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顾潇潇骤然失色的脸庞，他抿了抿唇，语气愈发坚定。
“全凭娘娘抉择，您若愿走，微臣此生定护您一世无虞。”
这种话放在任何时候都是浪漫的表白，可放在此时，却让人生不出丝毫感动。
顾潇潇大脑一片空白，说不出是何等心情，仿佛灵魂都出窍了般，心慌又无助。
虽然沈家人不是她真正的家人，但她也不想为了一己之私拖他们下水。
纵然南宫翊清楚她并非真正的沈朝颜，可帝王威严岂容挑战？
无论是对外维护体面，还是对内维护自尊，她都不敢保证，他会不会把这笔账算在沈家满门头上。
见顾潇潇犹豫，阮牧辰心底那抹微弱的光再次亮了起来。
“娘娘，其实……”他想说点什么劝劝她，却被她轻声打断了。
“容我再好好想一想。”她垂眸，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袖，声音里满是挣扎。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一直留下来了吗？
可她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这个在现实生活中没能完成的愿望，难道在这个不知道真假的世界也不能完成吗？
以前看小说的时候，她从来没有去共情过书中被困在深宫宅院里的女人。
如今自己遇到了，才明白她们之中有些人为什么要反抗挣扎。
顾潇潇浑浑噩噩的回到房间，迎面撞到一堵肉墙才倏然回过神。
南宫翊嘴角挂笑的看着她，见她神情不对，眉宇间骤然生出一丝关切。
“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他将她拦腰抱起，大步走向一旁的贵妃榻。
顾潇潇愣愣的看着他刚毅的侧脸，任由他将她抱坐在腿上焦急的检查她的身体。
阮牧辰应该不会骗她吧？可为什么她在南宫翊脸上看不到任何异样的情绪。
“刚才去哪儿了？怎么连贴身侍女都不带？”
南宫翊略带责备又充满宠溺的声音再次响起，听得顾潇潇眉头一皱。
她很想直接怼他，我去哪儿了你会不知道吗？
可她不敢，除了身份上不敢以外，她还怕阮牧辰的猜想有出入。
万一他没有发现他们的事，万一那女子的死只是个意外，那她这样反常岂不是更会引起他的怀疑。
“没去哪儿，屋里待着闷，出去走了走。”她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紊乱的呼吸。
南宫翊笑意不达眼底的盯着她垂下的眼眸，伸手拿了杯茶。
“我不是不让你出去，只是下次一定要带人在身边，渴了吧，来，喝口水。”
他吹了吹还有些热的茶水，而后将杯沿凑到她唇边，就着她喝水的弧度缓缓抬手。
如此无微不至的动作仿佛让顾潇潇回到了之前被他捧在手心里的那段时间。
那些时日，她是真的感受到了幸福，甚至一度忘记了阮牧辰在宫外做的那些事。
可打脸来得太快，快得她都没来得及回味，就失去了这份幸福。
她是真的真的很想跟他确定一下阮牧辰说的那件事，但还是那句话，她不敢，她不敢赌。
半晌后，她垂下头，强迫自己不要再想这件事。
“陛下，太后娘娘给的那副药方，臣妾已经喝了一个月了，是不是可以不喝了？”
南宫翊知道她在想什么，神色清冷又不失温柔的挑了挑眉： “嗯，不想喝了？”
“臣妾是觉得……”顾潇潇摇摇头，想辩解两句，却被他温声打断。
“不想喝那我们就不喝了。”
这句话他说很是轻松，仿佛她喝的只是普通汤药一般。
可无论是他还是太后，之前对她喝这个药的态度都那样坚决，如今怎么说松口就松口了。
不等顾潇潇想明白，南宫翊低沉的声音就再次响了起来：“不是说在宫里闷吗？晚上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她疑惑的侧头看向他，对上他眼睛的那一刻又连忙别开了脸。
南宫翊表情微变，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去了你就知道了。”
“对了，刚才我在你梳妆台下的柜子里发现了这些画，画中之人是谁啊？”说着，他从身后的桌上拿出了一叠画像。
看着在眼前逐渐展开的宣纸，顾潇潇眸光一软，伸手接过一张：“这个，是洛洛。”
陆洛洛……这个名字在她心中好像变得有些陌生了。
她们曾经形影不离，那么要好，如今却天各一方，真是让人唏嘘。
“就是住在我身体里的那个人？”南宫翊引导着问道。
顾潇潇轻轻点头，强撑着扯出了一抹笑：“嗯，不过她现在应该已经回去了。”
算起来，她们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相见了，想来，应该是回去了吧。
现在的她，可能在上班，可能在和朋友逛街，也可能在和家人吃火锅……
没有她在身边，她做这些事的时候还会像以前一样快乐吗？
反正，她是不快乐的。
曾经和陆洛洛在现实生活中的细碎时光，每一帧都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记忆片段。
可如今却模糊褪色，与其说是回忆，倒不如说是一场缥缈的梦更为贴切一些。
有些时候，顾潇潇自己都在想，她到底是那个时代的人还是这个时代的人，她到底是顾潇潇还是沈朝颜？
日子久了，连她自己都辨不出真假虚实了。
看到顾潇潇捏着画像的边缘想的入神，南宫翊试探着张了张嘴：“你没有跟她一起回去，是不是很难过？”
“我……”她条件反射想要说是，但转眸对上他没有温度的目光后，连忙咽下了到嘴边的话：“没有，在哪个地方生活都是一样的。”
这句话虽然很违心，但南宫翊爱听。
他冷凝的目光稍稍缓和，紧了紧手臂的力道，笑着追问：“真的吗？”
“真的。”顾潇潇眼眶微红，为了不被南宫翊发现，只能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将脸面向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