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伟开车回家，一路上路怒症发作，强压火气回到家中。
一开门就阴着一张脸。
“把钥匙放下吧。”他冷冷对那父女俩说。
王明光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伸手抓住韩伟的手腕。
两条短腿分开站稳，如果打架，他得先稳住底盘。
“小韩，你把我王明光当什么人了？”
韩伟的手腕与他粗黑的宽手相比，修长骨感。
老头心想，只要他稍一使劲，能给他胳膊撅折了。
一股羊腰子骚气扑面而来。
韩伟任他抓着，冷静地说：“事情到这个地步，再说还有什么意思？明明是你们一起骗我。”
王明光说，“别的不说，我女儿对你是真心实意的，她还怀着你的孩子，你想甩就甩？没门！”
“你在外面即使有什么花花肠子，我女儿也没让你难堪，她哪里对不起你？”
韩伟暗自苦恼：又是一个无赖，真他娘麻烦。
得拖住他们。就说，“先坐下说。”
王明光松开他的手腕，动静很大地坐到沙发上。
佳佳则依然乖巧地坐在她“父亲”身边，像个受了委屈的娇女。
韩伟用右手握住刚才被老头发力攥过的手腕，活动了几下。
去卫生间，洗手。不知为何，他觉得这老头皮肤里的黑色素和汗津津的手掌很脏。
他甩着水出来，扶了扶眼镜。
“人要讲理，现在是法治社会，你们父女对我撒了多少谎，还用我说吗？我刚才去她学校了，根本没人认识她。”
老毒物也不心虚，“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孩子怀孕了，她一直和你在一起，你说怎么办吧？”
骗人不重要？什么重要？要钱重要吧！
韩伟难掩内心的厌恶，“去医院检查吧，如果怀了，再议。”
王明光很强硬：“什么叫‘再议’？现在你就得给我写个保证，如果我女儿怀孕了，你必须负责！”
“你想怎样？”
“这事没有五百万解决不了！”
老头子打着如意算盘，韩伟一个单位的总，别管正的副的，这个数他应该拿得出来。
有了这五百万，他先帮儿子还上赌债，再留一些分派他用。
至于这个佳佳，顶多给她三万打发回老家去。
“好大的胃口，真敢要。”
韩伟冷笑一声。别说五百万，五万他都不会给。大家撕破脸怕什么，大不了打官司。
最担心的是这个老无赖去公司闹。
万一传到老总耳朵里，他这职位就悬了。来上海才多久，惹一身风流债。
找女人就找了，男人都理解，但是惹来麻烦还是忌惮的。
不过换个角度想，也没什么可怕的。
他又不是搞婚外恋。他是正常谈恋爱，谈不成就分手，这不是很正常嘛。
法律又没规定，谈个恋爱对方怀孕了，男人就犯法了。
还五百万。一句话尽显穷气匪气刁民气。
和江琳的姐姐怎么比？
瞬间心里一痛。
他失去了什么？又遇到个什么？
韩总呀韩总，怎么就惹上这么个女人和无赖呢？
无论是和“最爱”江琳结婚，还是和“次爱”水红过平淡却平安的日子，都比今天这局面好千万倍。
终日打雁，今日被雁啄了眼，栽了。
王明光显然也在揣测他的内心活动，研究他的软肋。
“我打听到你公司总部在广州，老总姓张。”
韩伟故作镇定，“随便打听。我不认为我做错了什么，分手是正常的事。”
王明光：“你欺负别的女人我不管，我女儿不行！你赶紧的，要么五百万，要么和佳佳结婚！”
老东西说完，心里盼着：韩伟一定要选破财消灾啊，千万不要选和佳佳结婚。
两个男人面对面，无声地博弈着。
韩伟顿了顿，“现在说什么都还早，过几天去医院查了再说。如果真怀了，我也不是不能不能娶她。”
这当然是缓兵之计。
王明光眼里掠过明显的失望。
他原本想，这个年轻人最好倔强到底，死活分手。不赔偿五百万，折中给二百万也勉强接受。
毕竟，二百万不是天价。佳佳说过，他以前给前妻两套房子，情人一套房子。
佳佳即使是他的情人，也该值一套房子的钱。
凭什么不给?
今天在韩伟回到家之前，他已经将这套房子观察了一遍。
哪里能翻窗入户，户外哪里有监控。家里有没有放着大量现金……
如果值得冒险，他不缺帮手和手段。
可惜韩伟家中并无保险柜，也没发现哪里有放现钞的暗道机关。
连天花板他都研究了，没发现暗格。
不然，他一个外地年轻人，他还对付不了他？
他哄着佳佳，“你不要乱说话，听我的，不能让这小子白玩了你。
“跟他要点钱，咱俩平分，你后半辈子从良嫁人，一帆风顺。”
现在韩伟选择和佳佳继续好下去，他反倒不好做了。
依旧威胁韩伟：“我告诉你小伙子，这个期间，我女儿不能出现任何问题，但凡有生命危险，我立即报警！”
“还有，如果她吃了什么东西流了产，我还是会报警。”
“只要我女儿出什么意外，我们全家就来住你这里，住你公司里。”
韩伟沉吟半晌，有了主意。
“这样吧叔叔，你先消消气，我考虑了一下，还是不和佳佳分手了。你说得对，她确实对我很好。”
佳佳眸色立马亮了几分。
她又不是傻得透腔，会相信老毒物将来会分很多钱给她。
相比那些虚无的许诺，还不如靠着肚子里的孩子换个稳定的生活。
好容易打发走王明光，韩伟感到心力交瘁。
现在，家里还有个“王秀芬”，多看一眼都令人头痛牙痛屌痛。
又不得不面对：“哎，你上学的事是假的，那你平时说去上学，实际去哪里了？”
佳佳努力恢复坐姿的“优雅”，悲戚地说，“还能去哪，逛街呗。”
其实还有过和“姐们”去打桌球，酒吧卖弄风情之类。可惜没有钓到顺眼的凯子。
“那你的真实学历呢？算了，问也白问，你再说一个还是假的。他妈的……”
想到自己的计划，又换了种语气，“过几天，我陪你去医院检查。”
佳佳眼泪汪汪。
一个风尘女子的悲戚。就像个球，被男人踢来踢去，玩弄于股掌之间。
“如果我怀孕了，你还要我吗？”
“我会考虑。前提是你和你爸最好断绝关系。”
“我也想啊！我本来就不喜欢我爸，也不喜欢我妈……”
“他们一直在剥削你对不对？”
佳佳想了想，反正“娇女”身份差不多已经穿帮。
还不如说句实话，没准韩伟出于怜悯，能和她一起周旋，帮她对付她“爸”的吸血。
就点头道，“嗯。他生意失败后，我确实为家里付出了不少。”
真话里还是套着谎话，利滚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