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景旋转餐厅距离地面 221 米，90 分钟旋转一周，酒廊窗外的夜景缓缓移动，时间仿佛也慢了下来。
讲完去年冬天妈妈因为得知爸爸在结婚前有个私生子的事情后，去那个女人的公司里大闹了一场，褚攸宁靠在椅背上，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片本应熟悉却很陌生的夜景。
〖他肯定是个健全的正常人，爸爸应该更喜欢他吧……〗
“其实你爸爸很关心你。”
〖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你怎么会知道？〗
“我告诉你，你不要生气。”
褚攸宁点点头。
“那天我带着你在整形外科咨询完祛疤的事情，因为需要全部自费，你有些犹豫。其实我大概知道你在犹豫什么，你肯定是不想开口找家里要钱。”
〖租房子的时候，爸爸主动给了我一些钱，我不想再找他张嘴了。更不想和我妈说这些事情，我做任何事情，她不是反对就是横加干涉。我说我要在外边租房住，她发了好大的火。其实她根本就不喜欢我回家后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可是她也不喜欢我离开家，好像我怎么做她都不满意。如果我告诉她祛疤的事情，她应该不会反对，但是要说很多惹我不开心的话，还会数落我找的医院不可靠，然后打一堆电话，把我弄去她让人打过招呼的医院。〗
“我知道你不想和家里要这笔钱。2万多的治疗费，也不算特别多，我就准备先借给你。除疤这种事情，越往后拖越效果差。那天你不是先回家的嘛，我回科里之后想起来你爸的秘书给过我一张名片。”
〖陈秘书？〗
“嗯。我把电话打给他，其实没准备提费用的事情，就是想让他转告你爸一声。毕竟是医疗项目，你家属最好知情。虽然我只在电话里提了治疗方案和必要性，但是陈秘书第二天就带着治疗费用来找我了。”
褚攸宁冷笑一下：〖是陈秘书比较周到，一般这么小的事情，他不会打扰我爸爸，都是事情结束后简单汇报一下。其实我奶奶去世后，陈秘书处理我的事情，比我妈妈还要多一些。〗
“可能就是你说的这个情况吧。他特意嘱咐我不要告诉你，怕你知道后会赌气不治。”
〖然后你就编了个理由，说我的疤非常典型，胳膊长得也漂亮，如果配合医院拍治疗效果对比照的话，可以免去80%的费用。〗
“嗯。不过对比照片是真的给了整形外科，已经挂走廊里了，只是免费而已。你的祛疤效果特别理想，梅老师很自豪。”
〖那也不能说明我爸关心我，最多算是陈秘书关照我。〗
“姑娘，你醒醒啊！非亲非故的，人家陈秘书吃饱了撑的关心你！他那种人，只会关照领导在意的人，只会奔波领导在意的事。他整天跟在你爸身边，肯定很清楚你在你爸心目中的位置。如果像你自己说的，你爸根本就不在意你，那陈秘书才没空搭理你的事情。而且你妈也没你想的那么不喜欢你，你妈只是不会疼人，自己管理不好自己的情绪和言行。你妈和你外婆关系怎么样？”
〖外婆生舅舅的时候去世了。〗
“这不就对上号了嘛！你外公那么大的官，年轻的时候多忙呀，你妈从小都没被人疼过，她怎么可能会疼别人？不是不想疼你，是不太会。做妈这件事，大多数人都是模仿自己妈。有的人边模仿边优化，有的人模仿成了简化版，你妈都没得模仿。”
〖你妈对你好吗？〗
“还行吧。别跑题！”
〖你很会疼人……〗
“是吗？巨蟹女可能都这样吧。你是什么星座？”
〖你猜一猜。〗
“这怎么猜啊？其实我不怎么了解星座，就算你告诉我你的生日，我大概也说不上来你是什么星座。我只知道巨蟹座的对宫星座是摩羯座。”
〖我好像不喜欢身边出现的每一个摩羯座，就很神奇。只要我很不喜欢某个人，那这个人八成就是摩羯座。〗
“哈哈哈，是吗？摩羯座真的超坏，特别是摩羯女。”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李意浓看到屏幕上亮起言舢的名字，脸上闪过一瞬间不易被察觉的开心：“攸宁，你先自己坐会儿。我去接个电话。”
划开手机，接起电话，李意浓站起来，尽量压抑住自己的喜悦，淡淡问：“喂，怎么了？”
言舢：“问问你心情好些了没。”
李意浓笑着往酒廊门口走，语气依旧偏冷：“还行。”
言舢：“你新搬的房子是不是没出小区？哪个楼？门牌号给我发一下。”
李意浓笑得有点压不住嘴角，语气很难再装下去：“干嘛？我不在家。你也别整那些楼下等人的戏码，我不吃这一套。再说了，我现在有合租的室友，不方便接待。”
言舢：“给你挑了个书架，明天上午可以送货，你应该在家吧？”
李意浓的嘴角不用压也下去了：“就这个事？”
言舢：“嗯。”
李意浓的语气重归冷淡：“用不着，我自己在网上买了。”
言舢：“哦，那就算了。快10点了，早点回去吧，拜拜。”
李意浓：“10点也算晚吗？少管我，滚蛋吧你！”
酒廊并不算很大，李意浓还没走到门口就又像个笑话似的折了回来。
褚攸宁感觉到气氛的骤变，想问问是谁，又不想太没边界感：〖咱们回去吗？快10点了。〗
李意浓看看窗外高架桥上那些略显稀疏的车流：“是有点晚了，走，我带你回去。”
回家的出租车上，李意浓歪着身子看向褚攸宁的手机屏幕。
聋哑人听不见，久而久之身体其他感官功能会变得比普通人更灵敏。褚攸宁被这突如其来的靠近惊得手足无措，脸立刻红透。可惜，出租车里光线很暗，李亦浓看不见褚攸宁的脸红。
“你这是在看厨具吗？”
发现褚攸宁看不清自己的唇语，李亦浓又用手语重复一遍：〖你在看厨具吗？〗
褚攸宁点点头。
李意浓好奇追问：〖你竟然会做饭？我不会。〗
褚攸宁：〖我也不会，学一学呗。小区周围这些饭吃得有些腻了，而且有时候你不在家，我就不想自己出去吃饭。我也知道不太对，但我实在不喜欢和餐馆老板沟通。其实我一直很想问你，你怎么能连一件厨具都没有呢？〗
李意浓苦笑：〖因为我一样饭都不会做。以前也有个不锈钢小锅，搬家的时候扔了。〗
褚攸宁把手机递给扔锅的人：〖你看看有没有特别不顺眼的，免得你再扔。〗
李意浓：〖不是因为看不顺眼的原因……挺好的，你买吧。买全了就好好练习做饭，等你练会了，我也可以跟着蹭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