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分道扬镳
晨雾在林间缓缓流动，露珠从叶尖滴落，在积水中漾开细小的涟漪。
凌云倚着一棵老槐树喘息，胸前衣襟已被鲜血浸透。
他望着正在包扎伤口的穆清风，眼神里混杂着感激与困惑。
“少侠救命之恩，凌云没齿难忘。”他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却牵动伤口闷哼一声，“不知少侠可否告知尊姓大名？
他日青松门必有重谢。”
穆清风将金疮药撒在左臂的伤口上，动作干脆利落。
他用牙咬住绷带一端，右手快速缠绕，打了个结实的结。
整个过程没有看凌云一眼。
“萍水相逢，不必挂怀。”穆清风的声音平淡如水，起身整理行装。
枣红马在一旁低头啃食青草，鼻息在晨雾中凝成白汽。
凌云急忙道：“少侠武功高强，却不知师承何派？
方才那手剑法，颇有几分...”他话未说完，便被穆清风冷冽的眼神打断。
苏婉柔站在不远处，手指绞着衣袖，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
她轻声道：“凌少侠伤势不轻，不如我们先找个地方歇息？”
穆清风没有理会她的提议，而是走到枣红马旁，检查马鞍是否系紧。
他背对着凌云，声音却清晰传来：“你的伤无大碍，休养几日便好。
就此别过。”
“少侠留步！”凌云急得又要起身，却因剧痛而脸色发白，“幽冥阁势力庞大，少侠独行恐遭不测。
不如与我同往青云剑派，凌云必当引荐少侠加入正道联盟...”
穆清风终于转身，眉头微蹙。晨光透过枝叶间隙，在他年轻却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斑驳光影。
凌云见他没有立即拒绝，精神一振，继续道：“青云剑派乃武林正道翘楚，与青松门素有渊源。
如今幽冥阁为祸武林，正需要少侠这般英才共同抗敌。”
他说得慷慨激昂，伤口渗血也浑然不觉。
穆清风的目光扫过凌云因激动而泛红的面颊，嘴角微微下撇。
他从怀中取出水囊仰头饮了一口，喉结滚动。
“正道联盟？”穆清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与幽冥阁有何不同？
不过都是争权夺势罢了。”
凌云怔住，随即正色道：“少侠此言差矣！正道联盟以匡扶正义为己任，岂是幽冥阁那等邪魔歪道可比？
若是少侠愿意，凌云可代为引荐，拜入青云剑派各位名师门下...”
穆清风突然轻笑一声，笑声短促而冷冽。他抬手抚过枣红马的鬃毛，眼神却锐利如刀。
“名师？”他淡淡道，“我自有师承，不劳费心。”
苏婉柔悄悄挪步到穆清风身侧，轻声道：“公子，凌少侠也是一片好意...”
穆清风侧首看她一眼，目光如冰刃般扫过，让她瞬间噤声。
他转而看向凌云，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你的伤已无大碍，足以自保。
你我道不同，不必相谋。”
凌云仍不死心：“少侠可是信不过凌云？我以青松门声誉担保...”
“我信不过任何人。”穆清风打断他，声音陡然转冷，“包括你，凌少侠。”
气氛顿时凝滞。林间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鸟鸣。
凌云张口欲言，却在对上穆清风那双深邃眼眸时顿住——那里面没有丝毫波动，只有拒人千里的疏离。
穆清风从行囊中取出一块干粮掰成两半，一半递给苏婉柔，另一半自己慢慢咀嚼。
他吃东西很快，却丝毫不显粗鲁，每个动作都带着某种刻在骨子里的警惕。
苏婉柔小口吃着干粮，目光不时飘向凌云，又很快收回。
她轻声道：“凌少侠饿不饿？我这儿还有些...”
“不必。”穆清风的声音不容置疑，“他有手有脚，自己能找吃的。”
凌云苦笑一声，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药丸服下。
他调息片刻，脸色稍缓，又道：“少侠既然不愿透露师承，凌云也不强求。
只是方才少侠所用剑法，似乎与在下一位故人有几分相似...”
穆清风突然起身，衣袂在晨风中轻扬。他居高临下看着凌云，眼神锐利如鹰。
“探问他人师承来历，是武林大忌。”他的声音冷了几分，“凌少侠是青松门高徒，不会不知这个道理。”
凌云面色一僵，随即拱手道：“是在下唐突了。
只是少侠武功路数确实眼熟，不免多问一句...”
穆清风不再看他，转身将水囊挂回马鞍。他的动作不疾不徐，每个细节都一丝不苟。
苏婉柔默默跟在他身后，将未吃完的干粮仔细包好收进袖中。
“少侠！”凌云撑着树干站起身，语气急切，“幽冥阁绝不会善罢甘休。
独行险矣，何不与我同行？至少让凌云报答救命之恩...”
穆清风已经翻身上马，枣红马不安地踏着蹄子。
晨光为他挺拔的身形镀上一层金边，却化不开他眉宇间的冷峻。
“救命之恩？”他唇角微扬，笑意未达眼底，“我救你，是因为那些人挡了我的路。
与你无关。”
他调转马头，目光最后扫过凌云苍白的脸：“奉劝一句，别太相信所谓正道。
有时候，身边的人比明处的敌人更危险。”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苏婉柔的手指无意识攥紧了衣袖。
凌云还想说什么，穆清风已经一夹马腹。枣红马长嘶一声，扬蹄欲行。
“等等！”凌云急道，“至少告诉凌云，日后去何处寻少侠报恩？”
穆清风勒住缰绳，马儿人立而起。他在马背上回头，眼神如古井无波。
“若真有心报恩，”他淡淡道，“就当作从未见过我。”
说罢再不回头，策马而去。苏婉柔匆忙对凌云福了一福，急忙上马跟上。
两骑马一前一后，很快消失在晨雾弥漫的林间小径。
凌云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久久未动。风吹起他染血的衣袂，胸前伤口隐隐作痛。
他从怀中取出那枚碧玉令牌，指腹摩挲着上面的青松纹样。
“惊鸿刺...”他喃喃自语，眼神复杂难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林深处传来马蹄声渐远，最终归于寂静。只有晨雾依旧流动，掩去了所有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