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唯一的做错事就是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一开始修复伤势格外地快,但这些阴影灵性立刻像是遭遇到可怕的对象般修复伤势变得迟缓。
连无生命的因子都开始畏惧那股吞噬的力量。
红使者在旁边看着,一脸震惊地望着圆台上的四位祭司,暗中想着这位到底力量恢复到了何种程度?
流民组织地位至高、异能无比强大的祭司只是因为一次阴影灵性注入因子,隔着遥远的光年,便遭到过去十几年从未受过的可怕的反噬伤害。
“零号体力量复苏太快了,竟然掌握了只有王才拥有的吞噬属性。阴影灵性惧怕伤口所散发的吞噬,才修复缓慢。”黑祭司吐出一口浊气,黑黢黢的眼洞里没有眼睛只剩下两个洞窟。
黑祭司挥手散去黑线,那黑线连接处赫然是一对黑色眼球。
“我已经失去了一双眼睛,下次再注入阴影灵性便只能献祭我的双手。”他叹了口气,声音却格外年轻。
黑祭司全身布满皱纹,敞开的衣领裸露出大半胸膛,那仿佛是肉堆高在一起的人体。
“那该怎么办?这才是第三次尝试我们就受到这么严重的伤,怎么完成接下来的的任务 ?”绿祭司抬起手抠了抠脑袋,为难道。
“要不然下次换我来吧,脚还是手臂?”他主动提议道。
黄祭司淡淡看了他一眼,反驳了回去,她声音透着平淡的嘲讽,“不,你的道行不够,与阴影沟通的能力连秘典八层都不到,怎么能锁定零号体?”
红祭司看向站在场外的女儿,朝她挥了挥手示意过来,只是抬起手时身体分裂两半的裂口更大了一些。
不过她毫不在意,“过来,红使者。”
红使者有些胆怯,在组织高层阴冷的注视下迈开步伐都变得迟缓。
索性身后的凯·兰蒂斯毫不犹豫地伸手推了她一把。
红使者脚步踉跄一下,她很想回头对着这个贱人破口大骂,但是还是畏畏缩缩地往前走着。
红使者瞥了两眼自己的木偶手,这是组织内的木匠给她做的,不如义体机械的精密运作,但是勉强能用。
流民组织虽然招揽了许多义体人,但是他们骨子里仍旧是崇拜自然的古朴之色。
听了几位的讨论,红使者害怕母亲会直接拿她的身体当做燃料。
她已经失去了双手,实在不想换上木疙瘩的脚。
不过红祭司甚至没有抬头看红使者一眼,闭着眼道:“走的太慢了,你是爬过来的吗?”
气氛异常冰冷,红使者甚至能感觉到那股地狱的阴冷气息,这么近的距离,她甚至能闻到从母亲身上传来的腐败的气味。
她微微看了一眼母亲那分裂的身体,黑色灵性化作黑色甲壳虫正在啃食着快速腐败下去的血肉,
恶臭味持续不断地钻入鼻孔里,比太平间的腐臭更浓郁阴冷。
红祭司冷冷地望了过去,这是一记警告。
红使者火速趴在地上,双手伏贴地面,做出了朝拜的姿势。
“对不起,祭司。”红使者冷汗直下,恭恭敬敬地回复道。
面对着这个远不如她姐姐、不成器的孩子,红祭司脸色更冷了一些。
红祭司吩咐道:“到朝拜者选出新一届的祭品,我们需要新的血肉来填补损伤。”
红使者感受到其他几位的目光冷冰冰地飘到自己身上,那股黏稠的如同蟒蛇的凝视。
她紧紧贴着地面,声线一抖:“是,我马上叫他们去准备。”
“凯,你也下去吧。”黑祭司闭着眼吩咐道。
他们几人要留在这里,因为一动,他们就无法控制那些修补血肉的阴影灵性。
就像是支撑大厦平衡的一块积木,一旦微微摇晃积木,或者抽走积木,都会造成大厦瞬间崩塌。
同理,他们这分裂成两半的血肉之躯也一样。
一旦起身动弹,他们全身上下的血肉就会如雪崩时散成一排排“雪花”。
但等到足够的祭品填补阴影灵性时,强大的阴影灵性也会修复他们崩溃的身体。
“小辈告退。”凯笑眯眯地举起双手贴着胸前行礼。
红使者从地上爬起来,跟着凯走向殿外。
见红使者身体还在颤抖,凯好心肠地伸手扶住红使者,搀扶着她往前走。
正要踏出去时,红使者的脚刚触及台阶就又被凯拽了回去,原来是凯停在了原地,他朝后面的几位高层朗声道:
“对了还没问几位,黑牢里的那些时间异能者还没来得及处理,仪式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红使者咬牙切齿地望着凯,在心底暗暗骂道:死贱人找存在感能不能别老是拉上我啊,靠!
凯无视了红使者的眼神,脸上依旧挂着微风拂煦的浅笑。
黑祭司眼中的两个黑色洞窟燃起一丝幽火,许久后,火熄灭了。
“那就把他们押去仪式点,即刻举行!”说到最后四个字时,他的语气明显激动起来。
“是!”凯应了一声。
他扭回了头,得逞似地对着红使者笑起来,“走吧我扶你走楼梯。”
红使者:“……”
她看着面前这个眯眯眼的黑心贱货,回想起昨天下属汇报时间仪式明明没有准备好。
所以这家伙到底要干什么?
她抽回了手,压低了声音,“你别拉上我。”
尽管隔着遥远的距离,红使者依旧害怕被几位听了去,话说的格外委婉。
凯见她抽回了手也不恼怒,“我只是做我应该做的事情。”
红使者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但联想到对方是个连亲妹妹都敢发卖的野心家。
她便打消了怀疑,这家伙估计是又在筹划什么东西,不过他的的确确是个反派。
有时候红使者觉得凯·兰蒂斯的心肠比雪山的山猫更歹毒。
——
黑牢。
霍晨和祁连两个人鼻青脸肿地各自坐在牢房的两端,沉默地坐着。
互相毒打一顿后,他们默契地放弃了讨论如何逃跑的念头。
他们甚至默契地移开头,避开眼神接触,生怕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黑牢里充斥着黑暗,唯有头顶一扇天窗撒下些许月光,照亮了地面一小块区域。
深夜雾气氤氲,为整间牢房更增添了几分恐怖色彩。
牢房里很冷,霍晨收紧了手臂,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下,他总感觉这地方阴森森的,黑暗里有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一般。
侧耳细听之下,霍晨甚至能听见虫鼠攀爬撕咬的声音,窸窸窣窣,持续不停。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他听见了脚步声,愈来愈近。
脚步声?
来的人会是谁?
重叶吗?
不,她估计都不知道自己失踪了。
那来的人会是谁?
霍晨扭过头看向祁连,祁连也望了过来,显然他也听见了脚步声。
祁连脸色古怪,自从他和老师被抓走关进黑牢里后,除了昏迷前与老师对视的一眼,再没有见过别人。
危机来临时,同时遭遇危险的两个时间异能者互相查看对方命运本来是一件极超标的事情。
他们看不见自己的命运,但是却可以看见对方的。
然而,祁连对视后,眼前什么也没有浮现,只有一片虚无的黑暗。
这才是那段监控平平无常的原因。
因为什么也看不见,所以无法留下任何提示的讯息。
祁连闭着眼仔细分辨那脚步声,脚步声沉重,提步很快,后脚跟先落地,质感更像是皮鞋,但是节奏错乱繁杂,并不像是经受过训练的人。
慢慢的,黑暗中走出一道身影,是白袍披身的凯·兰蒂斯。
“凯?!”霍晨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怒气冲冲地抓住铁栏杆望着凯大声道:“抓我们的人怎么会是你?!”
话说出口,霍晨脑子里忽然浮现去往维斯顿星球的星舰上莉莉丝·兰蒂斯对他说的那番话。
没想到莉莉丝的劝告会这么应验,她被自己亲哥卖,而他被亲姐卖。
“啊呀怎么这么激动,霍七少爷还是跟我以前见到的一样愚蠢。”凯往后退了一步,捂着胸,神色有些后怕。
霍晨冷冷地盯着他,“流民组织抓时间异能者是为了什么?”
“想从我这里探听消息?”凯脸上浮现出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我怎么会愚蠢地告诉你,我要你带着疑问死去。”
“装nd啊。”霍晨不耐地拧起眉毛,看着凯这副谜语人的模样他就恨不得踹他百八十脚,“爱说不说,你最好快点让我死!”
他狠狠摇晃了一下铁栏杆,碧绿的眼眸变得阴狠,充斥着冲天的戾气,
“随便你怎么虐杀本少爷,反正等我死了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祁连:“……”
凯微笑着的嘴角一抽,饶是他都被霍晨着厉鬼宣言震了一下。
“快啊,别浪费时间了。”霍晨盯着凯嘴角勾起,“杀了我。”
“你想死?我也不会让你这么干脆地死去,至少得把你们的利用价值榨干。”凯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模样。
霍晨刚想说话,就感应到一股力量将他上下两瓣嘴皮子紧紧黏在了一起。
凯竖起食指放在唇边,轻轻道:“保持肃静,想活久一点就要遵守这里的规则。”
“什么规则?”沉默半响的祁连忽然出声道。
忽然出现的一道声音使得凯身体微微一颤。
哪来的人?
他感到一阵寒意,鸡皮疙瘩爬满手臂,谨慎地四处张望了一下,这才发现牢里还关着一个人。
“为什么会把两个时间异能者关在一起?”凯的笑容出现一丝裂痕。
阴影涌动了一下,从中走出一道高大的阴影侍者。
它低下头,爪子缠绕了一下,语气莫名有些委屈巴巴,“人家根本没看见牢里还有一个人。”
异能副作用存在感为零的祁连无奈捂住额头:“谢谢你啊。”
连阴影之神继任者的重叶都感应不到祁连的存在,这些影子无法察觉也是很正常的事。
但是凯只觉得荒谬。
他看了一眼那个陌生的人,眯起眼,看清楚了对方的长相,“你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祁连从地上站起来,走到凯的面前。
摘下眼镜伪装的祁连五官艳丽,富有攻击性,他眼眸冰冷至极,盯着凯,
“那位白眉老人……原本和我在一起的那位时间异能者在哪里?”
凯淡淡道:“你想知道?”
祁连手指用了几分力气,紧握成拳,靠在裤侧,拼命忍耐着怒火,
“你们把他关到哪里了?”
他的大脑闪过无数条不好的猜想,那一片虚无到底是因时空限制而无法展现。
还是因为老师他已经……
祁连浓密的睫毛一颤,瞳孔微微颤抖,无法想象也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无法抑制的苦涩漫开心尖。
老师曾经收留了孤儿的自己,告诉自己不是幽灵,残缺的自己作为人存在于这个世界,教他认识人间的道理,送他远离基地,去现实世界过着普通小孩的生活。
在他的心底,老师是世界上唯一的亲……
“那个老头早逃了。”
没等祁连心理活动完,凯神情淡淡道。
“啊?”祁连大脑一片空白,冒出一个疑惑的字节。
“不知道那个老头用了什么办法,第一天他就逃出去了,”凯脸色古怪地望着祁连,“说来奇怪,他当时这么诡异地消失居然没带着你一起跑。”
不管怎么样,祁连还是松了口气。
“废话说完了没有,我能去死了吗?”霍晨摇晃了一下铁栏杆,打断了两个人。
他还看了眼这栅栏吐槽了一句,“怪不得人跑了,这么老旧的原始人设施能拦得住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