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不能自己当鱼贩子?”
“干嘛一定要通过他?”
程小东怂恿。
王富贵说:“那能赚几个钱,本来我也没想着收鱼,是段亮找到了我,说可以从中赚点是一点……”
“赚一点?”程小东摇头:“你难道没去别的县里去跑跑,了解一下价格?”
“草鱼我们镇里零售四角,可能有时候还卖不到四角,但是到了县里后,野生的,单位食堂五六角。”
“换做是其他不靠湖的地方,价格最少还能多一角,你干嘛不去认真的吃这口饭?”
王富贵听后愣了下:“你确定?”
程小东说:“你可以去随便找人打听下,我有必要诓你?”
“你应该做的,不是靠着这么一点的承包费赚钱。”
“赚了,大队里的人骂你没有良心,搞不好哪天祖坟都要被人掀了,因为你这是在断人生路。”
“倒不如价格高点,你市场价去收,村里人也开心,你也能赚到更多钱,难道不好吗?”
王富贵虽然是万元户,脑子比一般人要活跃点。
但不管怎么样,还是很多地方转不过弯来。
程小东一开始也想干收鱼这门生意。
但不现实。
货源被承包的人给控制了,而且他志不在此。
所以倒不如给个人情给王富贵。
王富贵后边听的一阵心惊胆颤,他从边上拿了一根树枝过来在地上算数。
村里一共有二十条船,因为捕捞方式比较传统,所以捕鱼效率并不是很高,每天还要丢掉一二十斤小鱼。
每天每条船,平均能出鱼一百来斤左右。
二十条船就能出鱼一千多斤。
草鱼,鲢子鱼,黑鱼,鳜鱼,鳡鱼等等。
什么鱼都有。
就按照平均五角一斤收价,我拖到国营单位食堂,哪怕一斤只赚一角钱。
两千斤,一天可以赚两百元!
再扣除我先来的货车运费等等。
最少还能剩下一百八左右的纯利润!
人头费他现在算的八十一条船一个月,二十条船一个月也只能收上来一千六。
要扣掉一些工资。
这利润还不如我专门去倒鱼卖!
最重要的一点,他家祖坟不保的事,已经正在发生当中。
昨天他老兄骂他:你知不知道,陈老倌他们几个老倌子,每天都在我家祖坟跟前转悠了?
他把树杈子往边上一丢:“猪嬲滴,这门生意可以搞啊”
“东伢子,你真特娘 是个人才,一下就让我打开了思路,那你觉得多少人头费合适?”
程小东说:“不要高于三十,毕竟渔民也都是拿生命在讨生活。”
“大队里每年都要死那么个把渔民,多多体会下他们的难处吧。”
“这二十条船,哪条船不是还欠债?”
王富贵叹了口气:“你讲的这个我也晓得,不然我怎么就收八十?”
“你看段亮那种人才是丧良心,两百一条船的人头费……”
“你如果学他,你会死路一条。”程小东打断。
隔壁大队的段亮,前世就是这么把自己玩死的。
后来他野心越来越膨胀,开始动了芦苇的心思。
干脆找了很多挖机,在芦苇林里圈了几万亩芦苇林。
他以前的承包合同,只是标注渔业资源归属。
但地上的芦苇不是。
他把芦苇也给霸占了,
国营纸厂的船过来拖芦苇,他也坚决寸步不让。
这也就算了,在他们大队,他就是一块毒瘤,动不动就让自己的手下冲到不听话的人家去砍人。
最终人算不如天算,他虽然在本地利益网很庞大,背后有人替他挡事。
谁也没想到,他们东丰大队一户人家的孩子,在上京有了大出息。
直接让人过来灭了段亮这个团伙。
如果段亮对自己本村的人稍微好点,不干那些作奸犯科砍人的事。
他不至于到最后东窗事发。
王富贵把程小东的话听了进去。
沉默了好久之后。
点头:“你讲的对,亮伢子那个人做事手脚没轻重的。”
“我前段时间,还看他把一个人手指头给剁了,我不能学他。”
“但还有一个问题,如果我去干了这事,不就抢走了段亮的路吗……”
“贵哥,东丰大队和我们永红大队抢湖抢了几代人了,什么时候永红大队的人怂过?”
“再说了,你这是替永红大队的人抢饭碗过来,永红大队的人会站在你身后。”
“段亮那么霸道,东丰大队的人会有人站在他身后?”
“货源地在你手上,你怕个鸡毛?”
程小东说。
王富贵又被点醒了:“是哦,老子怕个鸡毛哦。”
“这件事我先去着急找找一些单位食堂这些,看看有没有销路。”
就这样,两人聊了一会儿之后,程小东离开了这边。
王富贵扭头就骑着他的“红公鸡”(摩托车)前往了县里。
不打听还好,一打听这家伙真兴奋了!
县里各大国营单位是重点大客户,别人一听说你可以送货上门,求之不得。
价格多个四五厘也行。
接着是菜市场,同样也非常受欢迎。
一个县城,每天消耗两千鱼简直就是小儿科!
两天后的清晨。
电线上站着一排的麻雀叽叽喳喳的叫着。
电线杆上,生产队时期留下来广播在放了一会儿《东方红》之后。
王富贵的声音响起:“陈老倌,刘老倌,王老倌,你们不要以为我不晓得,你们三个老倌子,每天在我家祖坟跟前转悠是个什么意思!”
“做人要讲良心,有什么对着我来,你们偷袭我嗲嗲娭毑(爷爷奶奶)的坟,就有点胜之不武!”
“我知道你们这些天,天天在背后骂我的娘,也知道你们是为了什么。”
“东伢子前几天劝了我很久,看在东伢子的面子上,你们到大队部过来,人头费我给你们降!”
“都是一个大队的,你们不能因为我是万元户,就把我排斥在外面啊!”
……
一时间,全村都炸开了锅子。
“王富贵这个抠门鬼,他真的愿意降价了?”
“可不是嘛,广播里不是已经港(讲) 的很清楚了吗?”
“东伢子劝的。”
“嗯,那天还看东伢子和王富贵在家门口,用树枝写写画画了好久,我还纳闷这两人怎么搞一起去了。”
“走吧,先去看看,如果人头费降了,真应该要好好感谢东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