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小鱼下意识想要低头躲开那道灼热的视线,手腕却被田小雷一把扣住,力道很大。
他被迫抬起头,对上田小雷通红的双眼。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布满血丝。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郑小鱼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他完全没料到田小雷会追来,也没想到对方竟然比自己先到,更没想到他竟然能精准地找到自己……
那我应该在哪里?
田小雷的声音嘶哑得可怕,
在片场傻傻地等你来探班?还是在酒店房间门口,像个傻子一样等你开门?
他的手越收越紧,郑小鱼疼得微微蹙眉,却不敢挣脱。
你难道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田小雷一字一顿地问,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对不起......
郑小鱼垂下眼帘,不敢再看那双受伤的眼睛。
一旁的经纪人发姐敏锐地察觉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连忙上前打圆场:
有什么话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说。这里人多眼杂,被拍到就不好了。
他们一前一后走进附近的一家咖啡厅。田小雷选了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说吧,
田小雷的声音冰冷,
你他妈到底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郑小鱼盯着面前那杯咖啡,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
没什么意思?
田小雷猛地拍桌而起,引得其他客人纷纷侧目,
先是骗我,然后不告而别,打电话不接,你到底要干什么?
郑小鱼深吸一口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我们分手吧。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田小雷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像是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人。
为什么?
他的声音在颤抖,
那我们之间的感情算什么?你说爱我全都是假的吗?
田小雷突然抓住他的手,语气软了下来:
小鱼,我们不分手好不好?我哪里做得不好,我都可以改。
在这个快餐时代的爱情,爱不爱的有什么意义呢?
郑小鱼冷冷地抽回手,
况且你不觉得这个字用在我们之间很可笑吗?!
田小雷愣住了,声音带着最后的希望:
那你之前说的那些话......
都是骗你的。
郑小鱼打断他,语气冰冷。
田小雷的眼神一点点黯淡下去,最后只剩一片死寂。
方才那一丝卑微的恳求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彻底的心寒。
那些只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
郑小鱼强迫自己抬起头,挤出一个冷漠的笑,
剧组里打发时间罢了,现在很多演员不都是剧组夫妻吗。戏拍完了就散了,谁也不会当真。
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更伤人的话:
况且你这么有钱,又一直倒贴,我何乐而不为?这段感情本来就很荒唐,是你一直主动,我只是不好意思拒绝。现在我腻了,不想再陪你玩下去了。
每说一个字,郑小鱼都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田小雷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像是在极力克制着自己即将崩溃的情绪。
良久,他自嘲地笑了笑,低声重复着:
逢场作戏......不好意思拒绝......
郑小鱼,你赢了。
田小雷眼眶有些发红,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哭腔,
你让我现在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
郑小鱼猛地抬起头,眼眶泛红,
田小雷,你扪心自问,这句话用在我身上合适吗?你爱过我吗?你敢说你不是图一时新鲜?
是,被你说中了。
田小雷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我从来没爱过你,我就是图新鲜感,图你年轻。满意了吗?
满意,很满意。
郑小鱼强撑着笑容,感觉自己的心已经碎成了千万片,
那我们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哦,对了,也祝你早日找到更年轻的男!朋!友!
谢谢你的祝福!
田小雷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
从今往后,我们老、死、不、相、往来!
他转身大步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郑小鱼望着那个决绝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一直强撑的坚强终于土崩瓦解。
泪水模糊了视线,他慌忙低下头,任由滚烫的泪珠一颗接一颗地砸在桌面上。
他想起第一次在片场见到田小雷时,那个穿着衬衫的少年对他露出的第一个笑容;
想起某个雨夜,田小雷向自己倾倒的伞,自己却淋得浑身湿透;
想起杀青前最后一场戏,田小雷背着他走在山路上,轻声说:
小鱼,我们以后也要一直这样走下去。
可是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过了许久,郑小鱼抬手抹去眼泪,深深吸了一口气。
所有的苦涩都被他强行压回心底,锁在无人可见的角落。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声像是在为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奏响挽歌。
郑小鱼站起身,推开咖啡厅的门,独自走进雨中。
雨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衫,却洗不去心中的伤痛。
他知道,从今往后,他要把那个叫田小雷的人,从生命里彻底抹去。
哪怕这会让他很痛苦,但其他别无选择,他必须要逼着自己继续往前走。
雨越下越大,模糊了前路,也模糊了他满脸的泪。
——
斯蒂文在四位身着黑色西装、身形挺拔的保镖簇拥下走进病房。他约莫四十出头,金发碧眼,
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衬托出他健硕的身材,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久居上位的从容气度。
你好,我是斯蒂文。
他用带着浓重口音却足够清晰的中文自我介绍,主动向池骋伸出手。
池骋立即起身相迎,郑重地与他握手:
史蒂文先生,这次真的非常感谢您的帮助。
不必客气。
斯蒂文爽朗一笑,眼角泛起细纹,
我和郭城宇交情很好,你是他的好兄弟,那自然也是我的好兄弟。
他的目光转向病床上的吴所畏,语气温和了些:
这位就是吴先生吧?感觉好些了吗?
吴所畏虚弱地点点头,努力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
好些了,多谢您派人相救。
举手之劳。
斯蒂文摆摆手,随即正色对池骋说:
这两个保镖就暂时留在你们身边。
他指了指身后其中两位保镖,
这边治安不比中国,你们现在的情况还是小心为上。有任何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
他从西装内袋取出一张烫金名片递过去。名片质感厚重,上面只简洁地印着姓名和联系方式。
池骋接过名片,再次诚恳道谢:
真的很感谢!
那我就先告辞了。
斯蒂文微微颔首,
等二位痊愈出院,我再设宴款待!
您太客气了,这次已经够麻烦了。
池骋将斯蒂文送至病房门口。
斯蒂文在保镖的护卫下转身离去,脚步声在走廊里渐行渐远。
池骋注视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这才轻轻关上房门,将那张名片收好。
在精心休养数日后,吴所畏的身体终于康复,顺利出院。两人的护照和身份证也已补办妥当。
这一次,在两位专业保镖的护卫下,他们再次踏进了巴黎市政厅的大门。
站在熟悉的台阶前,吴所畏不自觉地停下脚步,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不安。
上次在这里遭遇的一切,至今仍让他心有余悸。
池骋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紧张,温暖的手掌轻轻握住他微凉的手指,声音沉稳而坚定:
别担心畏畏!
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度,吴所畏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两人十指相扣,在保镖的护卫下稳步走进市政厅。
办理手续的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
当工作人员将那份象征誓约的文件放在他们面前时,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都看到了彼此眼中闪烁的激动与期待。
砰——
钢印落下的声音清脆而有力,仿佛为这段历经磨难的感情盖上了永恒的印记。
池骋凝视着那份正式生效的文件,悬着的心终于彻底落下。
他转过身,将吴所畏紧紧拥入怀中。
这一刻,跨越两世的等待与守候,终于有了最圆满的答案。
他的畏畏,从今往后,在法律与生命的双重意义上,都完完全全地属于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