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古真身那撼动天庭的最后一拳,耗尽了巫族最后的气运与脊梁。随着十一位祖巫的悲壮陨落,那不屈的咆哮仿佛还在破碎的天地间回荡,但巫族大军的精神支柱,已然崩塌。
然而,战斗并未结束。或者说,屠杀才刚刚开始。
帝俊冰冷彻骨的命令如同丧钟,传遍了每一个妖族耳中:“杀!巫族余孽,一个不留!”
失去了祖巫的庇护与指挥,残存的巫族战士们,并未溃逃。盘古后裔的骄傲刻在他们的骨血里,纵使明知必死,亦要站着战死!
“为了父神!”
一名断去一臂的大巫,仰天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挥舞着仅剩的手臂,抓起半截山峰,朝着密集的妖族战阵猛掷过去!山峰在空中燃烧起血色的煞气,如同陨星般砸落,瞬间将数百妖兵碾为肉泥!但下一刻,无数道星辰光矛便将他所在之地彻底淹没、汽化。
“帝江祖巫……共工祖巫……俺来了!”
另一位浑身插满了星辰碎片,如同刺猬般的大巫,狂笑着冲向一尊妖圣,在靠近的瞬间悍然自爆!恐怖的煞气混合着血肉冲击,将那措手不及的妖圣炸得四分五裂,周围上千妖兵亦被清空一片。
没有战术,没有阵型,只有最原始、最惨烈的以命换命!
巫族战士们燃烧着最后的生命精华,如同扑火的飞蛾,冲向那依旧浩瀚无边的妖族大军。他们用拳头,用牙齿,用断裂的骨骼,用一切能用的东西,撕扯着眼前的敌人。每一名大巫的陨落,往往都伴随着数名妖神、成百上千妖兵的陪葬!
血,成为了这片天地唯一的色彩。
不周山脚下,血液汇聚成了真正的湖泊、江河!那并非凡血,而是蕴含着磅礴能量的巫血、妖血!血液相互侵蚀、沸腾,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气,却又蕴含着毁灭性的力量,寻常生灵触之即亡。
天空下起了血雨。那是巫族战士爆碎的血雾,是妖族被撕碎后洒落的妖血,混合着星辰陨落的灰烬,将整个洪荒的天空都染成了暗红色。血雨落在焦土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落在残破的山河上,如同天地在泣血。
妖族的伤亡同样惨重。
一尊显化出九头巨鸟真身的妖圣鬼车(残存意志操控),刚刚撕碎了一名大巫,便被另一名潜伏已久的大巫以同归于尽的方式抱住,煞气侵入其九颗头颅,最终双双爆体而亡。
妖圣呲铁,显化巨牛真身,顶天立地,撞碎了数名大巫,却被几名濒死的巫族战士以秘法引动地脉煞气,将其庞大的身躯死死拖住,最终被源源不断的巫族战士扑上,活活耗尽了妖力,被撕成了碎片。
妖圣商羊、计蒙……一位位在洪荒赫赫有名的妖族大能,在这最后的厮杀中,如同普通的士卒般,不断陨落。他们的真灵往往刚脱离躯体,就被战场上那混乱到极致的煞气、杀气、以及破碎的法则绞得粉碎,连进入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这是一场没有胜利者的消耗。巫族在走向必然的灭亡,而妖族,则在用无数妖神妖兵的性命,去填平巫族最后反抗的壕沟。
闲云阁,地脉核心。
云逸紧闭双目,面色苍白如纸。他不敢再以神识直接感知外界,但那透过阵法传递进来的、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气与冲天煞气,以及那无数生命瞬间消亡带来的灵魂层面的悲鸣与悸动,依旧无孔不入地侵蚀着他的心神。
他仿佛能“听”到:
听到大巫们临死前不甘的怒吼与对父神的呼唤。
听到妖神们被撕碎时凄厉的惨叫与咒骂。
听到无数妖兵在巫族战士自爆下灰飞烟灭时的无声湮灭。
听到山河破碎、大地哀鸣的巨响。
他仿佛能“看”到:
看到一名年轻的巫族战士,拖着只剩半截的身躯,用牙齿死死咬住一名妖兵的喉咙,直至力竭而亡。
看到一名妖将,被数名巫族战士按倒在地,活生生扯出了妖丹,捏爆成漫天光华。
看到血雨之中,残存的巫族图腾与妖族的星辰战旗相互碰撞,一同倒下,被血泥淹没。
惨烈!前所未有的惨烈!
这不仅仅是力量的碰撞,更是两个种族、两种文明在走向终点时,最疯狂、最绝望的相互撕咬。每一寸土地的争夺,都浸透了双方的鲜血;每一刻时间的流逝,都伴随着成千上万生命的消逝。
云逸的道心在震颤。他来自后世,知晓历史的走向,但书本上的寥寥数语,如何能及亲身感受这修罗场般的万一?这是量劫,是天地间最大的残酷,是任何个体在时代洪流下的渺小与无力。
他甚至能隐隐感觉到,那冥冥中的天道核心“墟”,似乎也因这大规模、非正常的生灵灭绝而产生了某种“滞涩”。杀戮与毁灭,正在加剧着天道的负担。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外界的喊杀声、爆炸声、咆哮声……渐渐稀疏、减弱。
那冲天的煞气,开始缓缓回落。
那弥漫天地的血腥气,似乎也浓郁到了极致,转而开始沉淀。
血雨,渐渐停了。
最终,一切归于死寂。
一种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沉重、都要令人窒息的死寂。
云逸缓缓睁开眼,眼中带着难以抹去的疲惫与一丝悲悯。
他知道,厮杀结束了。
巫族,已然成为了历史。或许还有零星血脉散落于洪荒角落,但那曾经与妖族争霸、主宰大地的庞大族群,已然在这不周山下,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而妖族,虽然赢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但也是惨胜。周天星斗大阵受损,无数星神、妖圣、妖神陨落,实力十不存一。更重要的是,经此一役,那滔天的业力与因果,已然如同跗骨之蛆,缠绕在了妖族的命运之上。
闲云阁外,是死寂的洪荒,是流淌的血河,是堆积如山的尸骸,是支离破碎的天地。
云逸深吸一口气,那空气中仿佛依旧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他站起身,看向阵法光幕,上面的警报符文大多已经平息,但代表能量储备的刻度,已然见底。
“结束了……”他低声自语。
巫妖时代,以最惨烈的方式,落下了帷幕。而新的时代,或者说,漫长的修复与未知,即将开始。
闲云阁,这艘在惊涛骇浪中侥幸存活的方舟,终于可以暂时喘息。但云逸知道,真正的挑战,或许才刚刚开始。如何在这片废墟般的洪荒中继续生存下去,将是他们接下来要面对的最大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