急促奔跑和情绪激动，胸腔内的那股能量猛地爆发！他张开口，却不是尖叫，而是一道无形但极具冲击力的音波喷涌而出！
“嗡——！”
那声音并不震耳欲聋，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扑向苏婕的那只丧尸动作猛地一滞，像是被高速列车迎面撞上，整个身体不规则地扭曲、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墙上，瘫软下去，头颅诡异地歪折！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
小哲自己也愣住了，随即剧烈咳嗽起来，脸色潮红，仿佛这一下抽空了他的力气。
林凡眼中闪过震惊和明悟。纵隔肿瘤（很可能是神经源性肿瘤）！进化方向是……能量释放？音波攻击？！
“快走！”林凡压下疑惑，再次催促。众人抓住机会，拼命冲向巷口。
街对面，隐约可以看到军队设立的临时路障和闪烁的警灯！希望就在眼前！
但他们也暴露在了更开阔的街道上。更多丧尸被惊动，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林凡挥舞消防斧，且战且退。他的体能、反应、力量在持续战斗中缓慢而稳定地提升，脑中的计算能力不断优化着他的每一个动作，以最小消耗达成最大效果。但他能感觉到，那片“星云”在持续亢奋后，传来一丝细微的疲惫和……渴望？仿佛需要补充某种能量。
小队艰难地向着军队防线移动。保安和老王也拼死战斗。张浩捡起一根铁管乱挥。刘媛和李阿姨搀扶着苏婕和小哲。
就在他们离防线不足五十米时，一辆军用越野车轰鸣着冲过路障，车顶的重机枪喷吐出火舌，将追得最近的几只丧尸撕成碎片！士兵们大声呼喊，示意他们快过来！
得救了！
众人爆发出最后的力气，冲过了军队设立的临时检查口。
瘫倒在相对安全的防线后，所有人都在大口喘息，有种劫后余生的虚脱。
一名军官上前，面容刚毅但难掩疲惫：“你们是哪个单位的？有没有人被感染？需要接受隔离检查！”
林凡放下斧头，指了指苏婕和小哲：“这位医生需要紧急医疗救助，这个孩子情况特殊，也需要检查。我们其他人……”他顿了顿，“暂时没有明显感染症状。”
士兵们上前，准备带他们去临时帐篷。
林凡回头望了一眼陷入火与血的城市，又看了看虚弱但眼神清澈的小哲，最后感受了一下自己脑中那片缓慢旋转、似乎永不满足的“星云”。
进化才刚刚开始。这条路，注定充满力量与危险。而同伴的出现，意味着他不再是孤独的异类。
政府的救援是坚实的后盾，但真正的生存和进化之路，要靠自己走下去。他的目光变得深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