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收割之时……”
赵峰虚弱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咒语，在安全屋内回荡，让空气都仿佛凝固。沈渊、顾清风、赵青璇三人面色凝重，彼此对视，都看到了对方眼中深切的寒意。
这绝非普通的江湖暗语，更像是一个庞大阴谋的行动代号！结合墨鸦笔记中提到的“天尊”，一个针对京城，甚至针对整个王朝的恐怖计划，已然浮出水面。
“必须尽快行动！”沈渊打破沉默，声音低沉而急促，“‘惊蛰’不知何时到来，我们必须在他们‘收割’之前，拿到墨鸦的口供，找到爆炎，揭开‘天尊’的真面目！”
他看向赵青璇：“赵捕头，令弟需要静养，此地已不安全，必须立刻转移至绝对可靠之处。另外，关于‘惊蛰’，六扇门旧档中，可曾有过类似代号的记录？”
赵青璇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迅速思索，摇了摇头：“从未听闻。我会立刻安排峰儿转移，并动用所有关系，暗中查访这个代号。”
“顾兄，”沈渊又看向顾清风，“东厂之行在即，我们需要制定更周密的计划。天机叟虽不可全信，但他对东厂内部的了解，是我们目前唯一的依仗。”
顾清风默默点头，擦拭着手中的长剑，剑身映出他冷冽的眼神。东厂龙潭虎穴，他亦无所惧。
安排赵峰秘密转移后，沈渊与顾清风再次回到北镇抚司。表面上，他们依旧在追查听雨楼爆炸案的“余孽”，暗中则紧锣密鼓地准备着明晚的东厂之行。
沈渊以协理专案的名义，调阅了东厂诏狱近期的部分出入记录和守卫轮值表（能公开查阅的部分），又通过王虎等心腹，搜集了一些关于水牢结构和“血手人屠”庞天德的零碎信息。但核心的布防图和各处机关暗道，属于东厂绝密，根本无法触及。
时间在紧张的筹备中飞快流逝。次日，曹正淳寿辰当天，京城表面一片风平浪静，但暗流已然汹涌。
傍晚时分，沈渊换上一身不起眼的青色长衫，将绣春刀用布包裹，怀揣御赐金牌、离魂玉以及那本至关重要的墨鸦笔记，悄然离开镇抚司，前往与天机叟约定的汇合点——忠勤伯府后街。
按照天机叟的安排，他将冒充高焕的表亲，陪同忧心忡忡的高夫人前往东厂探监。
然而，就在他拐入一条通往伯府后街的僻静巷道时，一股极其淡薄，却凌厉如实质的杀机，如同冰冷的蛛网，骤然从四面八方笼罩而下！
沈渊脚步猛地一顿，全身肌肉瞬间绷紧！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妄动，只是右手悄然按上了包裹着的绣春刀刀柄。
“朋友，跟了一路，不累吗？”沈渊声音平静，目光缓缓扫过巷道两侧高耸的墙壁和前方拐角的阴影。
没有回应。
但那股杀机却骤然变得浓烈！前后左右，四道如同鬼魅般的黑色身影，悄无声息地自阴影中浮现，封死了他所有退路！
这四人皆身着紧身黑衣，脸上戴着没有任何花纹的纯黑面具，手中持着样式统一的狭长弯刀，刀身暗哑无光，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死气。他们的动作、呼吸乃至杀意，都完美地融为一体，显然是一支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的顶尖杀手小队！
不同于云雾山庄的诡谲，也不同于鬼影堂的阴狠，这些杀手带给沈渊的感觉，只有纯粹的、高效的、为杀戮而生的冰冷！
是“天尊”麾下的黑鹰卫？还是……其他势力？
不容沈渊细想，正前方那名杀手头领模样的黑衣人，手中弯刀微微一颤，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嗡鸣！
这是进攻的信号！
四人几乎同时发动！没有呐喊，没有多余的动作，四道黑色的身影如同四支离弦的毒箭，从四个刁钻的角度，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取沈渊周身要害！刀光织成一张死亡之网，瞬间将他笼罩！
快！狠！准！
这合击之术，远超沈渊之前遭遇过的任何敌人！
“铛！”
沈渊瞳孔收缩，绣春刀瞬间出鞘，化作一道雪亮弧光，险之又险地格开劈向脖颈的一刀，巨大的力道震得他手臂发麻！与此同时，他脚下步伐疾错，身体如同游鱼般猛地一扭，避开刺向后心的刀尖，但左肋的衣衫仍被凌厉的刀气划开一道口子！
另外两刀已然袭至腰腹和双腿！
避无可避！
沈渊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竟不闪不避，绣春刀顺势下劈，直取右侧那名杀手的手腕，竟是打算以伤换命！
然而，那杀手反应快得惊人，手腕一翻，弯刀如同毒蛇般绕过沈渊的刀锋，依旧斩向他的腰腹！
眼看沈渊就要被开膛破肚——
“嗤！嗤！”
两道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破空声响起！
左侧和后方攻来的两名杀手，动作猛地一僵，持刀的手腕处，各自多了一枚深没入骨的乌黑透骨钉！
是顾清风！
他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巷道一侧的墙头，手中扣着另外两枚透骨钉，眼神冰冷地俯瞰着下方。
那两名手腕中钉的杀手闷哼一声，攻势顿时瓦解。
沈渊压力骤减，抓住这电光石火的空隙，绣春刀爆发出刺目寒光，刀势如同狂风暴雨，瞬间将正面那名杀手头领逼得连连后退！
顾清风也从墙头飘然而下，剑未出鞘，仅以剑鞘点、拨、格、挡，便将那名受伤的杀手和另一名试图救援的杀手死死缠住，其招式精妙，竟以一人之力，暂时牵制住了两人！
战局瞬间逆转！
那杀手头领见事不可为，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猛地发出一声尖锐的唿哨！
剩余三名受伤的杀手闻声，毫不恋战，同时向后急退，同时掷出数枚黑色弹丸！
“砰！砰！砰！”
弹丸炸开，爆出大团浓密呛人的黑烟，瞬间笼罩了整个巷道！
沈渊与顾清风急忙屏息后撤。
待黑烟散去，巷道内已是空无一人，只留下几滴尚未干涸的黑色血迹，以及那两枚深深嵌入地面的乌黑透骨钉。
“好厉害的杀手。”沈渊看着空荡荡的巷道，心有余悸。若非顾清风及时赶到，他今日恐怕凶多吉少。
顾清风拾起那两枚透骨钉，仔细看了看钉头的纹路，眉头微蹙：“不是中原路数。”
又是非中原路数！与那黑鹰铁牌的打造手法隐隐呼应！
“他们显然是冲着我来的，而且知道我的行踪。”沈渊脸色阴沉，“是在警告？还是想阻止我去东厂？”
顾清风收起透骨钉，淡淡道：“或许，兼而有之。”
经此一耽搁，与天机叟约定的时间已然迫近。
“我们必须立刻去忠勤伯府！”沈渊不再犹豫。
两人迅速离开巷道，赶往汇合地点。然而，当他们抵达伯府后门时，却发现那里静悄悄的，并无高府马车等候的身影。
只有天机叟那佝偻的身影，独自站在阴影里，脸色有些难看。
“前辈，高夫人呢？”沈渊心中一沉，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天机叟啐了一口，骂道：“他娘的！出岔子了！高庸那老小子，半个时辰前突然被宫里传召入宫！高夫人心神不宁，探监之事，取消了！”
探监取消？！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如同当头一棒，让沈渊瞬间愣在原地！
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混入东厂的身份，就这么断了？！
没有高府家眷的身份，他如何能在曹正淳寿宴这天，进入守卫森严的东厂诏狱？更别提潜入水牢救出墨鸦了！
所有的谋划，在这一刻，似乎都成了泡影！
难道……刚才巷道里的刺杀，与高庸突然被传召入宫，这两者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
是“天尊”察觉了他们的计划，抢先一步掐断了他们的路径？
沈渊感到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焦灼感涌上心头。东厂之行受阻，“惊蛰”之期不明，对手的阴影却越来越近……
就在他心念电转，苦思对策之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名北镇抚司的力士飞马而来，看到沈渊，急忙滚鞍下马，气喘吁吁地递上一份密封的文书：
“总旗！紧急军情！骆指挥使命您立刻回衙！西山大营……西山大营昨夜遇袭，一座军械库被焚，丢失了一批……制式强弩和箭矢！现场……现场留下了这个！”
那力士又递过一块小小的木牌。
沈渊接过木牌，入手冰凉，上面雕刻的图案，让他瞳孔骤然收缩——正是一只展翅欲飞的黑鹰！
黑鹰卫！他们竟然胆大包天，袭击了京营军械库！
而更让沈渊浑身冰寒的是，在木牌的背面，用鲜血歪歪扭扭地画着一个简单的图案——一道撕裂乌云的闪电！
惊蛰？！
难道，“收割”的开始，就是袭击京营，抢夺军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