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地提供的喘息之机并未持续太久。众人刚刚调息片刻,便感觉到周围环境的异常。空气中那些原本就混乱不堪的卦象碎片,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搅动,开始加速流动、碰撞,发出只有林凡和叶灵均这等感知敏锐之人才能“听”见的、细微却刺耳的“滋啦”声。
“不好,是卦象乱流!”林凡豁然睁眼,脸色微变。在他的 【观卦境】 视野中,原本如同破碎镜片般散落的卦象,此刻像是被投入了狂暴的漩涡,相互切割、湮灭、又畸变重生,形成一片毫无规律可言的死亡区域。这比固定的陷阱更加危险,因为它无迹可寻,瞬息万变!
几乎在他出声示警的同时,众人身旁不远处,一片看似平静的空地上空,卦象碎片猛地碰撞在一起——“震” 雷的碎片与 “艮” 山的碎片以错误的方式强行交融!
轰!
一道苍白色的、毫无征兆的闪电凭空炸响,并非劈向天空,而是扭曲着轰击在众人刚才休息的高地边缘,将坚硬的岩石瞬间汽化出一个深坑,逸散的电弧带着混乱的撕裂感,让所有人头皮发麻!
“快离开这里!”林凡低喝,率先向前冲去。他必须在前方不断生灭的卦象乱流中,寻找那极其短暂、相对稳定的“安全路径”。
这仿佛是一场与无形死神的赛跑。
左侧,“离” 火碎片与 “坎” 水碎片失衡碰撞,瞬间蒸腾起大片滚烫的、带着腐蚀性的白色气雾,向他们蔓延而来。
右侧,“坤”地碎片与 “巽” 风碎片扭曲结合,地面如同波浪般起伏,裂开道道深不见底的缝隙,吞噬着一切。
头顶,不时有因“乾” 天碎片崩坏而形成的细小空间裂缝一闪而逝,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吸力。
林凡将 【观卦境】 催发到极致,精神高度集中,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眼中的世界已然化为一片混沌的卦象风暴,他必须在这风暴中,捕捉到那些稍纵即逝的、代表着“通”、“泰”、“谦”等平顺卦象的微小光点,并瞬间判断出可行的路线。
“左前三步,踏‘贲’卦文饰之石,可避‘睽’卦乖离之气!”
“右转,循‘渐’卦渐进之痕,绕开‘讼’卦争讼之域!”
“停!前方‘否’塞,待其‘革’变!”
他的指令短促而急促,众人对他的判断毫无保留地信任,紧紧跟随,在狂乱的能量风暴中艰难穿行,如同怒海狂涛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吞噬。
叶灵均紧随林凡身侧,离火化作纤细的火线,不是攻击,而是如同探路的触手,提前感知前方能量的属性与强度,为林凡分担压力。雷烈与两名守岳战士则将石鸢护在中间,凭借着丰富的战斗本能和强健的体魄,应对着偶尔无法完全避开的能量溅射和地面突变。
石鸢紧闭双眼,脸色苍白如纸,她不再依靠视觉,而是完全凭借血脉中对大地之力的感应,仿佛能“听”到脚下这片痛苦土地的哀鸣与卦象乱流碰撞时发出的“尖叫”,这让她痛苦不堪,却也隐隐指引着她下意识地避开某些最危险的区域。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雷烈挥动战锤,砸碎一道袭来的、由“剥”卦碎片形成的灰色能量刃,喘着粗气道,“林兄弟,你的消耗太大了!”
林凡确实感到神魂传来阵阵刺痛,这是过度使用 【观卦境】 的征兆。但他不能停,一旦停下来推演,就可能被彻底卷入乱流。
就在他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之际,怀中的地脉之心碎片再次传来一阵温暖而稳定的波动。这波动并非指向某个具体方向,而是散发出一种奇特的、安抚性的力场,如同定海神针,虽然无法平息外界的狂澜,却让林凡自身躁动的心神和过度损耗的神魂为之一清!
同时,碎片似乎与这片混乱之地深处某个同源的存在产生了更清晰的共鸣,为他指明了一条虽然依旧凶险,但卦象冲突相对稍弱、更可能通往核心区域的“大致”方向!
“跟我来!”林凡精神一振,借助碎片的指引和安抚,再次提升了 【观卦境】 的效率和持续时间,带领队伍向着乱流深处,坚定地前行。
他们不知道在这片卦象的死亡风暴中穿行了多久,仿佛时间都已失去了意义。直到前方的灰雾似乎稀薄了一些,那些狂暴的卦象乱流也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沉重、更加压抑的寂静。
众人冲出了卦象乱流区域,眼前景象豁然一变,却让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那是一片无比广阔的平原,平原之上,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尽头,矗立着无数残破的、如同墓碑般的巨大岩石,以及更多锈蚀、扭曲的金属残骸。它们寂静地矗立在那里,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一场远古的、惨烈到极致的大战。
而在平原的中心,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如同碗状倒扣的暗红色能量屏障,屏障表面不断流动着扭曲的卦文,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剥蚀”与“吞噬”之力。屏障之内,一股微弱却顽强的、属于大地祖灵的悲鸣与呼唤,正清晰地传递出来,与林凡怀中的碎片,以及石鸢的血脉,产生着强烈的共鸣!
第二块地脉之心碎片,就在那里!
但显然,它已被归墟教的力量,重重封锁!
而更令人心悸的是,在那片如同墓碑森林的平原上,在那暗红色屏障的周围,游弋着数以百计、形态各异的噬爻兽,其中几头的气息,远比他们之前遇到的要强大得多!它们如同忠诚的猎犬,守护着主人的“粮仓”。
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