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该走了。”张烨轻抚心口。
心口处不断传来的刺痛，一直在提醒着他该做什么。
身上的黑色燕尾服在风雨中，依旧保持着干燥与优雅——骑士就该保持优雅与体面。
至少他理解的骑士是这样的。
而就在这时，张烨看向了不远处的树林，笑道：“出来吧。”
树林中传来雨水拍打树叶的声音，片刻后，一道身影走了出来。
他看着张烨，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手也下意识地放在了腰间的短剑上。
“杰克叔叔。”张烨负着手，身姿挺拔，微笑好像从此镶嵌在了脸上。
这件燕尾服赋予他的，也好像不只是装备效果——起码这腰间的收束感让他的腰杆挺拔了许多。
或许是女神也觉得这样保持端庄和优雅，更符合作为死亡与复仇的唯一信徒的形象吧。
“烨，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杰克的声音微微颤抖。
“有什么不好吗？”张烨说道，脸庞微微抬起，任由雨点打落在脸上，表情惬意无比。
杰克低声道：“可你……你现在是复仇女神的信徒，你应该知道这在光明帝国是不被允许……”
张烨摇头：“纠正，是死亡与复仇女神。”
【死亡与复仇女神对你表示赞许。】
杰克看着如今的张烨，看着他脸上始终不变的笑容，也终于意识到，他不再是从前那个有点胆小但懂人情世故的讨喜孩子了。
他一次又一次握紧了短剑的剑柄，但又一次又一次松开。
张烨也没有说话，只是微笑地看着他。
最后，杰克宛若泄气一般，声音低沉道：“你走吧，我就当没有见过你……你刚刚和那位……说的话，我也当没有听见……”
张烨没有回答，而是迈开脚步，朝杰克走来。
杰克一愕，再次握紧剑柄，道：“别过来！”
张烨虐杀离群之屎的模样，他都看见了，那种暴虐的姿态让他由心底感到胆寒和恐惧。
但张烨像是没有听见一般，继续朝他走来。
杰克一咬牙，还是抽出了短剑架在身前：“死亡的信徒一旦被发现就会被处死，你快走吧！”
“死亡对我来说是恩赐。”他平静的说道，依旧在朝杰克走来。
杰克的声音带着颤抖，最后甚至多了些许哀求：“烨，别过来，我不想伤害你！”
“我也一样。”张烨道。
一步一步在靠近，就像是死亡在接近。
冰寒爬上了杰克的后背，回想着这些年与这孩子的相处时光，他握剑的手都变得僵硬起来。
理智在告诉他，应该出手杀了眼前的张烨。
可感性在告诉他，这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而就在他迷茫与恍惚之际，张烨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杰克终于回过神来，最后一咬牙，举起了手中的短剑。
“啪……”
最后，他的手还是停顿在半空，短剑则掉在了地上。
张烨抱住了他。
只是拥抱，仅此而已。
杰克悬起的手渐渐放下了，落在了张烨的头发上揉了揉，脸上早已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孩子，我知道你很痛苦，可你……不该选择这条路……”
张烨的声音传来：“但只要我离死亡近一点，我就感觉离她近一点……”
“杰克叔叔，谢谢你这些年对我和白的照顾，其实白是女孩子，是我帮助她女扮男装混过了士兵考核。”
杰克颤抖道：“我知道……你们家就你们两个孩子，那是我唯一能做的……”
“所以，这也是我发自内心感谢您的原因。”张烨轻声道。
“你们让我知道，这个世界除了战争以外，其实还有很多事情是很美好的，不论是阳光，还是死亡，都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都是可以被接受的。”
“唯有【玩家】不是。”
他松开了杰克，后退一步，然后行了一礼。
“如果有教廷或者调查团问起我的事情，您不用隐瞒，比起我的安危，我更希望您和大家能够平安。”
“也不用担心我，毕竟我信奉的是死亡与复仇女神，死亡对我来说是女神的恩赐。”
他慢慢后退着，然后转身迎向风雨而来的方向，迎向了海鸥城另一边的平原。
在暴风雨中，平日里安详的平原都显得深邃了起来。
“替我告诉约恩，以后不用准备我的面包了。”
“我和小白存的钱，在我家床下右下角的石板下面，本来是留着买地建房子的，现在不需要了。”
“当然，我更希望您能带着关于我的举报去教廷领取赏金，那样你们会过得更好。”
“谢谢你们在我们困难的时候收留我们，帮助我们。”
“我会向死亡与复仇女神祈祷，让死亡远离你们——她会回应我的。”
【死亡与复仇女神知道你在耍小聪明，但还是慷慨地答应了。】
“谢谢您。”他开心地笑着。
而后张烨最后看了一眼杰克，又看了一眼海鸥城的方向。
“再见了，杰克叔叔，或者……再也不见。”
说罢，他便朝着平原的方向走去，黑色的燕尾服在昏暗的天空下飘摇着，却显得那样融洽。
或许，他真的非常适合这样的意境吧。
杰克站在原地，直到再也看不清他的背影，才弯下腰捡起了短剑。
“再见，孩子。”
……
【死亡与复仇女神觉得你应该杀了他。】
张烨摇摇头：“我不会那么做的。”
【死亡与复仇女神对你表示质疑。】
“当然不是因为什么心软，而是因为那样会玷污死亡。”张烨笑道。
【死亡与复仇女神想要你的答案。】
他便缓慢说道。
“死亡，是复仇的主菜。”
“复仇，是死亡的伴奏。”
“虽然我不是个音乐家，也不是美食家，但我知道不论是主菜还是配菜，不论是主旋律还是伴奏，它们都应该是互相搭配的。”
“只有那样，才能是一道完美的佳肴，才能是一首悦耳的歌。”
“死亡与复仇，也该是如此。”
“将任何不附加仇恨与痛苦或其他意义驱使的死亡献给您，对于您都是一种亵渎。”
“作为您唯一的孩子，我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只有被仇恨与痛苦腌制，然后用以处心积虑的手段，配合刺耳的哀鸣，让生的渴望和死的恐惧达到最大时再赐予其死亡——这样的死亡，才美味可口。”
“这样的复仇，才酣畅淋漓。”
“才配得上您。”
【死亡与复仇女神知道这只是借口，但还是对你表现感到前所未有的满意！】
张烨微微一笑。
“我的荣幸。”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