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河眼皮都没抬一下。
一刻钟转瞬即逝。
“时辰到。”
李渔合上书本，目光扫过一张张愁眉苦脸。
“谁，愿为表率？”
学舍内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
“先生，学生背完了。”
唰！
所有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宋河身上，震惊、怀疑、不信，种种情绪交织。
“宋河？他疯了？”
“这才多久，一篇千字长文，他看都没看几眼！”
“哗众取宠！定是想在先生面前出风头！”
【负面情绪+1，+1，+1……】
宋河的嘴角一下子比AK还难压。
李渔也颇为意外，他深深看了宋河一眼，声音依旧平淡：“哦？那你便背《论君子之德》这一篇。”
他随手指定了集子里另一篇难度更高的文章。
那篇文章，他们今日根本未曾接触。
学童们顿时幸灾乐祸起来，等着看宋河出丑。
宋河站起身，不假思索，朗声背诵：“君子之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他的声音清亮，吐字清晰，语调平稳，毫无半点迟滞。
整篇长文，一气呵成，竟是一字不差！
学舍内，鸦雀无声。
之前还等着看笑话的学童们，此刻一个个目瞪口呆，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怪物。
李渔满脸动容。
他看着宋河，浑浊的眼中爆出一团精光，仿佛在重新审视这块璞玉。
“好，好一个过目不忘！”
他连说了两个好字。
终于，一个胆大的学童忍不住站起来，结结巴巴地问道：“宋……宋河，你……你是怎么背这么快的？”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他们也想知道。
宋河转过头，看着那名学童，脸上露出一种悲天悯人的神情，轻轻叹了口气。
“心无旁骛，自然就快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声音不大，却像一根根针，扎进每个人的心里。
“诸位之所以背不下来，我看啊，纯属是平日里想得太多，吃得太饱，心思都用到别处去了。”
轰！
这话一出，整个学舍的气氛瞬间凝固。
太伤人了！
这简直是指着鼻子骂他们是饭桶！
几个脸皮薄的学童，脸颊瞬间涨得通红，眼圈都红了。
【负面情绪+5，+10，+8……】
系统面板上，数值疯狂跳动。
宋河心中暗爽，面上却依旧一副“我这是为你们好”的诚恳表情。
“区区一篇程文，有什么难的？若是连这点苦都吃不了，还谈什么金榜题名，光宗耀祖？不如早些回家，继承家业算了。”
他每说一句，学童们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李老探花站在讲台上，看着这一幕，眼神复杂，最终却没有开口阻止。
他看得出来，宋河是在用激将法。只是这法子……未免太过霸道了些。
下课的钟声响起，对学童们来说，简直是天籁之音。
他们一个个如蒙大赦，逃也似的冲出学舍。
宋河看着自己系统面板上暴涨的负面情绪值，满意地点点头。
收割完毕！
他迫不及待地沉浸心神，打开系统界面。
“抽奖！”
一个虚幻的轮盘飞速旋转，最终，指针缓缓停在了一个他最不希望看到的格子上。
【恭喜宿主，算学与杂学提升一级，当前等级：钻石4】
（评级：你已经可以考虑着书立说，开创一个名为‘宋氏算经’的学派了，前提是你能把它写出来。）
宋河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简直气蒙了。
算学？又是算学？
我费了那么大劲，得罪了全班同学，搞来这么多负面情绪，你就给我升这个？
府试考算学吗？啊？你告诉我，哪篇程文需要我用微积分来解？
这破系统！
……
厨舍里，气氛诡异。
学童们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拨。
一边，是卢晚、墨卿等四人，他们簇拥着宋河，大声说笑。
“宋河，你刚才太牛了！那几句话，怼得那帮书呆子脸都绿了！”
赵雷眉飞色舞地比划着。
“就是！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瞧不起人！”李魁也跟着起哄。
宋河端着饭碗，慢条斯理地扒拉着米饭，闻言，他放下筷子，长叹一声。
“唉，几位兄弟误会我了。”
他环顾四周，压低声音，神情严肃。
“我并非是针对他们。说实话，我的出身，比他们中任何一个都差得远。我哪有资格看不起他们？”
卢晚几人愣住了。
“那你刚才……”
宋河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仿佛一个苦口婆心的长者。
“我之所以出言犀利，无非是想用这种方式，激励他们罢了。玉不琢，不成器。有时候，温和的鼓励远不如一记当头棒喝来得有效。我这是……用心良苦啊！”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几人的表情。
果然，纨绔四人组的脸上，渐渐露出了恍然大悟和敬佩的神情。
“原来是这样！”
“我靠，宋河，你不仅书读得好，心眼也这么好？”
“为了激励他们，宁可自己当恶人……高，实在是高！”
宋河摆摆手，一脸“深藏功与名”的淡然。
“此事，还望几位兄弟替我保密。一旦说破，这番苦心可就白费了，再也起不到激励的作用。”
“放心！”卢晚拍着胸脯保证，“我们嘴巴严得很！”
四人看着宋河的眼神，已经从佩服，变成了崇拜。
而在厨舍的另一角，气氛则完全不同。
十几个学童聚在一起，一个个垂头丧气，食不下咽。
“那宋河，简直不是人！我们还怎么跟他比？”
“是啊，背书跟喝水一样，还句句戳人心窝子，这日子没法过了！”
“要不……我们联名向李老探花告状？说他扰乱课堂！”
“告什么状？先生当时就在，他都没说话，显然是默许了。再说，我们背不下来是事实，告状不是自取其辱吗？”
众人唉声叹气，一筹莫展。
就在这时，一个角落里，一个名叫王通的学童，默默将碗里最后一口饭吃完。
他抬起头，看着那群愁眉苦脸的同窗，又看了一眼被众星捧月般的宋河。
他想了很久，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既然打不过，说不赢……”
“那我们，不如干脆加入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