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气还没有散，王府外的石阶上已经有马车进出。叶凡站在偏殿的走廊下，手里拿着一份刚送来的城防布防图，手指在西城巡防司的位置划过。
昨天那只信鸽带来的消息他已经看过。旧部的联络人被巡防司抓住了，对方还没有招供，但时间很紧迫。
他把图纸卷起来，交给等在一旁的侍从。“今天我要出府采药，去一趟西市。”
侍从点头离开。过了一会儿，通行令牌送来了。
叶凡没有马上出发。他在等待时机。摄政王今天早上召见赤血族使者，两人在正堂议事已经快半个时辰。这个时候离开，不会引起怀疑。
半个时辰后，他换上外出的青袍，带着两个随行药童走出王府侧门。
西市人很多，摊贩在街边叫卖。他一路走着，看起来是在随便看药材，实际上每一步都踩在事先设好的源术标记点上。走到第三个拐角时，他停下来，在一家香料铺买了半包陈皮。
药童不明白：“这个很普通，为什么要买？”
叶凡只说：“按药方抓药。”
他说完这句话，一道微弱的波动从地面扩散开来。这是他昨晚埋下的传信阵纹，现在被激活了。所有和旧部有关的人都会收到暂停联络的警告。
他知道现在最危险的是暴露联系网络。
回到王府已经是下午。刚进客院，就看到一个谋士模样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叠文件。
“叶先生回来得正好。”那人递上文件，“王爷让你今晚参加夜宴，还有几位大臣作陪。”
叶凡接过文件看了看，心里已经有了打算。这种临时召集的宴会，通常意味着有重要事情要决定。
他点头答应，转身回房，从暗格里取出一个玉匣。匣子里有三枚丹药，闪着淡金色的光，这是他这几天闭关炼制的破障丹。
傍晚，夜宴准时开始。
大殿里灯火通明，座位按品级排列。叶凡作为客卿被安排在靠前的位置。摄政王坐在主位，表情严肃，旁边坐着赤血族使者，脸色冷漠。
酒喝过三轮，叶凡站起来捧出玉匣，恭敬地呈上：“这是新炼的破障丹，可以帮助修行者短暂突破瓶颈。因为材料稀少，只炼成三枚。”
摄政王打开玉匣看了一眼，眉头动了动。他身边一个老臣低声说：“这丹药如果真有效，对府里几个卡在瓶颈的供奉很有帮助。”
摄政王马上让人拿来银针试毒，确认没问题后，自己服下一枚。
不到半盏茶时间，他身上的气息明显变得凝实，眼神也变亮一些。
“确实有效。”他看向叶凡，“你立了功。”
叶凡低头道谢，眼角余光注意到赤血族使者脸色变了。那人在桌子下面和随从交换了一个眼神。
宴会进行到一半，一位御史突然站出来，声音清晰：“启禀王爷，臣有事上奏。”
大家都安静下来。
“最近赤血族的各位贵使经常进入内廷，本是友好往来。但据调查，他们的随从携带的一件法器，在禁地外围引起了龙脉异常。还有目击者说，昨晚那件法器和一枚玉符产生气息共鸣，而那枚玉符……”他停顿了一下，“曾经出现在一个试图刺探军情的奸细身上。”
大殿立刻安静了。
赤血族使者猛地站起来：“胡说！我族的法器是祖传的，怎么可能和奸细有关？”
“有没有关系，可以当众检查。”御史不退让，“如果清白，自然没话说；如果有疑问，也该给朝廷一个交代。”
摄政王脸色阴沉。他昨天才在养神丹匣里发现那枚奇怪的玉符，当时没有声张，但心里已经有疑问。现在御史说的，竟然和他掌握的情况对应上了。
“把法器拿来。”他对使者说。
使者僵在原地，随从想阻拦，被王府护卫拦住了。
最后，一件刻满血纹的铜盘被送到殿中。叶凡坐在席位上，不动声色地看着盘底一道细微裂痕——那是他昨晚用源术模拟妖气残留时留下的痕迹。
摄政王亲自用灵力检查，过了一会儿，眼中寒意涌现。
“这上面确实有妖属波动。”他冷冷地看着使者，“解释一下？”
“这是误会！”使者辩解，“这东西只用于祭祀，没有其他用途！”
“祭祀？”摄政王冷笑，“祭到我朝龙脉头上来了？”
双方争论不休，气氛紧张。最后摄政王挥手停止，让人暂时扣下法器，等查清楚再说。
使者愤怒地离开席位，走之前狠狠瞪了叶凡一眼。
叶凡低头喝酒，好像什么都没看见。
夜宴结束，他回到住处，刚坐下，门外传来脚步声。是之前那个谋士。
“王爷让你明天不用去药坊，留在府里参加内务会议。”
叶凡问：“是因为今天的事吗？”
谋士点头：“王爷觉得你在关键时刻能稳住局面。而且……”他压低声音，“有人提议调你去边关采药，被王爷否决了。”
叶凡送走谋士，关上门，从袖子里取出一张薄纸。纸上写着三个字：已脱身。
是夏无忧的笔迹。那个被抓的联络人已经被旧部悄悄救出，藏在城南的废宅里。
他把纸条烧掉，看着火苗吞没字迹。
第二天早上，他主动求见摄政王。
“最近年轻子弟大多待在府里，缺少历练。”他说，“听说秘境快要开启，不如让宗室旁支跟着去观摩，也好培养心性。”
摄政王正在批阅公文，听到这话抬起头：“你指哪些人？”
“比如夏无忧。”叶凡平静地说，“虽然没任职，到底是皇族血脉，总不能一直闲置。”
摄政王沉默片刻，提笔写下一道手令。“准许他随队登记名册，但不能进入核心区域。”
叶凡接过手令，退出大殿。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接下来几天，朝中风声越来越紧。几个曾经和先帝亲近的老臣接连被罢免，府邸被搜查。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说是整顿吏治，实际上是在清除异己。
叶凡还是每天进出王府，有时献上丹药，有时汇报药单，表现正常。但他暗中通过药童传递消息，转移了几处关键据点。
这天晚上，他正在房间里整理药材，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喧闹声。
推开窗户，看到几个士兵押着一个人穿过庭院。那人衣服破了，双手被反绑，是曾经为旧部送信的一个小吏。
叶凡皱起眉头。这个人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
他迅速换衣服出门，借着巡查药库的名义靠近牢房。守卫认得他是王爷身边的红人，不敢阻拦。
他走近牢笼，小吏抬起头，满脸是血。
“我不是叛徒。”他声音嘶哑，“他们抓了我娘……我只能说一个名字，我说的是假的。”
叶凡盯着他看了几秒钟，然后转身对守卫说：“这人伤得很重，如果死在监狱里不好交代。先送到医馆关押，明天再审。”
守卫犹豫：“王爷有命令，不能轻易放人。”
“我会向王爷说明。”叶凡语气坚定，“他如果死了，线索就断了。活着才有用。”
守卫最后点头答应了。
半夜，叶凡潜入医馆，把人带走了。
三天后，摄政王在朝会上宣布，赤血族使者即将离开京城述职。双方关系虽然没有破裂，但往来明显减少。
同一天，夏无忧的名字出现在即将参与秘境事务的名单上。
叶凡站在偏殿窗前，望着远处宫墙的轮廓。夜色深沉，风吹动屋檐角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的手指摸过窗框，那里有一道很细的刻痕——是他用源术留下的最后一道预警标记。
风已经开始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