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晴月一路哭着跑回西院,直扑沈老夫人的寿安堂。
“祖母!您可要为月儿做主啊!”她一进门就扑倒在老夫人膝前,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委屈。
沈老夫人正闭目养神,被她这阵仗吓了一跳,连忙扶起她:“哎哟,我的心肝,这是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是不是二房那个丫头?”
“就是她!就是沈澄葭!”沈晴月抽抽噎噎,添油加醋地将事情说了一遍,“她根本就是故意甩下我,让我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在城里乱找,看我出丑!她这哪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她这是连祖母您的话都当耳旁风,阳奉阴违啊!”
听到沈澄葭竟敢如此怠慢,沈老夫人的脸色已然沉了下来。
沈晴月见状,更是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道:“祖母,这还不算完。后来……后来我们回来的路上,竟然遇到了太子殿下!”
“太子?”老夫人一惊,“怎么回事?”
“殿下似乎是刚从醉仙楼出来,追上了沈澄葭的马车。”沈晴月绘声绘色地描述,“结果您猜怎么着?沈澄葭她竟然在太子殿下面前装出一副病得快死的样子,说什么受了惊吓、头痛欲裂,求殿下放她回府!在酒楼时还好好的,一见殿下就病?这不是欺君之罪是什么!她这般作态,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让人以为我们沈家女儿都是这般矫情无状、冲撞储君?到时候连累的可是我们整个沈家姑娘的名声!”
“岂有此理!”沈老夫人听完,气得猛地一拍茶几,茶盏哐当作响,“这个孽障!竟敢如此行事!眼里还有没有长辈,还有没有家法国法!”她本就因赐婚被拒之事对沈澄葭不满,此刻更是怒火中烧,“去!派人去二门守着!等她回府,立刻让她滚来见我!我倒要看看,她今日如何给我交代!”
……
马车在镇国将军府二门停稳,沈澄葭扶着春桃的手下车,方才在巷口与萧济对峙让她心有余悸,后背沁出的冷汗被风一吹,带来一丝寒意。
她刚踏上台阶,却见安嘉郡主已等在正厅门口,脸上带着未散的忧色:“葭儿,可算回来了。秋菱派人回来说了一句,我这心里就一直提着,没出什么事吧?”
“母亲放心,不过是几个地痞滋事,已经解决了。”沈澄葭挽住母亲的手臂,语气轻松地带过,旋即话锋一转,“母亲,明日您可否入宫向皇后谢恩?若是机缘巧合,或许可无意间提一句‘京中粮价似有波动,竟有商队高价收粮’,看看陛下反应。”
安嘉郡主先是点头,随即担忧:“这般试探,会不会……”
“母亲放心,此话点到即止。”沈澄葭语气笃定,“陛下若有心,自会察觉;若无意,也不会怪罪。我们必须知道,陛下对白家的动作,到底知情几分。”
安嘉郡主沉吟片刻,郑重点头:“好,娘知道了。”
就在这时,春桃端着莲子羹进来,犹豫着开口:“小姐,今儿我去后院取东西时,看到新来的洒扫婆子张妈在偷偷打量您的书房窗户,还凑过来搭话,问我‘小姐平日都在书房忙到什么时候?’。我觉得她眼神飘忽不对劲,就随便应付了几句,没敢多说。”
沈澄葭舀羹的动作一顿,眸中寒光一闪即逝,随即不动声色地问道:“那婆子是何时来府里的?是谁引荐的?”
春桃想了想:“是上个月,西院那边负责采买的刘管事带来的。”
沈澄葭看向母亲安嘉郡主,语气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母亲,府里怕是混进老鼠了。”
安嘉郡主神色一凛,立刻点头:“我明日就让你外公留下的旧部去细查刘管事和那婆子的底细,绝不让人在眼皮子底下捣鬼!”她眉宇间染上忧色,“若是真的,立刻打发出去!”
“不,母亲。”沈澄葭轻轻摇头,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与她年龄不符的算计,“直接打发了,只会打草惊蛇。”
她放下碗盏,声音冷了下去:“太子今日能精准地在巷口堵到我,方才那婆子又急着打听我的动向。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东宫的手,怕是已经借着西院伸到我们家里来了。”
此话一出,安嘉郡主和春桃脸色都变了。
“那葭儿的意思是?”
“既然他们想听,那我们便‘说’给他们听。”沈澄葭看向春桃,“你再见那婆子,装作不小心说漏嘴。就说我忧心成疾,感染风寒,正暗中寻访城外名医诊治,又怕人笑话,故而隐秘。”
“再透个口风,就说我担忧北疆将士受冻,正清点银钱,想私下采购一批皮裘,赶在寒冬前送往北疆犒军。”
安嘉郡主瞬间明了:“妙!收购药材和真实粮草,便都有了掩护!”
“正是。真真假假,才能让人琢磨不透。”沈澄葭看向秋菱,命令斩钉截铁,“秋菱,让我们的人盯紧张婆子和刘管事。我要知道他们何时、何地、向谁传递消息!这条线,或许能钓出东宫藏在暗处的大鱼!”
“是!”秋菱领命,眼神锐利。
沈澄葭端起微凉的莲子羹,氤氲的热气早已散尽,正如她此刻冰冷的目光。
萧济,白家,你们费心钻营,想窥探我沈家?好。我便亲自为你们,备好这份“大礼”。
就在这时,一个小丫鬟怯生生地来到院门口,对着里面道:“郡主,小姐,老夫人那边派人来传话,请澄葭小姐即刻去西院一趟,老夫人要问话。”
“不,直接打发会打草惊蛇。”沈澄葭放下碗盏,眼底闪过算计,“春桃,你再见到张妈,就说我忧思成疾染了风寒,正偷偷找名医诊治,还在清点银钱想给北疆将士买皮裘。秋菱,盯紧张妈和刘管事,我要知道他们向谁传信!”
“是!”两人齐声应下。
恰在此时,西院的小丫鬟怯生生来传话:“郡主娘娘,老夫人请澄葭小姐即刻过去问话。”
沈澄葭与母亲对视一眼,安嘉郡主立刻扬声道:“回禀老夫人,葭儿外出受了风寒,已然歇下,实在不便过去。春桃,快请老府医来!”
春桃会意,快步跑了出去。
消息传回寿安堂,沈老夫人气得又摔了杯子:“早不病晚不病,分明是心虚!”
柳氏假意劝和,沈晴月却撇嘴冷笑:“谁知道是真病还是装病,可真会挑时候。”
沈老夫人满脸嫌恶:“一点小事就吓病,比起月儿差远了!”
而东院窗外,西院的张妈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悄悄攥紧袖中帕子,转身快步离去。沈澄葭透过窗缝瞥见这一幕,唇角勾起一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