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天光初现。陈砚舟站在后厨门口，手里拎着一口铁锅，对着晨光仔细端详。他用指甲在锅底轻轻一刮，蹭下些许白色粉末，放在指腹间捻了捻。
没有气味，却带着一种异常的滑腻感。
他将锅放回灶台，转身拧开水龙头。清凉的水流冲刷着双手，他低头看着水珠从指缝间滴落。昨晚那条短信还在脑海里盘旋——他们知道你在查。他再清楚不过，那些人从不会只停留在口头威胁。
门外渐渐响起嘈杂的脚步声和交谈声。他擦干手走出去，看见店门口已经围了一圈人。有人举着手机自拍，还有人穿着汉服在摆姿势，裙摆在晨风中轻轻飘动。
这真是纪录片里那家店？
对啊！我把视频刷了三遍，特地来打卡的！
听说吃了能治失眠？
陈砚舟没有阻拦，也没有露出笑容。他的目光扫过街对面——昨天那辆黑色轿车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辆银灰色面包车，车窗贴着深色膜。副驾驶座上坐着个穿休闲西装的男人，正举着云台相机对着店里拍摄。
他默默记下了车牌号。
沈君瑶从巷口走来，战术笔别在裤兜外侧，头发扎得一丝不苟。她靠近陈砚舟，压低声音：那人自称是副导演，但摄制组名单里没有他的信息。
陈砚舟点点头：让他拍，别靠近后厨就行。
唐绾背着相机包走进来，眉头微蹙：网上已经开始炒作红毯效应了。有博主说你是隐世厨神，还有人发帖造谣你和某个女明星有地下恋情。
哪个女明星？
余昭昭。
胡扯。陈砚舟冷笑，她连我的私人微信都没加过。
话音刚落，余昭昭本人就蹦蹦跳跳地进来了，身后跟着两个扛着直播设备的团队成员。
今天必须搞一波热度！她眼睛发亮，我已经约好三个百万粉主播来探店，现场连线，冲榜！
不行。唐绾直接挡在她面前，你想让观众看到真实的食物，还是剧本表演？
我又没说造假，就是......稍微安排一下气氛。
气氛一安排，味道就变了。陈砚舟插话，转身走进厨房，我的菜只给真正饿了的人吃。
余昭撇撇嘴：你们太死板了，现在流量就是命。
命可以丢，锅不能脏。陈砚舟系上围裙，要播可以，只拍顾客的自然反应，不准引导，不准剪辑哭戏。
余昭昭还想争辩，唐绾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试试看真实的威力。
中午十一点，第一波预订客人陆续到齐。陈砚舟选了一道最简单的清心豆腐羹。豆腐嫩滑，汤色清亮，撒上翠绿的葱花，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
镜头已经架好，余昭昭的团队在角落安静拍摄。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接过瓷碗，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突然停下动作。
他的眼眶微微发红。
这味道......老人的声音有些颤抖，像我妈走之前给我煮的最后一顿饭。
店内顿时安静下来。直播间的弹幕瞬间爆满。
泪目了......
我也想妈妈了......
这才是真正的美食治愈。
余昭昭看着屏幕，默默关掉了提前准备好的煽情背景音乐。
陈砚舟没有关注数据，继续准备下一道菜。
下午一点，宋小满在后厨换锅时察觉异样。她刚拿起一口炒锅，倒油时发现油液不成膜，反而像水珠一样在锅底滚动。
锅有问题。她立即唤人。
陈砚舟过来检查，用钢丝球轻轻擦拭，锅底浮现出一层薄薄的白色残留物。他取出密封袋装好样本，交给阿阮。
阿阮接过后连接检测仪，五分钟后抬头：是不粘涂层分解剂，长期使用会释放有毒物质。
谁碰过这锅？
午休时有几个客人进来看灶台，自称是摄影爱好者。宋小满回忆道，其中一个戴帽子的男人，在灶边停留了很久。
沈君瑶调出监控回放。画面显示，那个男人趁人不备，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迅速在锅底抹了一下。
身形、走路姿势......沈君瑶眯起眼睛，钱多多手下常用的伪装身份。
他还会来的。陈砚舟把原锅藏进储藏室，等他来销毁证据。
四点半，夕阳斜照。店里的客人渐渐散去，网红们也拍摄完毕离开了。那辆银灰色面包车还停在原地，但副驾驶座上的人不见了踪影。
阿阮突然抬头：Ip追踪有动静，有人远程访问我们的订单系统，试图删除一批异常下单记录。
饵上钩了。陈砚舟看向沈君瑶，准备收网。
五点整，仓库后门传来细微响动。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翻墙进来，径直走向储藏区，伸手去取那口被污染的锅。
他的手还没碰到锅柄，一道黑影从上方跃下。
沈君瑶一脚踹中他的手腕，对方踉跄后退，脊背重重撞在墙上。宋小满从侧门闪出，柳叶刀精准地抵住他的脖颈。
别动。沈君瑶亮出手铐，钱多多派你来的吧？
男人脸色煞白：我不知道什么钱多多，我只是个普通食客......
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鞋印和午间破坏现场的鞋印一模一样？唐绾举着相机走出来，屏幕上显示着清晰的比对图。
男人顿时哑口无言。
陈砚舟这时才从后厨缓步走出，手里拎着那口问题锅：这种分解剂，市面上已经禁售三年了。你能弄到，说明背后有人撑腰。
你们没有证据！男人突然嘶吼，我只是按指令办事！
指令？阿阮晃了晃平板，我们刚截获一条加密信息，发件人Id叫金算盘，内容是清除痕迹，拿钱走人。你要听听语音吗？
男人瘫坐在地，面如死灰。
警笛声由远及近。沈君瑶给男人戴上手铐，押出门外。围观的路人纷纷举起手机拍照，有人认出她是警察，自发让出一条通道。
余昭昭拿着自拍杆追出来：刚才那段我能直播吗？
不能。唐绾接过她的手机，这是执法过程，不是综艺环节。
可是粉丝都想看......
真相不需要表演。陈砚舟站在店门口，目送着被带走的男人，他们想用假消息扰乱我们，用虚假的人流淹没我们，还用毒锅毁灭我们。但他们忘了，最怕火的，是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唐绾把相机对准他：这句话我要录下来。
录可以。陈砚舟转身走进后厨，但得等我把新锅洗完。
水声哗哗响起。他拿着钢丝球，一圈圈仔细擦洗着锅内壁，动作缓慢而沉稳。
阿阮蹲在操作台边整理数据线，忽然抬头：那个副导演走了，开车离开的，连声招呼都没打。
车牌记住了？
记下了。
沈君瑶站在门口，手指轻抚着战术笔：下次见面，得好好问问他到底是谁的人。
陈砚舟关掉水龙头，将洗净的锅倒扣在沥水架上。
门外的路灯一盏接一盏地亮起，在暮色中晕开温暖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