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沉睡之泉的过程比进入时顺利得多。那些盘根错节的小径仿佛自行让开,散发着微光的苔藓主动照亮前路。艾拉行走其间,如同一位归来的君主,雨林万物都在向她无声致意。她不再需要刻意引导,意念微动,前方纠缠的藤蔓便悄然滑开,脚下松软的沼泽瞬间凝结出坚实的落脚点。
吴枫沉默地跟在身后,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艾拉的蜕变。她周身散发着一种与这片古老土地同源的权威,不再是那个需要他时刻保护的技术专家,而是成为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战略力量。贾马尔则始终保持着恭敬的距离,眼神中混合着部落民对自然之灵的敬畏与对艾拉个人的忠诚。
“第一个阻塞点,”艾拉在一处看似寻常的巨树下停步,手指轻触布满青苔的树干,闭目感应,“就在这下面。不是奥林帕斯的东西,是‘摇篮’坠落后,一块碎片能量逸散,与地脉结合形成的‘晶化瘤’。它像一块不断增殖的结石,扭曲了周围的能量流动,催生了一些攻击性极强的变异生物。”
她将手掌按在地面,墨绿色的眼眸中流光闪烁。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但吴枫能感觉到脚下传来极其细微的震动。片刻之后,艾拉收回手,地面鼓起一个小包,一颗拳头大小、不规则、散发着不稳定幽蓝色光芒的晶体被无数细小的根须托举了出来。
“能量惰化,结构瓦解。”艾拉轻声说。那晶体表面的光芒迅速暗淡,内部结构变得浑浊,最后“噗”一声轻响,化作一撮灰色的粉末,被微风吹散。
周围空气中那种隐隐的躁动感立刻平息了不少,连旁边巨树的叶片都似乎变得更加青翠欲滴。
“效率很高。”吴枫评价道。这种精准的“手术”式清除,远比之前艾拉力量失控时的大范围破坏要有效且安全。
艾拉微微颔首:“我只是引导网络自身的力量去修复它。就像清除人体内的血栓。”
他们继续移动。艾拉仿佛能“看”到能量在网络中的流动,避开了一些自然形成的能量乱流区,也绕开了奥林帕斯巡逻队可能活动的区域。她的感知范围极大,往往在敌人发现他们之前,就已经提前规避。
第二个目标是一个奥林帕斯设立的小型中继站,伪装成一块风化岩,不断向周围散发一种低频信号,干扰生命网络的正常信息传递,并试图标记范围内的“异常者”。
这一次,艾拉没有亲自靠近。她在百米外停下,闭上眼睛,似乎在调动着什么。
几分钟后,那块“风化岩”周围的地面突然裂开,粗壮的根须如同巨蟒般钻出,死死缠绕住装置,将其勒得变形、碎裂。同时,周围的树木仿佛活了过来,茂密的枝叶疯狂生长,将整个区域覆盖得严严实实,彻底屏蔽了任何信号外泄的可能。
“自然本身的力量,就是最好的武器。”艾拉睁开眼,平静地说。
吴枫看着这一幕,心中凛然。艾拉现在的能力,已经超越了单纯的治疗或破坏,她是在进行一场微观层面的“环境战争”。奥林帕斯依靠科技和设备,而她调动的是整个生态系统的力量。这无疑是一种极其不对等的对抗方式,至少在雨林这个主场,艾拉占据了绝对优势。
一天之内,他们清除了三个类似的“阻塞点”和“污染源”。艾拉的动作越来越熟练,消耗也越来越小。她甚至能分出一部分心神,引导生命能量滋养之前被战斗和腐蚀剂破坏的区域,加速其恢复。
傍晚,他们在一处安全的林间空地休息。艾拉坐在一根裸露的树根上,手掌轻抚着身旁一株之前有些萎靡的兰花,那兰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精神焕发,花瓣更加娇艳。
“网络正在恢复活力,”艾拉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欢欣情绪,对吴枫说,“但更大的‘污染源’还在。奥林帕斯在雨林深处建立了一个前哨基地,规模不小。那里是信号的集散地,也是他们捕捉‘异常者’的中转站。网络在那里受到了强烈的压制和扭曲。”
她看向吴枫,眼神清澈而坚定:“我们需要摧毁它。不仅是为了削弱奥林帕斯,也是为了拿到他们数据库中关于其他‘异常者’和‘星火遗产’线索的情报。我在网络中捕捉到的那丝特殊烙印,其源头似乎也曾在那附近出现过。”
吴枫没有立刻回答。摧毁一个奥林帕斯的前哨基地,这和他们之前的游击战完全不同,是正面进攻,风险极大。
“基地的防御情况?”他问。
“网络无法渗透其核心区域,被一种强大的能量场屏蔽了。但外围的巡逻规律、火力点分布、以及能源管线的大致走向,我可以感知到。”艾拉顿了顿,补充道,“而且,基地的存在本身就在持续伤害这片土地。大量的树木被砍伐,土壤被硬化,地下水源被污染……网络传递来的痛苦很清晰。”
贾马尔在一旁沉声道:“为了雨林,为了部落,我们也必须拔掉这颗毒牙。”
吴枫看着艾拉眼中那份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决绝,又看了看贾马尔坚定的神色,缓缓点头。
“制定计划。”他言简意赅,“卢卡需要知道这个目标,他的黑客技术能从外部提供支援。我们里应外合。”
艾拉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那是一种找到了自身位置和价值的光芒。“我会为你们打开一条‘自然’的通道,并让整个雨林,成为你们的掩护。”
从被追猎的逃亡者,到主动出击的清道夫。他们的角色正在发生根本性的转变。而第一个考验,就是拿下奥林帕斯在雨林中的这颗钉子。
夜幕降临,雨林的阴影中,一场针对人类前哨基地的自然反击,正在悄然酝酿。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