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胤站在葛门主身旁，目光扫过战后疮痍的城墙。那丝被拘束的黑暗灵力在他掌心微微扭动，散发出阴冷气息。
“这东西极难察觉，若非我与它交手多次，也难以捕捉。”何胤沉声道，“操控妖魔进攻北境，与污染龙脉是同一伙人。”
葛门主面色凝重。“赵长老已是宗门高层，连他都被渗透…此事必须立刻上报联盟。”
“不可。”何胤立刻否决，“敌暗我明，贸然上报只会打草惊蛇。对方既能操控赵长老，难保联盟内部没有其他眼线。”
他翻手收起那丝黑暗灵力。“当务之急是修复龙脉，稳固北境防线。追查内奸之事，需暗中进行。”
葛门主沉思片刻，最终点头。“你说得对。那此事就交给你暗中调查，需要什么支援尽管开口。”
何胤应下。送走葛门主后，他立即开始行动。
他先以巡查防务为名，走遍战场每个角落。在与魔修交战最激烈处，他暗中运转天道传承中的追踪秘法，感知空气中残留的黑暗灵力。
大多数魔气都狂暴杂乱，唯独有几处残留的黑暗灵力异常精纯，与赵长老和那魔物首领身上的同源。这些痕迹最终都指向同一个方向——宗门在北境的临时驻地。
何胤心中凛然。果然如他所料，渗透者就藏在身边。
入夜后，何胤悄无声息地潜入驻地。他循着白天发现的线索，来到驻地东南角的一处独立院落。这里是执事弟子张远的居所。
张远平时沉默寡言，办事稳妥，是葛门主颇为信赖的助手。何胤藏身院外古树枝叶间，收敛全部气息。
屋内亮着灯，窗纸上映出张远踱步的身影，似乎颇为焦躁。
约莫一炷香后，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飘入院落，轻叩房门。张远立刻开门，那人闪身而入。
来人身披宽大黑袍，面容隐藏在兜帽阴影中。何胤运足目力，也只能看到对方下颌轮廓。
“事情办得如何？”黑袍人声音嘶哑，明显经过伪装。
张远躬身回答：“北境防线已暂时稳住，但龙脉受损严重，短期内难以完全恢复。”
“葛老头和那个何胤有什么动向？”
“葛门主主要负责善后，何胤…”张远顿了顿，“他似乎在暗中调查什么，今天在战场各处徘徊许久。”
黑袍人冷哼一声。“主上早有预料。此子屡坏大事，留不得。找机会除掉他，做得干净些。”
张远明显犹豫了一下。“何胤深得葛门主信任，实力也不弱，贸然动手恐怕…”
“这是命令！”黑袍人语气转冷，“莫非你对主上的旨意有异议？”
张远连忙低头。“不敢。只是担心打草惊蛇…”
黑袍人突然抬手打断他，猛地转头看向窗外。“有人！”
何胤心中一凛，他自认隐藏得极好，没想到对方感知如此敏锐。
黑袍人身影一晃已至院中，目光如电扫过何胤藏身之处。“出来！”
何胤心念电转，故意弄出些许声响，同时将一小块石子弹向相反方向的屋顶。
黑袍人立刻扑向声响处。就在这电光火石间，何胤指尖凝出一缕极细的灵力丝线，悄无声息地缠上黑袍人衣角，化作一个微不可见的印记。
“看来是只野猫。”黑袍人检查无果后返回屋内，对张远冷冷道，“此事不容有失，主上耐心有限。下次见面时，希望听到好消息。”
说罢，黑袍人化作黑烟消散在原地。
何胤又在树上潜伏片刻，确认张远没有其他动作后，才悄然离开。
回到自己住处，何胤闭目凝神，感知那追踪印记的位置。印记正在快速移动，方向似乎是往五大宗门与八大世家刚选出的联盟所在韵灵城而去。
他睁开眼，面色凝重。情况比他想象的更严重。天羽道祖的势力不仅渗透了北境各方势力，很可能连联盟高层都已被渗透。
直接揭露真相风险太大。对方在暗处势力庞大，贸然行动只会让自己陷入险境。
何胤沉思良久，最终决定继续暗中调查，先找出更多证据和内应，再伺机而动。
他取出传讯玉符，犹豫片刻后又收起。现在连传讯都不安全，谁也不知道哪些渠道已被监控。
夜渐深，何胤却没有丝毫睡意。他坐在案前，将已知线索一一列出，试图理清头绪。
张远作为内应，黑袍人作为联络者，赵长老作为执行者…这还只是浮出水面的部分。背后必然还有更高层的存在。
天羽道祖的野心显然不止于北境。控制龙脉，引发妖魔入侵，削弱人道势力…这一切都是为了最终吞噬人道气运。
何胤感到肩头压力沉重。他虽获得天道传承，但如今实力尚不足以正面抗衡天羽道祖及其党羽。
必须更谨慎，更隐蔽地行动。
他吹灭油灯，和衣而卧，却始终保持警觉。今夜之事让他意识到，危险可能来自任何方向。
第二天清晨，何胤如常参与防务会议。张远也在场，神色如常，仿佛昨夜什么都没发生。
葛门主布置完修复工事后，特意留下何胤。“何长老，龙脉情况如何？可有恢复的可能？”
“龙脉受损严重，但并非无可挽回。”何胤回答，“需要时间慢慢温养，同时要防止再次被破坏。”
张远在一旁插话：“既然如此，是否需要加派人手看守龙脉入口？以免再遭不测。”
何胤心中冷笑，表面却不动声色。“张执事说得有理。不过目前人手紧张，过度看守反而引人注目。我会在入口处布置隐蔽结界，有异常就能立即感知。”
葛门主点头同意。“就按何长老说的办。张远，你配合何长老所需。”
张远躬身领命，目光与何胤短暂相接，随即移开。
会议结束后，何胤故意与张远同行。“张执事近来辛苦，既要处理庶务，又要协助防务。”
张远勉强笑笑。“分内之事。何长老才真是辛苦，刚解决龙脉危机，就又投身战事。”
两人看似平常的寒暄，却都带着试探。
何胤突然压低声音。“张执事可曾觉得，此次妖魔入侵颇为蹊跷？时机太过巧合。”
张远眼神微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确实巧合得可疑。何长老可是发现了什么？”
“只是觉得奇怪。”何胤故作随意，“或许是我多心了。”
他注意到张远袖口处沾着一点极细微的黑色粉末，与昨夜黑袍人离去时洒落的追踪粉相同。
何胤话锋一转。“对了，修复龙脉需要几种特殊材料，库房似乎短缺。张执事可否帮忙调配？”
他报出的几种材料中，混入了一种极其罕见、通常只用于暗属性法术的幽冥石。
张远毫无迟疑地应下。“我这就去办，尽快为您备齐。”
何胤心中冷笑。普通执事根本不会知道幽冥石的用途，更不会如此轻易答应调配这种敏感材料。
确认张远有问题后，何胤不再多言，借口巡查防务告辞离开。
他一整天都在明面上忙于修复工事，暗地里却继续追踪那黑袍人的下落。通过印记感知，对方似乎停留在联盟某处不再移动。
傍晚时分，张远果然送来所需材料，其中包括那块幽冥石。
“有劳张执事了。”何胤清点材料时故作惊讶，“这块幽冥石…我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真能找到。”
张远面色不变。“恰巧库房有存货，想必对龙脉修复有益。”
何胤点头称是，心中却已确定张远与黑袍人关系匪浅。幽冥石对龙修复毫无益处，反而是暗属性法术的增幅物。
送走张远后，何胤立即检查所有材料，果然在几样主要材料上都发现了极隐蔽的腐蚀性咒术痕迹。若用这些材料修复龙脉，不仅无益，反而会进一步破坏龙脉。
好阴毒的手段。何胤眼中寒光一闪，迅速调包了被动手脚的材料。
夜深人静时，何胤再次感知那追踪印记。印记仍在总坛某处静止不动，似乎黑袍人就在那里常驻。
他取出北境防务图，目光落在总坛方向。天羽道祖的势力已经渗透得如此之深，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必须如履薄冰。
窗外忽然传来极轻微的响动。何胤瞬间吹灭灯火，隐入阴影中。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潜入院子，慢慢靠近他的房门。
何胤凝神以待，手中悄然凝聚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