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
秦无双眸光微变,垂眸,若有所思地扫了大宝一眼。
这句话明显不对劲。
什么叫“你不知道在哪儿”?
对她来说是事实,对原主来说就不一样了。
更何况在旁人眼里,她就是原主,是秦老爹的女儿,又怎么可能不知道生活了十几年的家在哪儿?
大宝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除非……
秦无双眯了眯眼睛,眸色变得幽深。
大宝意识到说错话,小身板一度僵硬,握在秦无双手上的小手变得有些冰凉。
他顶着秦无双充满探究的视线,头皮一阵发麻。
移开视线。
面上依旧没有表情,心里却慌乱如麻。
他吞了吞口水,脑子快速转动。
却因过于紧张,一时想不出如何挽回。
“这孩子,瞎说什么呢?”周婶不知道两人间的暗流涌动,无意中给了大宝一个借口:“你想去你娘又不会不答应,哪儿需要找借口说要给你娘带路?”
大宝眼前一亮,仰头,故作没有心机地朝秦无双眨眨眼。
无辜大眼的衬托下,仿佛真应了周婶那句话。
——他想跟着一起去,才以“带路”为借口,并没有别的意思。
秦无双眉梢微微上挑,眼里浮出几分趣味。
这副表情出现在二宝脸上,她还能相信是无心之举。
但以大宝的性格,压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举动。
分明是在心虚。
不过有周婶在,她没有着急拆穿。
于是顺着周婶的话“嗯”了声,“让你去,那就麻烦你给我‘带路’了。”
“带路”二字,她咬得很重。
大宝感受到了一丝不对劲,不过不明显。
便没放在心上。
以为自己已经蒙混过关了。
低着头悄悄松了口气。
周伯站在门外催周婶了,周婶不再跟秦无双多聊,转身就要走,没走出两步,像是想起什么,回头冲着秦无双扬扬下巴:
“无双,你快点去吧,还能见着最后一面。”
秦无双点点头,“麻烦婶儿见到二宝他们,和他们说一声我去哪儿了。”
周婶“哎”了声,急匆匆走到周伯身边,嘴上止不住埋怨:“催催催,这么大的事儿,我不得多说两句……”
生产这件事,无论放到哪个时代,都要从鬼门关走上一遭。
尤其是医疗落后的现在。
一旦难产,很可能一尸两命。
秦无双关上房门,对着大宝催促一声,“走吧。”
大宝正色,下意识率先一步走在秦无双前面,很明显的带路举动。
甚至为了不耽误时间,赶上秦无双的快走速度,他一路都在小跑。
秦无双眸光暗了暗,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两个村离得很近。
两人只用了两刻钟,便到了秦老爹家。
刚踏进院门,三道目光齐刷刷射来。
院里站着三个男人,其中一个正是不多久前见过面的秦老爹,另外两个年纪相仿的汉子,她不认识。
大宝看了她一眼,对着院里的人挨个喊了一遍称呼:“姥爷、大舅舅、二舅舅。”
此举像是刻意而为。
但院里的三个人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大宝边往院里走边大口喘气:“大舅母怎么样了?”
秦无双这下可以肯定,大宝真的知道了什么。
至于是猜测,还是已经肯定,她就不得而知了。
现在重要的,也不是大宝知道多少。
她跟在大宝身后,朝院里走去。
三个男人脸上死气沉沉,见到秦无双时,眼里闪过一抹震惊。
秦老爹嘴唇蠕动几下,最终什么话都没说。
被大宝唤作二舅舅的男人沉声回答:“情况很糟糕,你姥姥在里面给稳婆帮忙,稳婆两个时辰前出来了一趟,到现在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话音未落。
东厢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满头银丝的老妇人探出身来,围裙上沾满血迹:“孩子横着出不来,我扎了一针给她吊着口气,你们有什么话,赶紧进去说吧。”
大哥秦大山原本失魂落魄坐在门口,听到这话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媳妇啊——”
他撕心裂肺喊了一声。
呼啦一下爬起来,跌跌撞撞朝屋里冲去。
秦老爹也快步往房间走。
迈出两步,突然想起什么,回头看向秦无双:“闺女啊,你……要是不想进去,就不进了。”
他的语气有气无力,明显想让秦无双进去,却不愿强求。
说完。
叹了口气,一瘸一拐进了屋。
二儿子秦小山还算冷静,拦住稳婆问道:“刘婆婆,这是我们老秦家孙子辈的第一个孩子,您接生这么多年,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刘稳婆摇摇头。
沉思片刻,又压低声音告诉秦小山:“我听说过一个法子,如果遇到这种生不下来的情况,就把孕妇肚子剖开,把孩子取出来再缝上。”
秦无双一听,这不就是剖腹产吗?
她转眸盯着刘稳婆,等着她的下文。
秦小山听完这话,脸色煞白,“那人还能活吗?”
“肚子都剖开了,人上哪儿还能活?”
刘稳婆叹气摇头:“而且我也只是听说,从来没见过,做不好孩子照样保不住,不如留个全尸。”
闻言。
秦无双突然开口:“我来。”
刘稳婆愣住,迷茫看向她。
她大步走向刘稳婆,一把抓住刘稳婆手腕,将人往屋里带:“您别走,在旁边给我打下手。”
仅仅只是剖腹产,而且有空间,她一个人其实也能做。
只是她打心里觉得,这门手艺不如教给稳婆。
她以后不可能靠接生为生,稳婆不一样。
一旦稳婆学会,救下的孕妇便能多上几成。
刘稳婆回过神时,已经身处房中。
反应过来秦无双想做什么,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剖腹取子那可是要人命的事,我干不来。”
接生是件好事,能给新生孩子一条生命。
倘若产妇自己挺不过来,她可以安慰自己,人命天注定,不是她一个稳婆能管得住的。
但若是剖腹取子,产妇相当于变相死在她手上。
她过不去心里这道关。
“不行不行。”刘稳婆脑袋摇得几乎要有重影,使劲要挣脱秦无双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