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里的液化气罐彻底凉透时，苏一还蹲在大块头身边没动。她指尖轻轻碰了碰对方的手臂，原本僵硬冰冷的皮肤竟有了一丝微弱的温度，不再像之前那样透着死灰般的寒意。铁锅里剩下的面糊还冒着余温，淡淡的豆香缠着热气，在空气里织成一层柔软的网——这是灾难爆发后，苏一第一次没在空气里闻到腐烂或血腥的味道。
“真的有用……”她低声喃语，指尖划过铁锅边缘那道刚才划伤自己的痕迹，伤口已经结了层薄薄的痂，连红肿都消退了。之前只当是巧合，可现在看着沉睡的大块头，再想起耳边消失的低语，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心里扎了根：那锅面糊，或许能“治愈”丧尸身上的异变。
为了验证想法，苏一翻遍了仓库的每一个角落。除了剩下的半袋面粉和几瓶矿泉水，她只找到一小包发霉的燕麦片和半罐盐。没有更多的豆奶，也没有其他能调味的东西，她试着用燕麦片代替部分面粉，加了点盐重新煮了小半碗面糊。这次煮好后，她先舀了一勺自己尝了尝——粗糙的口感裹着淡淡的咸味，算不上好吃，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温热。
奇怪的是，这次耳边没有再响起低语。苏一把面糊递到大块头嘴边，对方只是无意识地吞咽，眼球里那丝清明却没再出现，连呼吸的频率都没太大变化。
“是少了什么？”苏一皱着眉，盯着两碗面糊的原料差异。上次有豆奶，这次没有；上次煮的时候，耳边的低语会跟着变柔和，这次却毫无反应。她忽然想起煮第一锅面糊时，心里念着外婆煮的热食，那种“想让人暖和起来”的念头格外强烈——难道不只是原料，连煮的时候的“心意”也算数？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仓库门口突然传来“哗啦”一声轻响，像是有人踢到了地上的碎玻璃。苏一猛地抓起身边的消防斧，屏住呼吸躲到铁皮柜后——灾难爆发后，除了丧尸，她很少遇到活人，而活人有时候比丧尸更危险。
脚步声很轻，带着刻意的谨慎，慢慢靠近仓库内部。苏一从铁皮柜的缝隙里看过去，只见一个穿着灰色冲锋衣的身影弯着腰，手里拿着一把折叠刀，正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对方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沾着灰尘，却能看清一双很亮的眼睛，扫过地上的大块头时，瞳孔骤然收缩，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别出声！”苏一突然开口，手里的消防斧对准了对方，“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冲锋衣的人愣了一下，随即举起双手，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警惕：“我叫陈默，只是来找点吃的，没有恶意。”他的目光落在铁锅里的面糊上，喉结动了动，“你……在给丧尸喂食？”
苏一没有放下斧头，反而更警惕了：“你看到了什么？”她不确定对方是否看到了大块头“清醒”的瞬间，如果被当成研究丧尸的疯子，后果不堪设想。
陈默却没有攻击的意思，反而指了指地上的面糊，又指了指大块头：“它……好像和其他丧尸不一样。没有嘶吼，也没有攻击人。”他顿了顿，补充道，“我跟踪它好几天了，它之前救过你，对吧？在城东的废弃医院那边。”
苏一愣住了——她没想到有人会注意到大块头的异常。她慢慢放下消防斧，却没完全放松警惕：“你为什么跟踪它？”
“因为它不像丧尸，更像……被困住的人。”陈默的声音低了些，“我妹妹变成丧尸后，也会偶尔盯着以前的照片发呆，不会攻击我。我一直在找能让她‘清醒’的办法，刚才看到你给它喂东西，它的呼吸好像变平稳了，所以才进来看看。”
他的话让苏一心里一动。她看了眼沉睡的大块头，又看了看陈默，犹豫了几秒，最终指了指铁锅里剩下的面糊：“这东西……或许能让丧尸暂时清醒。我试过一次，它刚才甚至说了‘谢谢’。”
陈默的眼睛瞬间亮了，快步走到铁锅边，小心翼翼地闻了闻面糊的味道，又看了看苏一：“真的？你是怎么做到的？”
就在这时，仓库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嘶吼声，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是其他丧尸被仓库里的气味吸引过来了。陈默脸色一变，立刻拉着苏一躲到货架后：“快关灯！它们被声音和气味吸引了！”
苏一赶紧关掉了燃气灶的开关，仓库瞬间陷入昏暗，只有窗外的雪光透进来一点微弱的光亮。嘶吼声越来越近，贴着仓库的铁皮墙传来，震得人耳膜发疼。大块头似乎被吵醒了，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却没有像往常那样暴躁，反而慢慢蜷缩起身体，像是在刻意压制自己的攻击性。
“它在克制？”陈默压低声音，眼里满是震惊。
苏一点点头，心脏跳得飞快。她看着身边的陈默，又看了看努力克制的大块头，忽然觉得，这锅简陋的面糊，或许不只是点亮了她一个人的希望——或许，还能点亮更多像陈默这样，还在寻找亲人的人的希望。
只是现在，他们得先熬过外面这波丧尸的围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