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
首富墨怀仁笑呵呵地接过了话头。
“王学正的前程,固然诱人。可我们看到的,是宋小先生身上的无限可能啊。”
“以十岁之龄,便有如此化腐朽为神奇的手段,他的将来,又会是何等模样?”
“我们这几个老家伙,也想赌一把大的。”
“将宝,押在宋小先生身上!”
四位父亲,四种不同的说辞,却表达了同一个意思。
拒绝!
干脆利落,毫不犹豫的拒绝!
王瑞彻底傻了。
他们对宋河,产生了一种近乎盲目的,无法用常理理解的信任!
王瑞张了张嘴,满脸尴尬,他只能拱手道:
“既……既然如此……”
“那……那便是在下唐突了。”
他甚至不敢再去看任何人的眼睛,只是胡乱地拱了拱手。
“告辞!”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转身,几乎是逃也似地冲出了院门,连跟在他身后的书童都差点没跟上。
院子里,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半晌后。
还是李刚先反应过来。
铜铃般的大眼睛瞪着宋河,赞赏道:“好小子!不骄不躁!俺就喜欢你这样的!”
他一拍大腿,瓮声瓮气道:“俺是个粗人,不会说那些文绉绉的话。”
“俺只知道,你对俺家李魁有再造之恩!光说不练假把式,这个,你必须收下!”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长条形的锦盒,大步流星地塞到宋河面前。
“俺托人从湖州寻来的善琏湖笔!一套!听说写字好用得很!”
旁边的赵万金也抚着胡须,笑呵呵地走了上来,手里同样捧着一个古朴的木盒。
“李都监说得对,我等为父者,心中感激,总要有所表示。”
“这是徽州老坑出产的一方龙尾砚,虽不是什么绝品,但发墨利笔,还算堪用。还请小先生不要嫌弃。”
墨怀仁作为青州首富,出手自然不同凡响。
他没有拿那些文房四宝,只是笑呵呵地递过来一串钥匙,和一张地契。
“哈哈,他们送的都是用的,我便送个住处吧。”
墨怀仁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豪气,“城东有一座三进的宅子,带一个小花园,环境清幽,最适合读书静修。”
“我已经着人打扫干净,算是送给小先生的感谢之礼。小先生日后在城中,也好有个落脚之处。”
宋河看着眼前堆过来的一堆贵重礼物,特别是那串沉甸甸的钥匙和地契,也是愣了一下。
他本能地想要推辞。
“各位叔伯,这……这万万使不得!教导几位公子,本就是我分内之事,怎能再收如此重礼?”
然而,他的推辞,换来的是几位父亲更加坚决的态度。
“必须收!”李刚把眼一瞪,“你要是不收,就是看不起俺李刚!觉得俺们是那种知恩不报的小人?”
“是啊,宋小先生。”
赵万金也正色道,“区区薄礼,不过是我等一点心意。你若推辞,反倒让我等心中不安。”
墨怀仁更是笑着将钥匙和地契,直接塞进了旁边墨卿的手里,对他使了个眼色。
“小先生,你我之间,不必如此生分。”
宋河闻言,心中微微一动。
如果自己执意不收,看似清高,实则是在拉开距离,会让这刚刚建立起来的脆弱同盟,出现一道裂痕。
人情往来,本就是一张大网。
有来有回,关系才能愈发紧密、牢固。
这,不就是最朴素的“结党营私”吗?
想到了这一点,宋河不再推辞。
他对着四位父亲,深深一揖。
“既然是各位叔伯的心意,小子若再推辞,倒显得矫情了。”
他抬起头,目光清澈,语气诚恳。
“这份厚爱,宋河记下了。日后但凡小子有半分能力,定不负各位叔伯今日之期许。”
见他终于收下,卢炳章几人脸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一旁始终含笑不语的李渔捋着花白的胡须,适时地站了出来。
“呵呵,好了好了。”
“今日院试放榜,又是大喜大悲,孩子们也都累了。老夫做个主,给他们放几天假,好好歇息歇息,养精蓄锐!”
“李老先生说的是。”
卢炳章立刻接口。
“我衙门里还有些公务亟待处理,就先走一步了。”
“俺军营里也得去点个卯。”
“我商号还有一笔账没对完。”
几位父亲心照不宣地找着借口,纷纷行礼告辞。
他们也怕自己一群大人围着宋河,让他感到不自在。
临走前,墨怀仁拍了拍自己儿子墨卿的肩膀。
“你和李魁他们,陪着小先生,先去把宅子的事安顿好。小先生有什么需要,你们几个小子机灵点,都给办妥了!”
“知道了,爹!”
墨卿脆生生地应道。
大人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口。
院子里,只剩下宋河和四个半大少年,气氛一下子轻松活跃起来。
“宋河宋河!我们快去看看新家!”
李魁最是心急,拉着宋河的袖子就想往外跑。
“对啊,三进的大宅子!我还没住过那么大的房子呢!”赵雷也满眼放光。
宋河却摇了摇头。
他看向墨卿:“墨兄,宅子的事先不急。我得先回家一趟,接我爹娘过来。”
他这一说,几个小子都愣住了。
对啊,宋河是龙泉村的人,他爹娘都还在村里呢。
这么大的事,肯定要先告诉父母。
墨怀仁刚走出巷口不远,听到这话,猛地一拍自己的脑门。
“瞧我这记性!真是疏忽了!”
他急忙转身回来,脸上带着歉意:“小先生说的是。你看我,光想着送宅子,竟忘了安排车马。来人!”
他对着跟在身后的一个管事吩咐道:“速去车马行,雇一辆最稳当的马车来!”
然后,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叠崭新的宝源号银票,递给宋河。
“对了,小先生,差点忘了正事。这是《三国演义》上个月的分红,账房刚算出来,你点点。”
宋河接过银票,低头一看。
一百两一张的银票,厚厚的一沓,足足十张!
一千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