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壮举刀向水母王砍去，刀锋划破海水，带起一道刺目的银芒，直劈向那半透明伞盖上布满经络的要害。
“嗖——”
一柄黝黑的铁叉破空而来，带着呼啸的劲风，如一道黑色闪电精准截击。叉尖与刀刃在半空轰然相撞。
“当！”
金铁交鸣之声震得海水剧烈翻涌，声波如无形的巨浪扩散开来。壮壮只觉虎口一阵撕裂般的剧痛，手中的长刀竟被震得脱手飞起，刀柄在掌心留下一道血红的印子。巨大的反震力道顺着手臂传导至全身，他如被重锤击中，整个人踉跄着向后飞出，脱离了水母王那布满黏液的伞盖。
“水母王，我来了！”
一声巨吼如惊雷炸响，震得海底礁石簌簌落石。夜叉王那魁梧如山的身影骤然出现在战场中央，他浑身覆盖着暗青色的鳞甲，一双铜铃大眼瞪得滚圆，煞气逼人。他探手如电，稳稳接住飞回的铁叉，叉身因高速旋转仍在嗡嗡作响。不待壮壮站稳，夜叉王手腕一抖，铁叉化作一道乌黑的旋风，叉尖寒光一闪，便朝着立足未稳的壮壮心口刺去。
这一刺，快如闪电，势若奔雷，叉尖撕裂空气，连周围的海水都被挤压出一道真空的轨迹，乃是一招决生死的杀招。
壮壮瞳孔骤缩，生死关头，他丹田内的力气如潮水般涌遍全身，双手紧握成拳，在间不容发之际，以拳头代刀，拼尽全身力气朝着叉尖挥去。
“砰！”
拳叉相交，一声沉闷的巨响过后，壮壮只觉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从拳头涌入，骨骼发出“咯吱咯吱”的不堪重负之声。他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连人带那股巨力一起被夜叉王震飞出去十几米远，重重砸在一块尖锐的礁石上，口中腥甜涌上，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他心知双方实力悬殊，绝无胜算，哪里还敢恋战，强撑着剧痛，转身就逃。
然而，水母王岂会给他机会？它那遮天蔽日的伞盖下，数十条触角如毒蛇出洞般舞动。其中一条水桶般粗壮的巨大触角，带着黏腻的液体，瞬间缠住了壮壮的脚踝，而后猛地向上一扬，将他像拎小鸡一样高高的抛向空中。
“砰！”
壮壮从高空重重摔落在坚硬的海底地面上，扬起一片沙尘。他只觉得天旋地转，七荤八素，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了位，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了，只能趴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水母王缓缓逼近，伞盖下的复眼闪烁着怨毒的光芒，那布满倒刺的巨口缓缓张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闪着寒光的牙齿。它咬牙切齿，发出“滋滋”的声响——它要将这个屡次挑衅的小杂鱼生吞活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清冽如冰的声音穿透翻腾的海水，瞬间压过了所有喧嚣：“龙宫之地，岂容尔等放肆？”
话音未落，一道皎洁的水绫如银蛇般从远处卷来，水绫上散发着刺骨的寒意，所过之处，海水都凝结出细小的冰碴。水绫在半空骤然凝结，化作一道手臂粗细、锋利无比的冰锥，“咻”地一声，带着破空之声精准击中水母王的巨口。
“咔嚓——”
几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水母王的几颗海碗大小的獠牙应声而飞，带着淋漓的鲜血沉入海底。伤口处的肌肉剧烈抽搐着，白色的黏液混合着鲜血瞬间染红了周围的海水。
“疼……疼死我了！”水母王疼得发出一声凄厉的大叫，巨大的身躯痛苦地扭动起来，带动着海水形成巨大的漩涡。
敖丙的身影如月下惊鸿，一袭白衣在海水中飘荡，周身环绕着淡淡的寒气，额间的龙纹在暗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泽。他轻轻一跃，右手顺势一抄，将地上奄奄一息的壮壮拦腰抱起，声音依旧冰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伤我龙宫之人，需付代价。”
他眼神冷冽如冰，不待夜叉王再次出手，左手一扬，又一道水绫带着刺骨的寒意迅猛击出，直取夜叉王面门。
夜叉王见状，急忙侧身闪避，铁叉在身前划出一道残影，堪堪挡住了水绫的攻击。冰屑与火星四溅，夜叉王只觉一股寒气顺着铁叉蔓延至手臂，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眼睁睁看着敖丙护着壮壮转身，周身蓝光暴涨，化作一道流星般的流光冲向龙宫，他气得双目赤红，粗壮的手臂狠狠一挥，铁叉“哐当”一声插在礁石上，整座礁石竟被震得四分五裂。
“敖丙！”夜叉王的怒吼如同闷雷在海底炸响，暗青色的皮肤因愤怒而泛起狰狞的红纹，“今日之辱，我记下了！迟早要将你和这小杂碎一同撕碎！”
水母王也缓过劲来，捂着流血的巨口，怨毒的目光死死盯着龙宫的方向，伞盖下的触角疯狂舞动，搅动着浑浊的海水，附和着夜叉王的咆哮，海底瞬间被一片压抑的怒火笼罩。
敖丙携着壮壮踏入龙宫，殿内琉璃为瓦，珊瑚作柱，氤氲的灵气如温水般包裹周身。他从玉盘中取出一枚龙眼大小的金丹，金丹流转着温润的金光，递到壮壮面前：“此乃龙宫蕴养的‘凝元丹’，可助你修复经脉，固本培元。”
壮壮接过金丹，只觉入手微沉，一股清苦的药香钻入鼻腔。他仰头吞下，金丹入腹即化，化作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下，缓缓淌遍四肢百骸。先前断裂的筋骨传来酥麻的痒意，胸口的剧痛也如潮水般退去，不过半炷香的功夫，他便已能稳稳站起身来。
因着壮壮与龙珠融合的缘分，他的母亲和小美也被接入了龙宫，分到了一处临水的雅致院落。此后数月，壮壮便将所有心思都扑在了习武上。
龙宫的演武场铺着千年寒玉，即使在温暖的海底也透着丝丝凉意。此时的壮壮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肤上布满汗珠，每一滴都在晨光下泛着晶亮的光泽。他手中握着一柄龙宫特制的精钢长刀，一遍遍挥砍、劈刺，动作从生涩到流畅，刀刃划破空气，发出“咻咻”的锐响。
“呼哧——呼哧——”壮壮停下动作，双手拄着刀柄大口喘气，后背的汗水顺着肌肉线条滑落，在寒玉地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太累了，歇一会儿吧。”小美提着一个竹篮快步走来，篮子里放着一壶冰镇的酸梅汤和一条干净的毛巾。她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为壮壮擦拭着额角的汗珠，指尖触到他滚烫的皮肤时，忍不住轻轻“呀”了一声。
壮壮转过头，冲着小美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不是每个人都有努力的机会的，我们要珍惜。”
他望着远处龙宫大殿的飞檐，心中思绪翻涌。若不是当初意外与龙珠融合，自己早已成了水母王口中的猎物，又怎能得到龙宫的庇护？若不是这层羁绊，母亲和小美也无法远离尘世纷扰，在这海底仙境安稳生活。这便是时也，运也，命也。
可这份幸运，终究是借来的。若是自己一直停滞不前，没有半点自保之力，迟早会成为龙宫的累赘，失去存在的价值。
想到这里，壮壮眼中重新燃起斗志。他握紧手中的长刀，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一刀决生死”的招式要领。先前与夜叉王交手时，他只觉得这招迅猛霸道，如今静下心来细想，却有了新的感悟。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壮壮喃喃自语，手中的长刀缓缓抬起，刀刃在晨光下折射出一道柔和的光芒。他忽然明白，真正高深莫测的招数，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定式。就像大道无法用言语尽述，极致的武功也没有固定的形态，它会随着使用者的心境、实力不断变化，没有上限。
明白的越多，对招式的理解就越透彻，本领自然也就越大。
壮壮深吸一口气，双脚在寒玉地上轻轻一点，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窜出，手中的长刀带着破风之声，朝着前方的空气劈去。这一刀，没有了先前的急躁与蛮力，却多了几分从容与洒脱，刀刃划过的轨迹，竟隐隐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律。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敖丙兴致勃勃地来到了壮壮的住处，他一脸期待地看着壮壮，开口说道：“嘿，壮壮，让我看看你的武功有没有进步啊？”
壮壮闻言，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行啊！那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厉害吧！”说罢，他眼神坚定，浑身散发出一股自信的气息。
只见两人瞬间化作两道耀眼的光芒，如流星般疾驰而去，眨眼间便抵达了寒玉演武场。
这个演武场位于海底一片幽静的山谷之中，四周环绕着高耸入云的山峰，寒玉铺就的地面闪烁着寒光，给人一种清冷而肃穆的感觉。
此时，演武场上已经站满了人，为首的正是敖广，他身披一袭华丽的龙袍，威严地站在那里，身后则是一群手持兵器、威风凛凛的虾兵蟹将。
众人见到敖丙和壮壮的到来，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显然都对这场比试充满了期待。
壮壮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状态，然后开始展示他的武功。他身形灵动，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流畅，每一招每一式都蕴含着无尽的力量和技巧。
刀刃不再是一味地追求迅猛，每一次挥砍都似与周遭的水流相融，起手时如溪流潺潺，落刀时却如瀑布倾泻，刚柔之间的转换愈发流畅。他闭着眼，脑海中“一刀决生死”的残影与《道德经》的箴言交织，刀风掠过寒玉地面，竟带起细碎的冰晶。
“不错，心与意合，意与刀合。”
清冽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壮壮猛地收刀，转身便见敖丙一袭白衣立在不远处，手中握着一根通体莹白的玉簪。那玉簪看似纤细，却在他指尖泛着淡淡的寒光。
“敖丙大人！”壮壮收敛起气息，拱手行礼。
敖丙微微颔首，玉簪在指尖轻轻一转：“你对‘一刀决生死’的领悟已脱胎换骨，今日便与我对练一番，看看这新悟的道，能否接得住我的水绫。”
话音未落，敖丙手腕轻扬，那玉簪竟化作一道皎洁的水绫，如银蛇出洞般直逼壮壮面门。水绫上裹挟的寒气比上次对战夜叉王时更甚，所过之处，空气都凝结出细小的冰雾。
壮壮瞳孔一缩，却没有像从前那般慌乱。他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刀缓缓举起，刀刃斜指地面。就在水绫即将缠上刀柄的瞬间，他猛地旋身，长刀贴着水绫的边缘划过，竟将那股凌厉的寒气引向一旁。
“叮！”
刀与水绫相撞，没有预想中的巨响，只有一声清脆的鸣响。壮壮借着旋转的力道，手腕一翻，长刀顺势向上挑去，竟将水绫挑得微微一滞。
敖丙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左手并指如剑，对着水绫轻轻一点。那水绫瞬间化作数道细如发丝的冰线，从四面八方朝着壮壮缠来，封死了他所有的闪避路线。
这一击，比夜叉王的铁叉更难应对。
壮壮却忽然笑了。他想起自己悟出的道理——真正的招式，本就没有固定的形态。
他不再刻意防守，反而将长刀横在胸前，闭上眼睛。周遭水流的动向、冰线的轨迹，竟清晰地呈现在他的脑海中。就在冰线即将触碰到他衣衫的刹那，壮壮猛地睁开眼，长刀如一道流光般舞出一个圆。
“嗡——”
刀风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所有冰线尽数挡在外面。更奇妙的是，那些冰线在触及刀风的瞬间，竟被一股柔和的力道引偏，化作细碎的冰屑落在寒玉地上，发出“簌簌”的声响。
“这便是你悟到的‘道’？”敖丙收回水绫，玉簪重新握在手中，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
壮壮收起长刀，额角虽有汗珠滑落，眼神却愈发明亮：“我不懂什么是大道，但我知道，招式不是死的，就像水流永远不会被困在一个地方。”
敖丙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极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