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只有通讯终端散热风扇的微弱嗡鸣。信使的话让空气几乎凝固。
“拯救？”吴枫将零号小心地放在一张铺着防尘布的旧椅子上，目光锐利地盯信使，“你知道他是什么？”
“知道一部分，足以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远超普罗米修斯的贪婪。”信使走到终端前，调出一系列复杂的星图和能量流谱，这些图案与萨菲拉在零号精神中看到的破碎星空意象有某种诡异的相似。“‘回声学会’并非无所不知，但我们追踪‘摇篮’的遗迹和‘源初碎片’的能量签名，已经很久了。”
他指向星图中一个不断闪烁、呈现不稳定扩散状态的光点：“这是零号的能量特征模型。他不是‘源初碎片’的适配者，根据我们的分析，他更可能是……某个完整‘摇篮意识’在物质世界的‘焦点’或者说……‘碎片聚合体’。”
萨菲拉呼吸一窒：“碎片聚合体？”
“意思是，散落在世界各地的‘源初碎片’，正在本能地向他汇聚，试图通过他，重组那个破碎的‘摇篮’？”艾拉立刻理解了其中的含义，脸色发白。这解释了零号体内那极不稳定的能量平衡——他本身就是一个正在进行中的、强制性的融合过程。
信使沉重地点头：“没错。普罗米修斯在西伯利亚发现他时，可能只是将他视为一个罕见的稳定样本。但他们持续的刺激和实验，加速了这个聚合过程，同时也破坏了其自然节奏，导致了现在的失控风险。如果他体内的能量彻底失衡，聚合失败……”
他顿了顿，在终端上模拟出一个场景：以零号为中心，一股毁灭性的能量冲击波呈球形扩散，所过之处，物质分解，能量湮灭。“……结果不是普通的爆炸，而是局部的‘现实重构’或者说‘法则崩塌’。影响范围无法预估，但足以抹掉一座大型城市。”
莱利和伊万此时也浑身湿透、略显狼狈地冲进了房间，显然外面的海盗已被暂时击退，但听到信使的最后几句话，两人的脚步顿时僵住。
“抹掉……一座城市？”莱利难以置信地重复。
“这就是‘否则’的代价……”萨菲拉喃喃自语，想起了零号的呓语。
“所以我们必须在普罗米修斯再次抓住他，或者他自身能量崩溃之前，找到引导或稳定这种聚合的方法。”信使看向吴枫，“巴尔迪先生动用了他最高权限，让我带来了这个。”
他取出一个只有巴掌大小、材质非金非木的黑色盒子，表面光滑，没有任何接口或按钮。他将盒子放在零号身边，盒子表面立刻亮起无数细密的、如同呼吸般明灭的银色纹路。
“这是‘谐振器’，学会在探索一处南太平洋‘摇篮’遗迹时发现的。它不能阻止聚合，但可以暂时‘安抚’碎片之间的躁动，延缓过程，为我们争取时间。”
随着银色纹路的亮起，零号紧蹙的眉头似乎舒缓了一些，体表那些躁动的光点也明显平缓了许多。
“能争取多久？”吴枫直接问出关键。
“不确定，也许几天，也许只有几小时。这取决于外界刺激和碎片聚合的内在压力。”信使坦言，“唯一可能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是找到‘摇篮’的核心控制单元——如果它还存在的话。根据零号无意识中泄露的信息和学会的古老记载，那个核心被称为‘寂静中枢’，它可能拥有重新整合或安全疏导碎片能量的能力。”
“寂静中枢在哪里？”伊万追问。
信使操作终端，调出一张模糊的、似乎由多种探测数据合成的三维地图，指向一个位于地壳深处的复杂结构。“根据能量溯源和地质扫描，最大的可能在这里——格陵兰岛冰盖之下，靠近地幔热柱的某个异常区域。学会将其标记为‘深渊回响点’，那里检测到过与‘摇篮’同源的、但极其微弱和隐晦的能量波动。”
格陵兰冰盖之下！那个环境的严酷程度，丝毫不亚于外星球。
“普罗米修斯知道这个地方吗？”吴枫问。
“我们不确定。但他们对‘源初碎片’和零号的执着研究，很可能也指向了那里。你们之前的行动，炸毁了他们的一个前沿实验室，无疑会让他们加快步伐。”信助表情严肃，“他们想要的是控制‘摇篮’的力量，而我们必须阻止他们，并在一切无法挽回前，找到‘寂静中枢’。”
就在这时，卢卡的声音从吴枫携带的通讯器中急促传来（他留在“海螺号”上利用船载设备进行外部监控）：
“坏消息！普罗米修斯的军舰完成了合围！他们放出了水下无人机和深潜器！正在扫描整个区域！我们和‘灰色教堂’都被锁定了！他们好像……知道你们在里面！”
信使似乎并不意外，他快速在终端上输入一串指令。“监听站下面有一条应急潜艇通道，通往一个隐蔽的海底洞穴系统。那是你们唯一的机会。我会启动监听站的自毁程序，制造混乱，掩护你们撤离。”
他看向吴枫，眼神澄澈而坚定：“带上谐振器和零号，去格陵兰。学会在那边还有零星的眼线，但主要靠你们自己了。记住，时间不在我们这边。”
他将一个数据芯片递给吴枫：“这是‘深渊回响点’的详细坐标和我们掌握的所有关于‘寂静中枢’的资料。”
外面已经传来爆炸声和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响，普罗米修斯的攻击开始了。
没有时间犹豫。
吴枫接过芯片，扛起零号，拿起那个闪烁着银纹的黑色盒子。
“我们走！”
小队成员紧随信使，冲向监听站更深处的逃生通道。在他们身后，巨大的爆炸声接连响起，“灰色教堂”这个临时避难所，连同那位不知名的信使，一同化为了阻挡追兵的火焰与尘埃。
新的、更加艰险的征途，在格陵兰的万年冰封之下，等待着他们。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