颐和庄园。
司乐怀抱着一大束娇艳欲滴的鲜花,脚步轻快地走进来。然而,当她目光触及花园中央那道身影时,脚步瞬间钉在原地,怀里的花束都差点滑落。
“潇洒姐姐?!”
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凝视着那个腹部高高隆起、浑身散发着母性柔光的女人,声音因惊喜而拔高,“天哪!我那个神秘的小嫂子……竟然是你?!”
霍媔看着她,只觉得眼熟,一时有些茫然,“妹妹,你是……?”
司乐赶紧把额前的刘海猛地一撩,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亮晶晶的眼睛,“是我呀,司乐!我们在江城见过的!”
霍媔恍然,记忆的闸门打开,“原来……你真的是司湛的妹妹。”
司乐已经自来熟地凑上前,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心底的狂喜几乎要溢出来:“潇洒姐姐!这缘分也太妙了!真好,我哥藏在心尖上的人是你!” 她笑得见牙不见眼。
霍媔被她如火般的热情弄得有些手足无措,下意识地动了动还捏着香蕉皮的手,嘴里的香蕉尚未完全咽下,含糊道:“那个……你要不要先进来坐会儿?”
“哎呀呀,失态了,失态了!”司乐这才反应过来,掩着嘴咯咯直笑,“一见到小嫂嫂,高兴得什么都忘了!”
霍媔心中暗自嘀咕:一个冷得像万年冰雕,一个热情得像冬日暖阳,这真是兄妹?就算不是一个妈生的,这反差也未免太离谱了。
“嫂嫂,我扶你进去。”司乐顺手将花束塞到她怀里,小心翼翼地搀着她的胳膊,仿佛她是什么易碎的珍宝,一边往里走一边不住地念叨,“我哥真是的!死活不告诉我你是谁,连张照片都舍不得给看!一个电话就把我从新西兰揪了回来……”
霍媔听着她叽叽喳喳、雀跃不已的声音,非但不觉得烦躁,反而对这个外表乖巧、骨子里却透着叛逆劲儿的妹妹生出几分喜爱。
“小嫂嫂,我们玩斗地主好不好?”没过多久,司乐就拉上许子言,不由分说地将霍媔“推”向了棋牌室。
“你会吗?”霍媔看着兴致勃勃的她,有些好笑地问,心道:这到底是谁陪谁散心啊?
“会一点,玩得不太好而已。”司乐边说边已经开始熟练地洗牌、发牌,“等我哥处理完工作,我们还能凑一桌麻将呢!”
许子言在一旁无声地笑了,没有扫她的兴。
霍媔与许子言交换了一个无奈又宠溺的眼神,摇头笑道:“我严重怀疑,她来这儿是度假的。”
许子言的温柔陪伴,悄然填补了李飒离开后留下的空白。而司乐的到来,像一缕活泼的春风,有效驱散了霍媔因思念林纾以及临近产期而产生的紧张与不安。
时光悄然从指缝间溜走。
一晃,便到了预产期。
医院早已严阵以待,随时准备为她接生。
“预产期都过了三天了,怎么还没一点动静?”霍媔在宽敞的VIp病房里来回踱步,眉宇间带着一丝焦灼。
“别自己吓自己,宝宝各项指标都很正常。他估计是太喜欢妈妈那个温暖舒适的‘小别墅’,舍不得退房呢。”许子言柔声打趣。
“我也舍不得他,”霍媔轻抚着巨大的肚子,笑容里带着甜蜜的负担,“可每天顶着这么个大球,实在是累啊。”
“你想让他现在就出来?那还不简单,”一个戏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林峤倚着门框,“现在就能把你推进产房,反正足月了,保证手到擒来。”
霍媔立刻认怂:“……我还是等他自愿吧。”
这时,林纾在季澜霆的搀扶下做完检查走进来,脸上带着经历过后的从容与柔和:“孩子想出来的时候,你拦都拦不住;他不想出来,也不必着急。瓜熟自然蒂落。”
季澜霆小心扶着林纾,立刻附和:“就是,宝宝想出来了,林医生和许医生二十四小时随时待命。放轻松。”
“我才没紧张,我怎么可能紧张?”霍媔嘴硬,但微微汗湿的手心却泄露了真实情绪。
几人正说笑间,司湛和边彻结束了会议匆匆赶来。
司湛极其自然地走到霍媔身边,长臂一伸,将她轻轻拢入怀中,低沉的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宝宝是舍不得和妈妈分开,想多待两天。”他温热的手掌轻柔地覆在她隆起的腹壁上,“这里,可是世界上最豪华、最安全的宫殿。”
霍媔被他逗笑,顺着他的话说道:“那房租我可要好好算算,将来要他十倍百倍地还给我。”
“啧啧啧,”边彻在一旁摇头打趣,“你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财迷。”
“人不爱财,天诛地灭。”霍媔挑眉,理直气壮。
“你俩还真是天生一对,”边彻戏谑的目光在司湛和霍媔之间转了一圈,“都钻钱眼里去了。”
司湛眉毛微挑,看向边彻:“你不爱钱?那今年的分红……”
边彻立刻举手做投降状,表情夸张:“得,我闭嘴!我什么都没说!”
林纾宠溺地看着霍媔,对众人笑道:“她啊,永远都是这张刀子嘴,豆腐心。”
季澜霆闻言,立刻深情地看向妻子,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你不也一样。”
林纾脸颊微红,羞涩地垂下眼眸,与他十指交缠得更紧。
不知何时,林峤也站到了许子言身边,姿态亲昵。
边彻环视一圈,看着一对对璧人,语气酸溜溜的:“早知道,我就该把杰西卡也带过来,瞧瞧你们,全是成双成对的。”
这时,司乐抱着一大堆零食兴冲冲地跑上来,一眼看见司湛也在,转身就想溜。
司湛眼尖,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跑什么?”
司乐身体一僵,眼疾手快地将怀里那堆“垃圾食品”一股脑塞进边彻怀里,语速飞快:“彻哥!你要我帮你买的东西!”
边彻目瞪口呆地看着怀里瞬间多出来的薯片、辣条,这锅甩得也太行云流水了吧?
“哥,我手机好像落车上了!”司乐胡乱找了个借口,转身就想开溜,溜之前还不忘用口型对边彻无声呐喊:帮我保住零食!
霍媔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边彻怀里那堆色彩鲜艳的零食吸引,不自觉地舔了舔馋坏了的嘴唇。
林纾立刻沉声提醒,带着不容商量的语气:“别看,口水流干了你现在也不能碰。”
霍媔瞬间像被霜打过的茄子,委屈巴巴地缩进司湛怀里,那眼神可怜又控诉,意思再明显不过。
司湛低笑出声,轻抚着她的肚子,语气温柔却坚定:“听话,姐姐是为你好。”
……………………
五月十一日。
风清,日暖。
霍媔正由司湛扶着在房间内缓缓散步,忽然,下腹传来一丝清晰的紧缩感,伴随着轻微的抽痛。
“哎呀!”她忍不住低呼一声。
这声惊呼瞬间揪紧了司湛的心。
“怎么了?”他声音紧绷,立刻环住她,“是不是……发作了?”
霍媔深吸一口气,感受了一下:“好像……又没事了。”
司湛不敢怠慢,立刻拿出手机拨给林峤,言简意赅:“马上过来。”
林峤接到电话,带着许子言火急火燎地冲进病房:“发作了?”
“可能是。”司湛紧盯着霍媔。
霍媔不敢隐瞒:“刚刚下腹缩了一下,有点微微抽着疼。一秒之后又没了。”
“恭喜,你儿子准备退房了。”林峤瞬间进入工作状态,冷静地开始安排手术事宜。
司湛二话不说,打横将霍媔抱起,稳稳地朝产房走去。
“术前准备需要二十分钟,阿湛,你先给她换无菌服。”林峤已经迅速穿戴好手术服,递给司湛一个“放心,交给我”的眼神,率先走进了手术室。
许子言紧随其后,进去前不忘握住霍媔的手,柔声安抚:“别怕,我们都在里面等你。很快就好。”
霍媔开始感受到宫缩了,一阵接一阵,虽不规律,有时短暂如瞬间,有时却持续两三秒,像潮水般涌来又退去。
林纾刚做完产检,听到消息便匆匆赶到手术室外的等候区。
“媔媔,”她握住霍媔微凉的手,脸上是感同身受的鼓励,“恭喜你,终于要卸货了。” 她一看霍媔隐忍的表情就知道宫缩正在进行,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眼神里却充满了关切。
“嗯,我也……很期待。”霍媔试图表现得镇定,但声音里细微的颤抖出卖了她。
司湛紧紧握着霍媔的另一只手,对刚刚赶到的边彻沉声吩咐:“给老爷子打电话。”又看向一旁有些无措的司乐:“通知叔叔。”
两人立刻领命,走到一旁开始拨打电话报喜。
宫缩的间隙,霍媔的手却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阿媔,别怕。有林峤在,有我们在,你和宝宝都会平平安安的。”司湛的眼神温柔得能将人溺毙,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试图传递力量和安定。
“我不怕,不就是……开一刀嘛,有什么好怕的。”霍媔嘴上依旧强硬,但发颤的尾音和捏得司湛指节泛白的手,彻底暴露了她内心的恐惧。
“嗯,我的阿媔最勇敢。”司湛反握住她冰凉的手,握得更紧。他知道她在强撑,而他自己,内心的弦也同样绷到了极致。
林纾自霍媔被推进产房那刻起,就坚持守在门口。季澜霆紧紧握着她的手,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老婆,当初你生豆豆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害怕?” 这是他此生最大的遗憾与痛处,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他未能相伴左右,甚至连她怀孕都一无所知。
“那时候……期待多过害怕吧。”林纾看着他盈满愧疚的眼眸,不忍描述当时的艰辛与惨烈。生育于女人,无疑是在鬼门关前走一遭,谁能真正做到毫不畏惧。
“一定很疼……”他眼中的愧疚几乎要满溢出来。
“痛到……怀疑人生,中间昏过去两次。”林纾苦笑,终于吐露了一点实情。
季澜霆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那疼痛转移到了他自己心上,他将林纾用力拥入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补偿。
司湛听到这番对话,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拳头捏得骨节发白。尽管拥有最顶尖的医疗团队和最先进的设备,他望向那扇紧闭的手术室门的目光,依然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
那里面,是他视若生命的女人,和他期盼已久的孩子。“一定要平安……”他在心底疯狂默念。
一个小时后。
一声洪亮、有力的婴儿啼哭声,像破晓的晨光,骤然划破了等候区的凝重空气。
林纾一直提着的那口气,终于长长地吁了出来。
司湛脸上紧绷的线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松弛下来,染上了初为人父的狂喜与激动。
“恭喜湛总!是个大胖小子!”许子言笑容满面地抱着襁褓从手术室出来,“六斤八两,身长五十五公分,非常健康!”
司湛几乎是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从许子言手中接过那个小小的、包裹得严实的襁褓,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稀世珍宝。“阿媔怎么样?”他的目光急切地投向许子言,声音因紧张而有些沙哑。
林纾也立刻凑上前,满脸关切。
“湛总放心,季太太放心,母子平安!媔媔状态很好,林峤正在做最后的缝合。”许子言笑着汇报。
“好!辛苦了!”司湛感激地看了许子言一眼,目光又忍不住飘向产房方向,但更多的慈爱与喜悦,已倾注在怀中这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身上。
林纾这才真真切切地彻底放下心,她伸手,极轻极柔地碰了碰宝宝嫩乎乎的脸颊,满心欢喜:“真是个俊俏的宝宝,你看这眉眼……”
季澜霆看着这小婴儿,再想到自己错过儿子的出生,羡慕之情溢于言表,用力拍了拍司湛的肩膀:“湛总,恭喜!真为你高兴!”
“谢谢!”司湛初为人父的喜悦溢于言表,抱着孩子爱不释手,低声呢喃,“小海绵,我是爸爸……听到爸爸的声音了吗?恭喜你来到这个美丽的世界,我的乖宝贝……”
林纾在一旁看着,眼中满是欣慰的笑意。
季澜霆心里更是酸涩难当,握着林纾的手收紧了几分,低声在她耳边郑重承诺:“老婆,等你生二宝,我一定寸步不离地陪着你,进产房!”
林纾哭笑不得,心里却因他这突如其来的“醋意”和承诺而感到温暖。
“阿湛!”辛霂笑着快步走来,“恭喜恭喜!”
“霂叔,”司湛抬眸,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麻烦您,带孩子给爷爷他们看看。”他朝许子言递了个眼色。
许子言会意,小心翼翼地从司湛手中接过孩子,在两个专业育儿护士的陪同下,跟着辛霂离开。
半个小时后。
霍媔被从产房推出来,她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看到守在床边的司湛,直接送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司湛:“……?”
他一脸茫然,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随后出来的林峤。
林纾见状,立刻上前握住霍媔的手,柔声问:“媔媔,感觉怎么样?是不是伤口疼?”
“姐……”霍媔一见林纾,瞬间换上了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眼圈都红了,像是受了天大的冤枉。
司湛忙从护士手上接过病床推回房间,小心安置。
“林峤!那个王八蛋!”霍媔越想越气,虚弱的声音里满是控诉,“我躺在上面又冷又饿,恶心得都想吐了,他倒好,还在那儿眉开眼笑地跟许子言打情骂俏!根本不管我的死活!”
司湛闻言,眉头微蹙,看向霍媔确认:“当真?”
“他就是故意的!故意整我!”她气得胸口微微起伏,牵扯到伤口,又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林纾一边轻拍她的手背安抚,一边温声引导:“刚生完孩子,最忌情绪激动。来,跟着我,缓下来,小口呼气……再轻轻吸气……”
霍媔依言照做,努力平复呼吸。
这时,林峤一脸“快夸我”的表情走进来,迎面却撞上司湛堪比西伯利亚寒流的死亡凝视,以及霍媔怨念十足的瞪视。
他后背瞬间窜起一股凉意,危险雷达疯狂作响,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鼻子:“我……我这是触犯天条了?刚从手术台下来就这待遇?”
“阿媔说,你只顾着和许子言谈情说爱,疏忽了她。”司湛语气冰凉,带着兴师问罪的意味。
“王八蛋!害我在上面多躺了那么久!”霍媔恨恨补充,要不是没力气,估计能跳起来给他一拳。
林峤瞪大眼睛,表情那叫一个冤屈加无语,声音都提高了八度:“我的姑奶奶!您这颠倒黑白的本事真是登峰造极了!”他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我跟子言说话那会儿,是你的麻药刚生效,我在等效果稳定!在那之前动刀?我是嫌自己命长,还是嫌你男人给我的薪水太高?”
霍媔一愣,气势瞬间弱了一半。原来……那会儿是在等麻药?
“那……那后来呢?你还不是一直跟她聊东聊西,卿卿我我!”霍媔继续告状,只是声音小了些。
林峤简直要被气笑,叉着腰道:“你后来紧张得全身都在发抖!为了分散你的注意力,缓解你的紧张情绪,我跟子言那是被迫营业!硬着头皮在你旁边演了一出打情骂俏的戏码给你看!合着我们这费力不讨好的‘演员’没好报,你这位‘观众’出来就翻脸不认人啊?”
林纾在一旁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她立刻明白林峤的用意是好的。
司湛听完这番解释,脸上的冰霜瞬间消融,眼神也缓和下来。
霍媔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别过脸去,小声嘟囔:“我……我怎么知道嘛。”
林峤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就算你不相信我的职业操守,总该信你男人那吓死人的财力和武力值吧?有这尊大佛镇着,我敢拿你和孩子开玩笑?”
“合着我这气……白生了?”霍媔眨眨眼,觉得自己亏了。
司湛宠溺地用手指刮了刮她的脸颊,配合地问:“那……想怎么出气?我帮你揍他一顿?”
林峤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指着司湛:“大哥!你这见色忘友也要有个限度好吧?我刚把你宝贝儿子接生出来,你女人这漂亮平整的伤口还是我一针一线亲手缝的呢!”
“听起来,你倒是个功臣了?”司湛挑眉,语带戏谑。
“呵,功臣不敢当,只求二位高抬贵手,别过河拆桥就行。”林峤送了他们一个大白眼,又对着霍媔道,“小白眼狼,亏我还费尽心思搜刮你男人的陈年八卦讲给你听,你出来就翻脸不认人!早知道我就不给你缝那么漂亮了,让你留道疤,丑死你算了!”
霍媔闻言,更是讪讪地低下头。好吧,虽然过程有点气人,但司湛的那些“秘辛”她可是听得心满意足。
“哦?聊我?都聊了些什么?我也听听。”司湛在床边坐下,细心地将床垫调到一个更舒适的角度,然后一边手法专业地替霍媔按摩放松因麻药后遗症而微微颤抖的身体,一边好整以暇地问林峤。
林纾也敏锐地注意到了霍媔身体的轻微颤抖,知道这是剖腹产后的常见反应,怕霍媔自己发现后恐慌,也立刻加入话题,笑着问:“是啊,说了什么有趣的事?我也来凑个热闹。”
霍媔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津津有味地听着,甚至开始逼迫林峤讲细节,浑然未觉自己身体的颤抖正在慢慢平复。
另一边。
许子言抱着刚出生、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海绵,来到另一间布置温馨的VIp病房。
裴老爷子、裴行俭、司锦年、边鸿四人早已望眼欲穿地等在那里,空气中弥漫着期待与焦急。
“老爷子,母子平安!”辛霂先进来,笑着汇报,随即向众人道贺:“恭喜老爷子,恭喜裴副主席!”
许子言虽不清楚在座几位的具体身份,但也知道是司湛最重要的亲人,她笑容灿烂地抱着孩子走上前:“爷爷,叔叔们,恭喜恭喜!媔媔给司湛生了个大胖小子,健康着呢!”
裴老爷子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此刻堆满了慈爱幸福的笑纹,连声道:“辛苦了,辛苦了!阿霂。”
辛霂会意,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三个早已准备好的大红包,最大的那个递给许子言,另外两个分给一同前来的护士。
“这……”许子言有些迟疑。
辛霂笑着拍拍她的肩膀,语气不容推拒:“这是‘吉祥如意’,老爷子的一点心意,许医生务必收下,讨个好彩头。”
“那就谢谢爷爷了!”许子言不再推辞,小心翼翼地将怀中那个小小的襁褓,递到已经严格消毒、迫不及待要抱曾孙的裴老爷子手中。然后带着护士悄然离去。
“爸,您小心点儿,托住头……”裴行俭眼巴巴地在旁边看着,伸着手,恨不得自己上手,又不放心地连声提醒。
“哎哟,我的小曾孙哟……”裴老爷子接过孩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瞧瞧这小模样,真俊啊!爹妈基因好就是不一样,比年画里抱鲤鱼的福娃娃还招人喜欢!”
裴行俭围着老父亲,眼睛几乎长在了那小襁褓上,也忍不住轻声逗弄:“乖孙孙,我是爷爷,听见爷爷声音没?我是爷爷……”
司锦年在一旁看得直撇嘴,强忍着想把孙子抢过来的冲动,干咳了两声。
“哎,你抱了快五分钟了!”他见裴行俭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忍不住开口提醒。
“我的亲孙子,我自然想抱多久就抱多久!”裴行俭幽怨地瞥了司锦年一眼,语气里带着积年的委屈和不平,“阿湛他从出生到长大,我连一面都没见过!他十五岁了我才知道这世上还有个儿子!亲儿子让你抢走了,现在连亲孙子你也要跟我抢?”
司锦年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冷哼一声反唇相讥:“呵,那时候你不是正忙着跟叶岚依谈婚论嫁,风光无限吗?哪里还会记得阿雪的死活,更别说她肚子里的孩子!”
“咳咳!”裴老爷子重重地咳了两声,带着警告意味瞪了两个加起来近一百二十岁的男人一眼。
裴行俭被戳到痛处,脸色变了几变,终究还是悻悻地、万分不舍地将孩子递了出去。
司锦年立刻像是怕他反悔似的,几乎是“抢”一般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脸上瞬间阴转晴,布满皱纹的脸笑成了一朵花,他低头,用自己都觉得陌生的温柔嗓音逗着孩子:“小海绵,我是你司爷爷,听见爷爷声音没有?嗯?”
小珊瑚在襁褓里极其轻微地、糯糯地哼唧了一声。
司锦年顿时喜上眉梢,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得意地看向身旁的老友边鸿,炫耀道:“老边!听见没有?我乖孙应我了!”
边鸿也乐得合不拢嘴,凑趣道:“看来小海绵跟您这位司爷爷,缘分更深呐!”
裴行俭在一旁看得眼热,心里那坛陈年老醋彻底打翻了,酸得直冒泡。
“小海绵……小海绵……”司锦年乐此不疲地低声呼唤,目光慈爱得能滴出水来,“这眉眼,这鼻子……真是跟你爸爸刚出生时一模一样啊。”
“是呢是呢,跟阿湛小时候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边鸿笑着附和,即便只是在一旁看着,也满心欣慰与满足。
司锦年抱着孩子,像是捧着绝世珍宝,走到裴老爷子面前,献宝似的让他看,笑容无比灿烂:“老爷子您快仔细瞧瞧,小海绵这眉毛,这鼻梁,跟他爹刚落地那会儿,简直是一个样儿!”
裴老爷子透过眼前这个小小的婴儿,仿佛看到了司湛幼时的模样,心中百感交集,脸上幸福与满足的褶子堆得更深了,连连点头:“好看!真好!像我裴家的种!”
裴行俭也忍不住再次凑近,看着孙子的小脸,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阿湛刚出生那会儿……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是谁?”
“自然是我!”司锦年立刻接过话头,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和某种报复性的快慰,“阿雪产后虚弱,头三天都是我不眠不休地照顾他,他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我!”
裴行俭闻言,肠子都悔青了,心里那股酸涩和遗憾几乎要将他淹没。他就不该多此一问,简直是自取其辱。
“爷爷,叔叔们,”边彻敲门进来,打破了屋内微妙的气氛,“阿湛让我过来抱孩子,该送回妈妈身边了。”
裴行俭眼巴巴看着司锦年万分不舍地将孩子交到边彻带来的护士手中,眼神就像黏在了上面,跟着护士移动。
“行了,以后有的是时间亲近,培养感情。”裴老爷子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语重心长,“把对阿湛的亏欠,好好弥补在你的孙子身上吧。”
裴行俭重重地点了点头,目光依旧追随着那个被小心翼翼抱走的小小身影,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