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截膨胀变异的触手死死卡在门缝中,惨白色的表皮布满搏动的血管状纹路,顶端裂开的吸盘疯狂开合,露出里面细密尖锐的骨刺,不断刮擦着厚重的金属门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绿色的、带有强烈腐蚀性的粘液从吸盘边缘滴落,在脚下的金属地板上灼烧出细小坑洞,冒出刺鼻白烟。
门无法完全闭合!而门外,那满足又饥饿的低沉嘶吼声越来越近,伴随着更多触手蠕动和拍打门板的恐怖声响!
“砍断它!”未来杨穆白嘶吼着,用尽全身力气顶住门,防止更多的触手挤进来。他的手臂因用力过度而剧烈颤抖,精神上的创伤和疲惫如同潮水般阵阵涌来。
渡鸦反应极快,手中匕首带着寒光狠狠劈下!
嗤!
刀刃砍入那变异触手近半,却被里面坚韧无比的肌肉纤维和某种软骨组织死死夹住!绿色的粘液喷溅而出,渡鸦急忙侧身闪开,粘液溅射在门内侧的墙壁上,立刻腐蚀出一片焦黑。
那触手受此重创,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更加疯狂地扭动抽打,力量大得惊人,几乎要将未来杨穆白顶开!
“不行!太韧了!”渡鸦试图拔出匕首,却发现一时难以做到。
“让开!”长老低喝一声。他不知何时已放下少年,双手虚按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眼中闪烁着最后一丝决绝的光芒。干瘦的身体微微颤抖,残存的自然之力被他极限压榨,通过手掌注入这艘金属“方舟”。
嗡!
门内侧的金属地板和墙壁上,突然迅速蔓延开一片灰白色的、如同苔藓般的物质,它们沿着门缝疯狂生长,瞬间包裹住那截疯狂扭动的触手!
滋啦——!
如同烧红的铁块浸入冷水,触手与灰白苔藓接触的部分发出剧烈的腐蚀声,那变异组织的活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低,扭动变得迟缓、僵硬。
就是现在!未来杨穆白眼中厉色一闪,抓住那柄被卡住的匕首刀柄,脚蹬门板,怒吼着全力一撬!
咔嚓!
伴随着一声令人心悸的脆响,那截触手终于被齐根斩断!
断掉的半截触手掉落在门内,如同离水的鱼般疯狂蹦跳了几下,最终被那灰白苔藓彻底覆盖、僵化,变成了一截如同石雕般的残骸。
未来杨穆白和渡鸦趁机合力,猛地将沉重的气密门彻底推合!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门轴锁死,将门外那恐怖的饲育腔室和无数疯狂的触手彻底隔绝。剧烈的撞击声和嘶吼声被厚厚的金属门阻挡,变得模糊而遥远。
死里逃生的四人瘫倒在门内,除了昏迷的少年,都在剧烈地喘息,汗如雨下。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持续了短短几秒,就被眼前的景象所取代。
门后并非他们预想中的安全通道或储藏室,而是一个更加诡异、更加令人不适的空间。
这里像是一个小型的实验室或观测站,但同样未能逃脱被“消化”的命运。Yc标准的金属墙壁和设备大部分还在,但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半透明的生物膜,如同整个房间都被包裹在某种巨大生物的腹腔内。几台屏幕碎裂的操作台歪斜地倒在一边,线缆如同枯萎的藤蔓般垂落。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臭氧、尘埃和淡淡腥味的陈旧气息。
唯一的光源,来自房间角落的一个巨大玻璃圆柱形容器——或者说,是容器的残骸。容器大部分已经破裂,里面干涸的培养液留下了深色的污渍。但容器基座上,几根断裂的线缆接头处,不时蹦跳着微弱的、病态的蓝色电火花,如同垂死生物的神经末梢放电,勉强照亮周围一小片区域。
就是这病态的蓝光,映照出了房间内最恐怖的景象。
房间中央,摆放着几张束缚椅。椅子上,是三具被束缚着的、穿着迭代07研究员制服的干尸。他们的尸体并未完全腐烂,而是在那种生物膜和某种力量的作用下变成了深褐色的皮革状,紧紧包裹着骨骼。他们的头颅无力地垂着,嘴巴张大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仿佛死前经历了无法形容的极致恐惧。
而在他们对面的墙壁上,原本可能是观察窗或显示屏的地方,此刻覆盖着一层厚厚的、不断微微蠕动的暗红色肉膜。肉膜表面,随着角落那残存电火花的每一次闪烁,都会浮现出大量极度混乱、扭曲的影像和无法辨别的符号,速度快得让人头晕目眩,散发出一种强烈的精神污染。
“这是…精神印记残留…”林雪捂住额头,脸色比刚才还要苍白,守门人的血脉让她对这里的感知尤为清晰,“他们死前看到的、感受到的…被这地方…记录下来了…”
那不仅仅是记录,更像是一种持续的、恶毒的播放。
未来杨穆白强忍着不适,目光扫过房间。他的视线最终落在其中一个研究员的干尸手上。那只干枯的手掌紧紧攥着一个小巧的、似乎是金属材质的黑色方盒,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掰开那早已僵硬的手指,取下了那个黑色方盒。盒子入手冰凉,表面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个微小的接口。
就在他取下盒子的瞬间——
嗡——!!!
那面覆盖着肉膜的墙壁猛地亮起刺目的红光!原本混乱的影像骤然变得清晰了一些!
他们看到了短暂的、闪烁的画面:巨大的培养容器中,一团无法形容的、不断变化的混沌暗影…研究人员惊恐地记录着数据…暗影突破容器,吞噬…惨叫…然后是冰冷的、自上而下的审视视角,仿佛有一个绝对理智的存在正在评估这场灾难…最后,所有的画面凝聚成一双巨大、冰冷、毫无感情的纯白色眼睛,占据了整个墙壁!
“啊!”林雪惨叫一声,几乎晕厥过去。长老也闷哼一声,踉跄后退。渡鸦死死咬着牙,眼神中充满了骇然。
未来杨穆白也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欲裂,但他死死盯着那双纯白色的眼睛,一个名词在他脑海炸开——收割者协议?!还是…“母亲”?
就在这时,他手中的黑色方盒,仿佛被那眼睛的影像激活,突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声,盒盖弹开了一条缝隙。
未来杨穆白下意识地朝盒内看去。
里面没有芯片,没有存储器,只有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略显发黄的旧纸张。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纸张,展开。
上面并非复杂的数据或图纸,而是用娟秀却带着一丝急促的笔迹写下的一行行诗句般的文字,更像是某个人的私人笔记或内心独白:
“...它们说情感是噪声,是漏洞,是必须剥离的疾病…”
“...但‘摇篮’孕育不出未来,只有冰冷的循环…”
“...‘钥匙’不在代码里,在血与火与泪之中…”
“...寻找‘心’,在一切开始与终结之地…”
“...记住感觉,记住痛苦,记住愤怒…那是我们存在过的证明,是唯一的…”
文字在这里戛然而止,最后几个字迹显得格外潦草,仿佛书写者正在仓皇逃离。
阿丽娜博士的留言?这就是她留下的“东西”?不是数据,而是…诗?谜语?
未来杨穆白的心沉了下去。这似乎比直接拿到存储器更让人感到不安和迷茫。
咔…咔咔…
角落容器基座上的电火花剧烈地闪烁了几下,最终彻底熄灭。房间陷入了完全的黑暗。
在黑暗彻底降临的前一瞬,未来杨穆白眼角的余光似乎看到,对面墙壁上那双巨大的纯白色眼睛影像,微微转动了一下,冰冷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落在了他手中的那张纸上。
然后,绝对的黑暗笼罩了一切。
只有门外,那沉闷的撞击声和嘶吼,似乎从未停止,并且在慢慢地…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