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野小心翼翼地靠近水潭,看向水面。
起初什么也没有,然后渐渐地,水面上开始浮现出影像——是他记忆中的人和场景:
各个时间线里的叶萱,榕树下的幼儿园、乐队排练室……
“这是……”
陈野震惊地看着水面变化的影像。
“屋子会反映你心中的影像,”
张雅在他身边轻声说,
“它就像一面镜子,照出你内心最深处的记忆和欲望。”
就在陈野全神贯注地看着水面时,张雅突然轻轻推了他一下。
陈野失去平衡,向水潭倒去。
在落入水中的前一秒,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他,把他拉回了安全的地方。
“小心,”
张雅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
“掉进去的话,可能会永远迷失在自己的记忆中哦。”
陈野站稳后,发现张雅的脸离他极近,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他的灵魂。
他能清楚地看到她皮肤上细腻的纹理,闻到她身上那股冷香与洞穴潮湿气息混合的独特味道。
“你是故意的,”
陈野平静地陈述。
张雅微微一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有时候一点点惊吓能让体验更加难忘,不是吗?”
她转身准备离开洞穴,但在狭窄的通道处,由于空间局促,她的身体不可避免地与陈野有了近距离接触。
陈野能感觉到她背部曲线的轮廓,以及天鹅绒面料下身体的温度。
或者说,缺乏温度。
第八天
张雅在一个布置成十九世纪贵族小姐更衣室的场景里更换一件极其繁复的克里诺林裙撑。
陈野在外面等待,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轻微的“哎呀”。
他迟疑了一下,推开虚掩的门,只见巨大的裙撑像个笼子一样把她罩在了中间,
她正有些狼狈地想从里面挣脱出来,长发微乱,脸颊似乎因为用力而泛起一丝极淡的、几乎不存在的红晕,
真丝衬裙的肩带滑落了一根,露出小片圆润的肩头和精致的锁骨。
“这破东西……”
她嘀咕着,看到他,没好气地瞪了一眼,
“看什么看,还不快来帮忙?”
陈野上前,笨手笨脚地帮她拉扯那些钢丝和布料,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冰凉却柔软的手臂和腰侧。
费了好大劲才把她“解救”出来,过程中她的发丝蹭过他的鼻尖,冰凉顺滑。
她整理着散乱的头发和滑落的肩带,抱怨道:
“下次还是穿简单点的好。”
第九天
恐怖屋迎来了一群“特别访客”——至少张雅是这么称呼它们的。
陈野被一阵奇怪的声响惊醒,发现走廊上有一些半透明的身影在飘荡。
“别担心,”
张雅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声音平静,
“它们只是回响,过去的影子,不会伤害任何人。”
陈野看着那些模糊的身影在走廊上游荡,有的似乎在重复某个动作,有的只是静静地站着。
“它们是……”
陈野寻找着合适的词语。
“曾经在这里留下强烈情感印记的人,”
张雅解释道,
“喜悦、恐惧、爱恋、绝望……强烈的情感有时候会在这里留下痕迹,就像录音一样。”
她领着陈野穿过这些半透明的身影,它们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存在。
在一个拐角处,陈野看到一个特别清晰的身影——一个穿着旧式西装的男子,
正跪在地上,似乎在对某人求婚。
奇怪的是,他面前的空气空无一物。
“这是亨利,”
张雅轻声说,
“五十年前,他在这里向心爱的人求婚成功。每年到了同一天,他喜悦的影子都会重现。”
“那其他的呢?”
陈野看着那些不那么愉快的身影问道。
张雅叹了口气:
“不是所有的回响都那么美好。有些人在这里经历了最恐惧或最痛苦的时刻。屋子记住了所有这些情感。”
当天晚上,陈野发现自己难以入睡。他起身在恐怖屋中漫步,思考着这个奇怪的地方和更加奇怪的张雅。
在一个挂满肖像画的走廊里,他意外地发现了一幅张雅的画像。
画中的她穿着一身鲜红的旗袍,比平时更加艳丽动人。
她的表情带着一种陈野从未见过的温柔笑容,眼神中充满了生机而非现在的空洞。
画作的签名已经模糊不清,但日期依稀可辨:1927年4月。
陈野正在仔细研究这幅画时,张雅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啊,你找到了这个。”
陈野转身,发现张雅穿着一身与画中相似的红色旗袍,只是颜色更加暗沉,像是干涸的血液。
“这是你?”
陈野问道。
张雅走近画像,轻轻抚摸画框:
“曾经是。很久以前了。”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种陈野从未听过的怀念和忧伤。
“发生了什么?”
陈野忍不住问道。
张雅转过身,面对陈野,脸上带着复杂的表情:
“时间改变了所有事物,陈野。就连这座屋子,就连我。”
她突然靠近陈野,冰凉的手指轻轻抚过他的脸颊: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那一天我做出了不同的选择,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陈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在昏暗的灯光下,她的眼睛仿佛深不见底的池水,藏着无数秘密和往事。
张雅突然笑了起来,那种神秘莫测的气质又回到了她身上:
“不过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来吧,我带你去看点特别的东西。”
她向陈野伸出手,掌心向上,等待着他的回应。
陈野犹豫了片刻,然后握住了那只冰凉的手。
张雅的笑容变得更加真实,她牵着他向恐怖屋的深处走去,走向那些连回响都不敢徘徊的区域。
第十天
张雅带着陈野来到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区域——一个看起来像是上世纪二十年代的豪华舞厅。
巨大的水晶吊灯从天花板上垂下,虽然布满灰尘,依然能想象出它昔日的辉煌。
四周的墙壁镶嵌着金边镜子,磨损严重的木地板显示出这里曾经举办过无数盛宴。
“这里是宴会厅,”
张雅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
“曾经是整座屋子最热闹的地方。”
她走到一台老式留声机前,轻轻放下唱针。
一首慵懒的爵士乐缓缓流淌出来,旋律悠扬而伤感。
“跳舞吗?”
张雅突然转向陈野,眼中带着挑战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