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市议事厅的石桌上，摊着一张新绘制的乐清地图，炭灰标注的边界线在兽皮上蜿蜒，将乐清分成了南、中、北三部分。阿松的手指按在地图最北端，那里标着六个小小的部落图腾，最显眼的是大荆部落的黑熊图腾——只是图腾旁的数字，从去年的“1000”被划掉，改成了如今的“695”，墨痕边缘还留着被手指蹭过的模糊印记。
“大荆的人昨天又派人来了。”阿松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目光扫过围坐的部落首领，“温岭那边的部落，上个月又抢了他们的西粮仓，还杀了十几个武士。现在大荆连春耕的种子都不够，仙溪、湖雾那些小部落，更是连像样的石矛都凑不齐。”
阿岳握着陶杯的手紧了紧，杯沿的水渍洇湿了指腹。他去过一次大荆，那是去年冬天，大荆的部落里到处都是低矮的草棚，孩子们穿着打补丁的兽皮，冻得瑟瑟发抖。大荆首领阿蛮的胳膊上留着一道深可见骨的疤痕，是去年反抗温岭部落时被石斧砍伤的——当时大荆还有一千人，靠着雁荡山的天险勉强抵挡，可温岭的部落人多势众，还有青铜武器，打了三个月，大荆就折损了三百多人，最后只能退到雁荡山深处，眼睁睁看着温岭的人抢走他们的粮食和牲畜。
“温岭的威胁还没解决，东边又传来了消息。”阿石突然开口，他手里拿着一块从永嘉郡那边传来的木简，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却是用炭笔写的——这是永嘉郡独有的写法，柳市的人也是几个月前才学会。“永嘉郡的妫含，带着鹿城、瓯海、龙湾的女兵，已经到了永嘉县东边的边界，看样子，是要打过来了。”
石屋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窗外风吹过木栅栏的“吱呀”声。永嘉郡的名声，乐清的人早有耳闻——那个叫妫含的女首领，能治好人生的病，还能让治好的人变得更强壮；永嘉郡有能烧出“水泥”的作坊，有能打造铁武器的工厂，听说永嘉郡总人口有三万七千，是乐清的两倍还多。之前大家只当这些是传言，可现在，传言变成了即将到来的兵灾，每个人的心里都沉甸甸的。
“永嘉郡的人为什么要打我们？我们从来没招惹过他们啊！”淡溪的阿木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北白象的部落就在乐清西边，离永嘉县最近，要是永嘉郡的人真的打过来，北白象肯定是第一个遭殃的。
阿松摇了摇头，将木简放在石桌上：“不清楚。但根据北白象侦查兵的消息，永嘉郡的女兵，个个都穿着铁制的皮甲，拿着铁矛和铁剑，还有能射得很远的铁箭。我们乐清联盟的武士，加起来也只有一千多人，武器大多是石制的，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阿莲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黑曜石箭囊，她想起以前柳市的阿荞说过，永嘉郡的女兵能一个打两个普通武士。要是真的打起来，芙蓉山的猎人就算箭术再好，也挡不住铁箭的进攻。“要不，我们投了吧，兵力完全碾压，我还听说永嘉郡人挺善良的！”
阿莲突然开口，“温岭的威胁，永嘉郡的进攻，我们投吧，打起来也是白白死人，我们的人数太少了，没胜算的。”
大家都沉默了，北方的六个部落因为温岭的威胁，早就成了惊弓之鸟，而且，大荆部落因为之前的战斗，已经失去了太多人，就算联合，能派上用场的武士也不多。
“我去大荆一趟。”阿岳突然站起来，目光坚定，“我和阿蛮认识，去年冬天还给他们送过粮食，或许，他能听进去我的话。”
阿松看着阿岳，点了点头：“好。你多带些粮食和武器过去，告诉阿蛮，要是永嘉郡的人打过来，早点投降。”
第二天一早，阿岳就带着十个武士，背着粮食和石斧，朝着大荆部落的方向出发。路上，他看着乐清平原上刚刚冒芽的稻苗，心里默默想着：一定要说服阿蛮投降，不然容易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