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缴获的部件和草图,陈默一行迅速返回长安,将情况禀报吴王。
吴王听闻萨米尔重伤逃脱,且可能已将部分关键装置运入宫中,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宫中这几日,确有多处动土修缮,皆是以筹备千秋节为名。”吴王沉声道,“含元殿前广场在搭建祭天彩楼,麟德殿在检修灯轮,甚至陛下寝宫甘露殿也在更换殿前地砖……若混入一二心怀叵测之徒,借机动些手脚,防不胜防!”
时间愈发紧迫。陈默将草图和自己关于“星光定位”、“硫磺气味”以及“九重之下”的推断告知吴王。
“硫磺……”吴王眼中精光一闪,“若论宫中何处会大量使用硫磺,除丹房外,便只有……凌烟阁!”
凌烟阁!悬挂开国二十四功臣画像之地,亦是宫中一处相对独立、地势较高的建筑!其下方是否有秘道或地宫,外人难以知晓,但其位置,确有可能符合“九重之下,光影交错”的隐喻——它本身高大,可能遮挡或接收特定角度的星光,而其下方阴影区域……
“凌烟阁近日可有异常?”陈默急问。
吴王召来心腹内侍询问。片刻后,内侍回报:“凌烟阁三日前确有一队将作监的工匠入内,说是奉旨清洗画像金框,需搭建高架,预计千秋节前完工。”
将作监!徐文的地盘!
“就是那里!”陈默与吴王几乎同时断定。
目标锁定凌烟阁,但如何探查成了难题。那里是皇家禁地,且有“工匠”把守,强闯必然打草惊蛇。
陈默想到了苏密使。观星台的人,以观测星象、核对庆典吉时为名,进入凌烟阁区域,合情合理。
他立刻通过隐秘渠道联系苏密使,直言凌烟阁可能藏有逆党设置的、意图在千秋节惊驾的恶毒机关,希望观星台能以专业身份协助探查。
苏密使回复得很快,答应派人前往,但要求陈默必须提供更详细的机关推测,并暗示“星陨石板”需在事后交由观星台保管研究。
陈默答应了。此刻,阻止阴谋优先于一切。
一个时辰后,观星台两名属员身着官袍,手持罗盘等物,大摇大摆地进入凌烟阁区域。陈默与裴明月则扮作他们的随从,低头紧随。
凌烟阁内果然搭起了数丈高的木架,几名工匠正在上方忙碌。一切看似正常。但陈默敏锐地注意到,这些“工匠”动作沉稳,眼神警惕,不似普通役夫,且空气中,隐隐飘散着一丝被油漆和灰尘掩盖的……硫磺味!
两名观星台属员煞有介事地测量着方位,陈默与裴明月则借机观察地面、墙壁和木架结构。裴明月凭借过人眼力,发现一处新换的地砖边缘,有细微的、不同于寻常磨损的刮痕,像是近期被频繁撬动过。
陈默则注意到,高架顶端的部分结构,似乎暗藏玄机,并非单纯的支撑,其角度似乎经过精密计算,正对着阁顶某处可以开启的窗棂——那窗棂的方向,恰好能在千秋节夜间的某个特定时辰,引入某颗亮星的星光!
就在陈默试图靠近那处可疑地砖时,一名监工模样的“工匠”突然挡在他面前,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位官人,此地正在施工,灰大危险,还请退后。”
陈默抬头,对上那“监工”冰冷的目光,对方手指看似无意地按在了腰后鼓囊囊的部位。
探查无法再继续,否则立刻就会爆发冲突。陈默与裴明月交换了一个眼神,不动声色地随着观星台属员退出了凌烟阁。
“基本可以确定,机关核心就在凌烟阁那处可疑地砖之下,触发方式极可能是通过高架顶端的反射或聚焦装置,引星光入内。”回到安全处,陈默立刻向吴王汇报,“对方守卫森严,皆是好手,强攻恐其狗急跳墙,提前触发机关或毁灭证据。”
吴王负手而立,望着窗外逐渐暗淡的天色,明日便是千秋节。
“不能再等了。”吴王声音低沉而决绝,“明日千秋盛宴,百官朝贺,陛下将于含元殿受贺,随后驾临凌烟阁瞻仰功臣画像,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也必然会在那时发动。”
他转过身,目光如炬地看着陈默:“本王会以演练仪仗、确保万全为由,在今夜子时后,秘密调动绝对可靠的左金吾卫精锐,替换掉凌烟阁所有明暗哨岗,并控制将作监的工匠。同时,在凌烟阁内外布下天罗地网!”
“至于你,陈默,”吴王沉声道,“明日,你与裴捕头扮作本王亲随,随驾前往凌烟阁。一旦异动发生,或发现萨米尔、周明等贼子踪迹,无需请旨,立擒格杀!务必在机关发动前,将其彻底粉碎!”
“卑职领命!”陈默肃然应道。
夜色渐深,长安城华灯初上,一派节日的喜庆祥和。然而,在这盛世繁华的表象之下,一场决定着帝国命运的无形风暴,正伴随着子夜的更鼓,悄然逼近九重宫阙。
陈默抚摸着怀中那枚冰凉的前朝玉佩,它能感应到什么?明日凌烟阁上,当星光与阴谋交汇的刹那,这枚“玉钥”,又将揭示怎样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