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点头，却又突然问出一句：“是因为周苏御没跟来吗？”
陈羽涅白她一眼：“你来这里是为了见你丈夫，我来这里是为什么？我本来就该回去了！”
“你在这里要照顾好自己，我明天一早就走！”
沈瑜面色忧愁的长叹一声，与她娇气惯了的面容格外违和。
陈羽涅：“一旦打起仗来，要听崔昀野的安排，不要长时间见不到，就乱走乱跑的找人，知道么？”
沈瑜点头如小鸡啄米：“这我知道的！”
“你明天就要走了，我让丁允鹤给你多准备些吃食，你路上带着，注意安全！”
走到院门口，目送陈羽涅离开后，她看向守门士兵，问道：“今天早上那个女子呢？”
士兵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她就住在附近，不过，大人下过令，任何人不得寻麻烦。”
沈瑜本想在看看那女子，听说是个细作，她之前都没认真看细作是什么样的。
不过士兵都这样说了，她也不好再多事，转身去到屋里。
她只是感觉很怪异，一个敌国的细作，竟然敢放在军营中，还离自己这么近，真不怕被刺杀吗？
只两墙之隔的石头在自己屋里，半开的窗棂飞进几只灰扑扑的鸟儿。
鸟儿很小，不及手指长。
石头包袱里针线多，随便扯了根黑线绑在鸟腿上，根本不起眼。
她稍稍一赶，鸟儿就陆续从庭院中飞上天空，丝毫不引人注意。
她确实是离国的细作。
她也知道，这陵江军中，高级将领都知道她的身份。
只不过想利用她将计就计。
她是离军在战乱中搜寻到的美人，以亲人要挟她接近崔昀野，传递消息或刺杀。
她也确实做到了接近崔昀野。
可她较为有自己的思想。
离国抓着她的弟弟，威胁她做这种一招不慎，就要丢命的任务。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她那所谓的弟弟，只不过是她随手搭救下来的乞丐小孩。
之所以说是弟弟，也是为了体现自己有软肋，好操控，而躲过直接被杀掉。
而那小孩也深刻的知道，若自己不是她的弟弟，便没有活下去的价值，所以不会透露他们的真正关系。
她不敢不来这儿卧底，她怕被离军追杀。
可她来到陵江军中后，除了对崔昀野有了一点仰慕之情，也担心真的做了有损陵江军利益的事情，会被顷刻杀掉。
所以她便这样装傻充愣的活着。
可今天，她见识到了崔昀野的夫人，也侧面知道了他的偏爱。
既然有了偏爱，那对其他人便是无情。
她极有可能在陵江军彻底胜利后被杀掉，而她又走不了。
既然都是死，那她死前也要给人添堵。
方才的行为，就是传递消息，她已经暴露身份了。
从她进入陵江军的第二天起，她就给离军发送了她已经来到崔昀野身边的信号。
知道陵江军的每一次军事行动，但她并未透露出去。
她先前觉着，只要陵江军顺利，即便她身份存疑，也能解释成有苦衷。
最后再静水流深的取得信任，脱离细作的身份。
可现在，既是这边容不下她，那陵江军可不能这么顺利了。
………………
月明星稀。
崔昀野和众将领在议事厅内，商议接下来的军事行动。
主桌上放着朝廷各派递来的消息。
如今，他们陵江军势如破竹，已经占据冀州，离京城只一步之遥。
而离军在与陵江军的对战中节节败退，却丝毫不减锐利锋芒。
反而收陇南线，猛攻京城。
以及宁国公提出南北夹击，减免离军中线的提议。
他们都兵至冀州了，在往上便是京城。
他们屯兵在此，却不继续进攻，到底有些说不过去。
可他们皆有私心，不是真的想勤王，便僵在此地。
卫宇川提议，直接继续领兵北上，在勤王中，趁乱杀了皇帝。
可此提议一说出口，崔昀野便严厉喝止。
反贼是不可能得天下的，尤其他并不是流氓农奴出身
他家数代靖臣，如何能弑君？
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
若他起了这个头，往后他便是坐上了皇位，天下人又会如何对他这个君？
一些贫寒出身的将领，不懂他为何这般沽名钓誉。
他郑重的说道：“之前的反贼张兴，便是逼死了皇帝，又被其他英豪伐不臣。”
起兵要师出有名，若先前王至礼不死，反贼张兴还真不至于如此激进的擅自称帝。
高低得是靖帝禅位，愧承天命。
在场武将也听明白了，那既进不得，便只能继续等。另加派人马，守护粮草资重补给的军队。
至于宁国公提出的南北夹击，众人如往常一般视若无睹。
从议事厅出来，已经夜深。
崔昀野抬步往后院走去，遇上丁允鹤上前来报。
说那石头姑娘要见他。
崔昀野冷眸看向士兵把守的墙院，声音低沉：“她为何突然要见爷？”
丁允鹤：“小的瞧她的眼神气势都不如往常，怕是有什么机密事要告知大爷。”
崔昀野没再多问。
而丁允鹤在后面招呼了几个士兵，跟着前往。
石头住的院子较为狭小，瞧着便知原主人就是作为下人房使用的。
丁允鹤带人走进后，在各处点上了灯。
然后先推门进去，张望了一圈，看见石头坐在矮榻上。
崔昀野被挡在门外，眼神略责怪的瞥了他一眼。
他倒是不需要这多此一举。
可丁允鹤直到梭巡了一遍，觉着没有什么危险东西后，才侧身让大爷进来。
崔昀野走进后，眼神直视着未起身请安的石头，眸光依旧清浅温柔：“可有何事找我？”
即便到了要摊牌的时候，他还是这样云淡风轻。
石头心里滋味莫名：“我有些事话想同大人说，还请大人让其他人退下。”
丁允鹤看向大爷。
崔昀野抬手摆了摆身后，丁允鹤便走出去，又带上了门。
只是不放下，依旧贴着门听动静。
直到屋里只剩两个人，石头才站起身，走到崔昀野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