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乾被那醉蝶花粉弄得有些狼狈，虽然瞬间驱散了不适，但面子上终究挂不住。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怒与那一丝忌惮，重新审视起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灵植夫。
园子诡异，灵植非凡，但这园主……赵乾凝神感应，试图看穿沈青崖的深浅。然而，在他的感知中，沈青崖周身灵气波动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比那些刚引气入体的凡人杂役弟子强不了多少，而且气息平和内敛，没有丝毫锐气，完全符合一个低阶灵植夫的特征。
“莫非……是这园子本身是块宝地，或者他走了狗屎运，得了什么上古灵植师的传承，自身却是个不堪造就的庸才？”赵乾心中暗忖。这种情况在修仙界并非没有先例，怀璧其罪，若真是如此，那这园子和所谓的传承，合该归他青云门所有！
想到这里，赵乾眼神中的贪婪再次压过了忌惮。他清了清嗓子，脸上挤出一丝还算客气的笑容：“沈园主这灵植培育之术，确实令人惊叹。不过，修仙之路，终究自身修为才是根本。我观园主气息平和，与这满园生机相得益彰，倒是难得。不知园主如今修为几何？可曾测试过自身灵根资质？”
他这话看似关心，实则是想进一步确认沈青崖的“价值”。若真是资质低劣，那便更好拿捏了。
沈青崖如何不知他心中所想，面上却依旧是一派淡然，仿佛没听出话里的试探，随口答道：“劳仙师挂心，在下资质驽钝，于修行一途并无天赋，平日里也只是靠着祖上传下的些许培育法门，勉强侍弄这些花草，混个温饱罢了。修为更是浅薄，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他这话半真半假。真的部分是，他确实没测试过这个世界的灵根体系，他的力量根源在于「长岁」天赋和「万物生」心法，与常规修仙路数迥异。假的部分是，他这“浅薄”修为，真要动起手来，恐怕就不是“不值一提”那么简单了。
阿墨在一旁听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如果龟有白眼的话），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不笑出来。资质驽钝？勉强温饱？这家伙说谎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它可是亲眼见过这家伙随手捏碎法器、引动万里生机的！
赵乾见沈青崖回答得坦然，心中疑窦稍减，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决定亲自验证一下。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面巴掌大小、边缘镶嵌着几颗低阶灵石、中间光滑如镜的玉盘。
“此乃‘测灵盘’，可大致探查修士灵根属性与资质优劣。”赵乾将玉盘托在手中，对沈青崖道，“沈园主既然与我青云门有缘，不如让赵某为你测试一番？若真有潜质，引荐入我青云门，求得正道法门，岂不胜过在此蹉跎岁月？”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仿佛给了沈青崖天大的恩赐。他身后两名弟子也露出理应如此的表情。
沈青崖看着那测灵盘，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测试他的资质？用这个世界的标准来测量一个长生者？这倒是有趣。
他并没有拒绝，反而点了点头，带着几分“好奇”道：“哦？这便是仙家法器吗？那便有劳仙师了。” 他倒想看看，这玩意儿在他身上能测出个什么结果。
阿墨也好奇地伸长了脖子，想看看这破盘子能搞出什么名堂。
赵乾见沈青崖配合，心中一定。他运转灵力，注入测灵盘。玉盘中心的镜面顿时亮起柔和的白光。他示意沈青崖将手放在镜面之上。
沈青崖依言，伸出右手，轻轻按在了测灵盘上。触手温凉。
赵乾全神贯注，催动法诀。按照常理，测灵盘会根据测试者的灵根属性，显现出不同的颜色和光晕，光晕越亮、范围越大，代表资质越好。
然而，当沈青崖的手掌接触镜面数息之后，测灵盘却毫无反应！
镜面依旧散发着柔和的白光，没有任何颜色出现，光晕也丝毫没有变化，就像……就像测试的是一个完全没有灵根的凡人！
“这……怎么可能？”赵乾愣住了。就算是最差的杂灵根，也该有点微光显现啊！这园子灵气如此浓郁，园主怎么可能没有灵根？
他不信邪，又加大了几分灵力输出。测灵盘的白光更盛，几乎有些刺眼，但镜面依旧没有任何属于灵根属性的色彩出现。
就在赵乾以为测灵盘坏了，或者沈青崖真是个无法修炼的凡人时，异变发生了！
那散发着刺目白光的镜面，突然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仿佛水面泛起的涟漪。紧接着，在那片白光之中，竟然隐隐约约、极其淡薄地，浮现出了一抹……绿色？
那绿色淡得几乎看不见，若有若无，而且并非某种单一的木属性灵根通常呈现的翠绿或深绿，而是一种充满了盎然生机、仿佛包容了世间所有草木色彩的、难以形容的混沌之绿！
这抹绿色一闪而逝，快得让赵乾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测灵盘随即恢复了原状，依旧散发着毫无属性的白光，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呃……”赵乾张了张嘴，看着测灵盘，又看看一脸“茫然”的沈青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判断。
说他没有灵根吧，刚才好像闪过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奇怪的绿色？说他有灵根吧，这反应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连最低等的杂灵根都不如！简直是……闻所未闻的“资质平平”！
“仙师，如何？”沈青崖适时地露出几分“忐忑”和“期待”问道。
赵乾回过神来，看着沈青崖那“殷切”的眼神，心中顿时有了决断。看来此人确实是走了狗屎运，得了培育灵植的秘法，自身却是个修仙废材！那抹微弱的绿色，或许就是他能与草木亲近的原因，但于大道修行，根本无用！
他收起测灵盘，脸上露出一丝混杂着惋惜与轻蔑的神色，清了清嗓子道：“沈园主，你的情况……唉，确实如你所说，资质颇为特殊，灵根隐晦近乎于无，唯有与木属之气有极其微弱的亲和。于正统修行而言，怕是难有寸进啊。”
他这话一出，身后两名弟子看向沈青崖的目光，也顿时从之前的些许好奇，变成了毫不掩饰的轻视。原来真是个靠运气种地的凡人！
阿墨在一旁，把整个过程看得清清楚楚。它虽然不懂那测灵盘的原理，但能感觉到那盘子根本没能探测到沈青崖体内那如同浩瀚星海般沉寂而庞大的生命本源。听到赵乾那故作惋惜实则轻蔑的论断，阿墨忍不住把脑袋往壳里缩了缩，肩膀（甲壳边缘）可疑地抖动了几下——它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忍不住笑出声，把刚吃下去的蜜露莓喷出来。
沈青崖脸上适时地露出几分“失落”，叹了口气：“果然如此……让仙师见笑了。”
赵乾摆了摆手，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宽容”：“无妨，人各有命。你能将此园打理得如此之好，也是你的造化。好好珍惜吧。”
他心中已然大定。一个没有威胁的、掌握着神奇培育术的灵植夫，这简直是送上门的肥羊！这园子，还有那培育秘法，他青云门要定了！
只是，该如何名正言顺地拿到手呢？赵乾眼神闪烁，心中已经开始盘算起来。
而沈青崖，则是一脸“黯然”地收回了手，低头看着脚下的泥土，嘴角却在那无人看见的角度，微微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资质平平？嗯，这个评价，他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