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简陋的山洞包裹得严严实实，只有几支苦无尾端缠绕的微弱照明符散发着摇曳不定的光芒，映照着洞内三人截然不同的命运轨迹。空气里弥漫着草药苦涩的气味，混杂着岩石的阴冷潮湿，更添几分沉重。
宇智波佐助靠坐在冰冷的石壁上，黑色的眼眸深处，那新生的、复杂妖异的万花筒图案若隐若现。他的视线时而落在不远处那个躺在简易床铺上，气息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的兄长身上，时而空洞地望着跳动的符火。天照的黑炎曾在他指尖缠绕，加具土命的力量曾将毁灭塑形，但此刻，他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虚弱。不是身体，而是内心。支撑他行走至今的复仇之柱轰然倒塌，露出的不是畅快淋漓的终结，而是布满裂痕、无处着力的深渊。真相像一把淬毒的冰刃，刺穿仇恨的同时，也将麻木与迷茫注入他的骨髓。木叶，家族，兄长……这些词汇的意义在他脑中疯狂旋转、碰撞，却无法拼凑出一个清晰的未来图景。视线边缘偶尔会泛起模糊的扭曲，这是过度使用万花筒的代价，失明的阴影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于头顶。移植兄长的眼睛？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就让他胃里一阵翻腾。还是……去寻找那虚无缥缈的，属于初代火影的力量？
宇智波止水静坐在鼬的床边，翠绿色的查克拉如同温润的溪流，持续不断地从他指尖涌出，缓缓注入鼬干涸破败的身体。他的右眼，那融合了仙术查克拉与柱间细胞的独特万花筒，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绿色光晕。这双眼睛不仅能洞察细微的查克拉流动，更能感知生命力的衰荣。在他的感知中，鼬的生命之火就像风中残烛，摇曳不定，仅靠他精纯的、蕴含阳遁生命力的瞳力勉强维系，阻止其彻底熄灭。看着曾经那个惊才绝艳、背负一切的弟弟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止水的心如同被无形之手紧紧攥住。他不仅是守护者，更是医生，在用自己独特的力量与死神争夺着时间。
洞口的光线被一道高大的身影遮挡，自来也走了进来，白色的长发在脑后束成马尾，脸上惯常的豪迈笑容被一种深沉的严肃取代。他先是看了一眼沉默的佐助，目光在那双写轮眼上停留一瞬，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随后走到止水身边，压低声音：“情况怎么样？”
止水没有停止查克拉的输送，轻轻摇头：“很不乐观。身体机能几乎崩溃，查克拉脉络多处断裂，最严重的是瞳力透支带来的反噬，几乎燃尽了他的生命本源。我的力量只能吊住他最后一口气，无法逆转这种衰亡。”他的声音带着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
自来也沉默了片刻，粗犷的面容在符火明暗交错中显得格外凝重。他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异常，这才以更低的、只有止水和近处的佐助能听清的音量说道：“我有一个提议，一个可能极其冒险，但或许是唯一能救鼬的方法。”
这句话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瞬间吸引了洞内另外两人的全部注意力。佐助猛地抬起头，那双万花筒直勾勾地看向自来也，里面翻涌着复杂难明的情绪。止水输送查克拉的手也微微一顿，抬眼看向五代目。
“是关于……柱间细胞。”自来也缓缓吐出这几个字。
刹那间，山洞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佐助的瞳孔骤然收缩，关于初代火影力量的线索，竟然以这种方式突兀地出现在他面前。止水则是面露惊愕，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柱间细胞意味着什么，以及其背后蕴含的巨大风险与机遇。
“当初用于给你移植、融合的柱间细胞，并非全部耗尽。”自来也看向止水，解释道，“纲手一直在秘密进行研究，试图更稳定地控制其活性和排异反应。我们保留了一部分活性样本。”他的目光转向床上昏迷的鼬，“我在想……或许可以尝试用这部分细胞，来修复鼬的身体。”
“这太危险了！”止水下意识地反对，“柱间细胞的侵蚀性极强，即便是我，当初也经历了九死一生的融合过程。鼬现在这种状态，根本不可能承受得住那种狂暴的生命力冲击！这无异于直接杀了他！”他亲身经历过那种细胞在体内肆虐、与宇智波血脉激烈冲突的痛苦，若非他独特的仙术瞳力和坚韧的意志，早已化为树木。
“我知道风险。”自来也神色不变，语气却异常坚定，“但这可能是唯一的希望。常规的医疗忍术，哪怕是纲手的创造再生，也无法弥补生命本源的亏空。而柱间细胞，蕴含的正是最极致的阳遁生命之力。”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止水，也扫过屏住呼吸的佐助，“更重要的是，我相信鼬的心境和意志力。”
“心境？”佐助忍不住出声，声音有些沙哑。
“是的，心境。”自来也肯定道，“柱间细胞的力量，并非纯粹依靠肉体强度就能驾驭。它需要一种包容、平和、守护的生命意志，一种能与自然能量、与万物生机共鸣的‘心’。初代火影千手柱间拥有这种心境，所以他能完美掌控木遁，平定乱世。而鼬……”
自来也的目光变得深远，带着一丝敬意和感慨：“他为了村子的和平，为了守护更重要的东西，不惜背负灭族的污名，将所有的黑暗与罪孽揽于己身。他的内心深处，并非仇恨与毁灭，而是超越了个体、家族的大爱，是一种近乎于‘佛’的牺牲与守护之念。这种心境，与初代火影的力量本质，在某种层面上是相通的。我相信，如果世上还有第二个宇智波能平衡宇智波与千手这两种宿命般对立的力量，那只能是鼬。”
这番话如同惊雷，在佐助脑海中炸响。他一直以为兄长的力量源于憎恨，源于写轮眼的诅咒，却从未想过，那强大到令人绝望的力量，其根源竟是……守护？一种与他认知截然相反的，充满光明的意志？这彻底颠覆了他对力量、对宇智波、对兄长的理解。
止水陷入了沉默。自来也的话并非没有道理。他自身的成功融合，除了仙术的调和，与他始终秉持的“守护木叶”的信念也密不可分。而鼬的觉悟和牺牲，远在他之上。或许……真的有一线希望？
“可是，技术上的风险依然巨大。”止水沉声道，“鼬的身体太虚弱了，直接移植无异于烈火烹油。需要极其精密的控制和引导。”
“这就是纲手的工作了。”自来也说道，“她是最顶尖的医疗忍者，对细胞层面和查克拉控制的理解无人能及。由她主导，配合你独特的、蕴含生命力的瞳力进行辅助稳定，或许能大大提高成功率。”他看向止水，眼神带着托付，“这不仅是为了救鼬，也是为了木叶。晓组织的威胁迫在眉睫，零尾的力量你也见识过了。我们需要每一个强大的战力。如果鼬能够恢复，并且成功融合柱间细胞，获得永恒光明之眼和更强的力量，对木叶，对整个忍界，都是不可估量的助力。”
“保存实力……”佐助低声重复了一遍，嘴角扯起一个嘲讽的弧度，但眼神深处却有一丝动摇。拯救兄长，与增强木叶的实力，这两个目的如此矛盾又如此诡异地交织在一起。
止水闭上了眼睛，翠绿色的查克拉依旧稳定地流淌。他的内心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理性告诉他，这个方案成功率渺茫，风险极高。但情感上，他无法眼睁睁看着鼬就这样逝去。任何一丝希望，他都想抓住。而且，自来也的分析不无道理，鼬的心境，或许是关键。
良久，他睁开眼，目光恢复了冷静与决断：“我需要和纲手大人详细讨论方案，评估所有可能的风险和应对措施。在确保有哪怕百分之一的成功率之前，我不能拿鼬的生命去赌。”
“这是自然。”自来也点头，“我会立刻安排你与纲手秘密会面。这里……”他看了一眼佐助，“暂时由我亲自看守。”
止水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呼吸微弱的鼬，对佐助说道：“佐助，照顾好你哥哥，也……照顾好你自己。”说完，他的身影化作一群乌鸦，悄无声息地消散在洞内的阴影中。
山洞内再次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符火燃烧的噼啪声和鼬微弱的呼吸声。自来也走到洞口附近坐下，看似闭目养神，实则警惕着外界的一切动静。
佐助重新将目光投向鼬苍白而安详（或许是麻木）的侧脸。柱间细胞……永恒的光明……兄长能够驾驭吗？如果成功，兄长是否就不再需要牺牲？不再需要背负那沉重的命运？而自己呢？避免失明的道路，似乎也出现了一条清晰的路径。移植兄长的眼睛，这个选项因为自来也的提议而变得不再急迫，甚至……让他感到一丝抗拒。他想要靠自己的力量走下去，而不是再次依靠兄长的牺牲。
混乱的思绪在他脑中交织，万花筒的图案在眼底缓缓旋转，仿佛在渴望着什么，又仿佛在恐惧着什么。漫长的夜，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