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勤没回答。
她只是翻了个身，用一个绵长而主动的吻，给出了她的答案。
许久之后，房间恢复平静。周怀瑾依旧抱着她，下巴抵着她的额头。
张勤枕着他的手臂，听着那沉稳的心跳，脑中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有了片刻的松弛。但战略家的本能，让她下意识地发问：
“婚后规划，你有什么想法？”
周怀瑾低头，对上她那双恢复清亮的眼睛，笑了。
果然是她。前一秒还沉溺温存，下一秒已经开始讨论未来十年的战略部署。
“婚后？”他故意拉长了音调，捏了捏她的脸，“当然是向组织申请家属长期探视权。只要有空，我就去你们研究所，给你送饭，洗衣服，争取当上641所有史以来最优秀的家属代表。”
张勤被他逗笑了。她能想象那个画面，王教授的速效救心丸又要空一瓶，而李向阳和何鹏那群人，大概会把他当成珍稀动物一样围观研究。
“说正经的。”她拍开他的手。
“我很正经。”周怀瑾把她往怀里又揽了揽，语气认真起来，“这可是我未来十年最重要的工作规划。”
张勤安静下来，信了他话里的分量。
她又问：“那孩子呢？”
这个问题，才是她真正想确认的。吴巧晴那些话，像一根微不可查的刺，她必须亲手拔掉。
“孩子？”周怀瑾挑了下眉，似乎在奇怪她为什么会问这个，“一个，顶多一个。”
“为什么？”张勤有些意外，“你不喜欢小孩？”
“我喜欢你，跟喜不喜欢小孩没关系。”周怀瑾的回答滴水不漏。他调整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再说了，你是没见过我大哥家那两个混世魔王，一个就够了，再多，我们俩还过不过了？”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你要是觉得一个孩子孤单，更好办。直接打包，送到我哥他们家去，让他们一起带。一堆孩子凑一块，比什么伴儿都强。”
说到这里，他看着张勤，神情无比认真：“而且，我知道你的情况。你的时间和精力，比我的金贵。我们的生活，不应该被这些绑架。”
张勤没动。
她只是看着他。
这个男人，像一台最精密的超级计算机，精准捕捉到了她所有未曾宣之于口的顾虑，然后给出了最优解。吴巧晴那些关于生育压力的分析，在他这里，被轻描淡写地拆解、重组，变成了一个根本不构成威胁的选项。
他什么都懂。懂她的事业，懂她的顾虑，更懂她最需要的是什么。
“好。”张勤卸下所有担子的笑了，“不过，在我把电池项目彻底搞定之前，孩子的事，先不着急。”
“都听你的。”周怀瑾在她额上亲了一下。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对了，今年三十儿，我就不回去了，在这边陪你和叔叔阿姨过。等初一，咱们再一起去我爷爷那边。”
张勤愣了愣：“可以是可以。你休假了？”
“休了。”周怀瑾笑了，“昨天刚批的，跟你一样，一个月。”
他看着张勤愈发疑惑的表情，慢悠悠地说出：“我的休假申请报告，事由那一栏，写的是‘与张勤同志商定订婚事宜，以安军心，以慰民心’。”
张勤的脑子“嗡”的一下。
但她没有像女孩那样惊叫，而是瞬间坐了起来。
“周怀瑾！”她盯着他，咬牙切齿，“你那份报告，递到哪一级了？”
她立刻就明白了这八个字背后的政治含义。这不是一份简单的请假条，这是一份政治宣言。他是在用最高调的方式，向所有关注她的人宣告主权，将他们的结合与国家利益牢牢绑定。
“也没多高。”周怀瑾靠在床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就是我爷爷，你的顶头上司罗主任，还有几个相关部门的头头，都看了一遍而已。”
张勤的呼吸停了一瞬。
她眼前已经浮现出研究所李向阳、何鹏那几张写满震惊和狂热的脸。
完了。她这一个月的清净日子，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所以，”她一字一顿地问，“现在，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我要跟你订婚了？”
周怀瑾摊了摊手，笑得一脸无辜：“也不能说所有吧。也就是所有该知道的，和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张勤抬手想掐他，手伸到一半，又无力地垂下。
算了。
他做得对。从战略层面讲，这确实是平息一切潜在麻烦，并将利益最大化的最优解。
她已经决定了，早晚都得知道。只是那群科研工作者八卦起来的战斗力……实在太可怕。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林文静的喊声：“勤勤！怀瑾！快下来！日子定好了！”
两人对视一眼，穿好衣服下了楼。
客厅里，气氛热烈到了顶点。周雄老爷子红光满面，正和张建军碰杯喝茶。兰姐则拉着林文静的手，亲热地说着话。
看见他们下来，兰姐立刻招手：“快来快来！我们刚才和你周爷爷请教了一位大师，把你们俩的生辰八字合了一下，挑了个顶好的日子！”
林文静也激动地附和：“就在大年初八！宜嫁娶，宜订盟！大师说了，那天是龙凤呈祥，百年难遇的好日子！”
大年初八。
张勤看了一眼墙上的日历，还有不到十天。她又看向周怀瑾，后者回了她一个“你看，效率多高”的得意表情。
她吐出一口气。
行吧。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她看着满屋子喜气洋洋的长辈，点了点头：“好，就那天吧。”
话音刚落，她口袋里的手机，忽然疯狂震动起来，不是短信，是电话。
她拿出来一看，来电显示：何鹏。
张勤皱眉接通，还没开口，电话那头就传来何鹏撕心裂肺的吼叫，背景音里还有李向阳“卧槽牛逼”的破音呐喊。
“老大！！！你上内网头条了！研究所刚挂上红彤彤的巨型横幅——‘热烈祝贺我所张勤同志与周怀瑾同志喜结连理，为国育才，再创辉煌’！王教授亲自剪的彩！现在全所都炸了！连索恩那帮老外都在楼下拍照！老大！你玩这么大？！”
张勤默默地把手机拿远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