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炮声,撕裂了澎湖上空的宁静。
联合舰队的线列阵,如同一堵移动的火山墙,在距离妈宫港五里之外,开始了第一轮试探性炮击。
数百颗沉重的实心弹,拖着尖锐的呼啸声,砸向大华舰队的防御阵型。
巨大的水柱在阵前冲天而起,如同海神愤怒的咆哮。
施琅的“海靖号”被三发炮弹命中,坚硬的船壳被砸出三个巨大的窟窿,木屑横飞,几名来不及躲避的水兵当场被砸成了肉泥。
“稳住!都给老子稳住!”施琅一手扶着剧烈晃动的桅杆,一手挥舞着令旗,声嘶力竭地吼道,“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开火!把他们放近了再打!”
他很清楚,己方的火炮射程和威力,都远不及敌人。在远距离对轰,无异于自杀。
唯一的胜算,就是利用港口狭窄的地形,将敌人引进来,在近距离内,用火攻船和岸防炮台,与他们决一死战。
卡伦提尔在望远镜里,看到了大华舰队的狼狈,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懦夫!只挨打,不敢还手吗?”他下令道,“全舰队,继续前进!压缩他们的空间!我要让他们挤在一起,成为我们最好的靶子!”
联合舰队的战线,缓缓向前推进。
四里。
三里。
当先头的几艘荷兰战舰,即将踏入港口航道时,异变突生!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水下传来。
一艘荷兰护卫舰的船头猛地向上一抬,随即,巨大的爆炸将它的整个船头都掀飞了出去!海水疯狂地涌入,这艘战舰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在短短几分钟内,便一头扎进了海底。
是水雷!
施琅在战前,命人将格物院研制出的最新式“触发式水雷”,秘密布设在了港口的主航道上。
“混蛋!”卡伦提尔脸色一变,他没想到大华的水雷竟然有如此威力。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就在荷兰舰队因水雷而出现短暂混乱之时,施琅的令旗,终于狠狠地劈下!
“开火!”
“岸防炮台,开火!”
刹那间,妈宫港两侧的岸防炮台,以及大华舰队所有的火炮,同时发出了怒吼!
与荷兰人的实心弹不同,大华的炮弹,大多是装填了猛火油和黑火药的“开花弹”!
数十枚炮弹,拖着火光,越过海面,精准地砸入了拥挤在一起的联合舰队阵中。
一艘葡萄牙战舰的甲板被直接命中,炮弹爆炸开来,瞬间燃起熊熊大火。甲板上的水手被烈焰吞噬,发出凄厉的惨叫。火势迅速蔓延,引燃了船上的帆布和缆绳,整艘船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炬。
“火攻船!上!”
随着施琅的又一道命令,十几艘早已准备好的、装满了硫磺、干柴和猛火油的小船,点燃了船帆,借着风势,如同一支支离弦的火箭,义无反顾地冲向了庞大的荷兰舰队。
这些火攻船的船员,都是施琅从军中挑选出的死士。他们在小船即将撞上敌舰的最后一刻,才纷纷跳入海中。
“轰!轰!”
一艘艘火攻船,撞上了行动不便的盖伦级战舰,引发了更为剧烈的爆炸和火灾。
一时间,整个妈宫港,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喊杀声、炮轰声、爆炸声、惨叫声,交织成了一曲惨烈无比的战争交响曲。
卡伦提尔彻底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他预想中一边倒的屠杀,变成了一场血腥的混战。大华水师用一种近乎疯狂的、不计伤亡的打法,硬生生将他强大的联合舰队,拖入了泥潭。
“还击!给我还击!把那些该死的火船都给我轰沉!”他气急败坏地吼道。
联合舰队的炮手们,也开始疯狂地倾泻着弹药。
大华的福船战舰,在敌人的密集炮火下,一艘接着一艘地被击沉。
施琅的旗舰“海靖号”,已经身中数十弹,主桅杆被从中轰断,甲板上到处都是尸体和鲜血。
副将陈晖,为了保护施琅,被一发横飞过来的炮弹拦腰斩断,当场牺牲。
“将军!船快不行了!撤吧!”一名亲兵抱着施琅的大腿,哭喊道。
施琅一脚将他踹开,双目赤红,状若疯魔。
他一把抢过旁边炮手手中的火把,亲自点燃了一门红衣大炮的引线。
“轰!”
炮弹呼啸而出,正中一艘荷兰战舰的水线。
“哈哈哈!来啊!荷兰猪!来啊!”施琅狂笑着,鲜血顺着他的额角流下,让他看起来如同地狱归来的修罗。
这场惨烈的血战,从黄昏,一直持续到深夜。
妈宫港的海水,都被鲜血和火光染成了红色。
联合舰队,付出了被击沉三艘、重创五艘的代价,却始终无法彻底摧毁大华舰队的防御。
而大华水师,更是损失惨重。六十余艘战舰,战至最后,还能浮在水面上的,已不足二十艘。数万将士,伤亡过半。
当黎明的第一缕曙光,照亮这片如同地狱般的战场时,卡伦提尔终于下令,鸣金收兵。
他的舰队,需要休整。
他的士兵,士气已经跌落谷底。
他看着远处港口内,那些依旧顽强地飘扬着龙旗的残破战舰,心中第一次,对这些东方人,产生了一丝名为“敬畏”的情绪。
施琅,也终于力竭地倒在了甲板上。
他浑身是伤,甲胄破碎,但他依旧死死地握着手中的佩刀。
他用几乎全部的南太平洋舰队,为代价,成功地将联合舰队拖在了澎湖。
他守住了自己的承诺。
他望着东方的天空,那里的太阳,正在升起。
他知道,希望,就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