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昂那句“威慑性自爆”喊出来,整个测试场陷入了长达十秒钟的绝对寂静。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连空中飘落的火星和灰尘都仿佛凝固了。
灰瞳挡在红袍人身前的动作僵在半路,脸上的表情介于“这红毛必须死”和“这他妈是什么鬼才”之间。
红袍人兜帽下的阴影微微晃动,似乎也在消化这个离谱的解释。
李昂趴在地上,心脏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感觉自己离投胎只差一句“拖出去砍了”。
终于,红袍人缓缓抬起手,示意灰瞳退下。他那金属摩擦般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玩味?
“近程……自爆式防御?”红袍人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汇,“李设计,你的想法,总是如此……别出心裁。”
李昂一听这语气,好像有戏?他赶紧顺着杆子往上爬,忍着屁股摔成八瓣的疼,龇牙咧嘴地爬起来,一脸“我为组织流过血”的悲壮:
“大人明鉴!属下刚才正是冒着生命危险,亲自为您演示了这套终极防御系统的可靠性与突然性!您想,若是刺客近身,咱们的护卫来不及反应,这架设在一旁的‘地狱火’突然自爆,虽然可能伤及友军(比如我),但绝对能有效阻止刺客,为您争取宝贵时间!此乃……舍生取义之器也!”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揉着摔疼的屁股,感觉尾椎骨可能裂了。
红袍人沉默了片刻,忽然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那笑声在空旷的测试场回荡,显得格外诡异。
“呵呵……哈哈……好一个舍生取义!”红袍人站起身,“李设计忠心可嘉,勇气可嘉!此项目……继续。经费,加倍。”
说完,他转身,在一群护卫的簇拥下离开了测试场。
直到红袍人的身影消失,李昂才长长地松了口气,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完全浸透。他妈的,差点就交代在这儿了!
灰瞳走到李昂面前,灰色的眼睛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丢下一个小瓷瓶:“疗伤药。”
李昂接过药瓶,感动得差点哭出来:“多谢灰瞳大人!”
灰瞳没再说什么,也转身离开了。
其他工匠和守卫看着李昂,眼神里充满了敬畏(或者说是看傻子的怜悯),也纷纷散去。
李昂一瘸一拐地回到自己的独立工作间,脱下裤子一看,好家伙,屁股上一大片青紫,尾椎部位肿得老高。
“妈的,出个工伤差点把命搭上……”他龇牙咧嘴地给自己上药,心里把红袍人和那破弩机骂了一百遍。
【叮!成功化解“刺杀首领”危机,并实现项目经费翻倍。获得成就“作死小能手”。奖励:工伤保险单一份(仅覆盖本次工伤,理赔金额:五十文)。】
李昂看着手里那张写着“黑风保险”的简陋保单,气得差点把药瓶砸了。五十文?老子屁股就值五十文?!
不过,经费加倍倒是实打实的好处。李昂立刻起草了一份长长的采购清单,什么百年寒铁、千年紫檀、西域精金……全是听起来就贵得离谱的东西,至于用不用得上……先买了再说!剩下的不就是自己的了吗?
养伤期间,李昂也没闲着。他深刻“总结”了这次“自爆事件”的经验教训,向红袍人提交了一份《关于将“威慑性自爆”功能列为所有远程兵器标准配置的建议书》,洋洋洒洒数千字,从战略意义讲到战术价值,从心理威慑讲到成本控制,核心思想就一个:给所有弩箭都装上自爆功能!让敌人无处可躲,让自己人……听天由命?
红袍人收到这份建议书后是什么反应,李昂不知道,反正项目经费是如期拨付了,而且没人再来催他进度。
李昂乐得清闲,每天在自己的工作间里,用着昂贵的材料,继续他的“艺术创作”。至于“地狱火”项目?慢慢磨洋工呗,反正有“自爆”这个终极奥义兜底,啥都能解释得通。
他的小日子过得越发滋润,甚至开始琢磨着是不是该在这个组织里发展一下“保险业务”,给这些天天玩命的家伙们上个意外险……
然而,好景不长。
这天,灰瞳突然来找他,脸色比平时更加凝重。
“李设计,主上要见你。”
李昂心里一紧,难道自爆的建议书被驳回了?还是经费贪污的事暴露了?
他忐忑不安地跟着灰瞳再次来到那个深处石屋。
红袍人依旧坐在主位上,但这次,房间里多了一个人——一个被铁链锁着、浑身是血、气息奄奄的中年汉子。
李昂看了一眼那汉子,心里咯噔一下。这人他认识,是之前负责给他运送“特殊铁料”的一个小头目,好像姓孙。
“李设计,”红袍人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孙管事负责的运输队,三天前在落鹰峡遇袭,全军覆没,这批铁料也下落不明。他说,遇袭之前,只有你打听过运输路线和时间。”
李昂脑子“嗡”的一声!我操!这是怀疑我勾结外敌?!
他瞬间冷汗就下来了。这他妈可是要掉脑袋的指控!
“大人!冤枉啊!”李昂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这次有几分是真的),“属下对组织的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我打听路线,只是为了……为了计算运输成本,看看能不能优化一下供应链,为组织省钱啊!我怎么可能勾结外敌?我连外敌是谁都不知道!”
红袍人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那个被锁着的孙管事艰难地抬起头,嘶声道:“大……大人……就是他……他问得最细……还……还给了我一两银子……”
李昂心里骂娘,妈的,当时就是为了套近乎方便以后捞油水,谁想到会出这档子事!
他猛地指向孙管事,厉声道:“你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给过你银子?分明是你自己监守自盗,现在还想嫁祸于我!大人!我看他就是内奸!严刑拷打!必须严刑拷打!”
孙管事气得浑身发抖,想说什么,却咳出一口血。
红袍人摆了摆手,示意将孙管事带下去。
石屋里只剩下红袍人、灰瞳和李昂。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李昂跪在地上,头埋得低低的,心脏狂跳。他知道,生死就在红袍人一念之间。
【系统提示:检测到致命指控,信任危机爆发!推荐购买“真话药剂”,售价3999 Nb,或“记忆伪造术”,售价4999 Nb!】
“买不起!滚!”李昂在心里咆哮,脑子疯狂运转,寻找破局之法。
硬扛?估计没用。
求饶?估计也没用。
看来……只能继续发挥传统艺能了!
他猛地抬起头,脸上不再是惶恐,而是带着一种豁出去的悲愤和……一丝高深莫测?
“大人!”李昂声音沉痛,“此事,或许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红袍人:“哦?”
“属下怀疑……这是敌人的反间计!”李昂语出惊人,“他们故意泄露假的运输路线,引诱孙管事这样的内部人员打听,然后半路截杀,再嫁祸给打听消息的人!目的就是为了在我们内部制造猜疑,清除像属下这样忠于职守、勇于创新的骨干人才!此乃……釜底抽薪之毒计啊!”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红袍人的反应。可惜,兜帽遮挡,啥也看不出来。
灰瞳忍不住冷声道:“巧言令色!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李昂深吸一口气,开始胡诌,“属下近日研究那批失窃的铁料特性,发现其内部蕴含的‘蚀骨煞气’异常活跃,与寻常煞铁不同!这分明是被人用邪术处理过,故意让其气息外泄,方便追踪定位!敌人就是靠着这个,才能精准伏击运输队!孙管事……他要么是被利用了,要么……就是故意引导属下去接触这批有问题的铁料!”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脑补的),语气也越发笃定:“大人!当务之急,不是追究属下的责任,而是立刻清查内部,找出那个真正泄露消息、或者故意提供问题铁料的内奸!同时,加强所有物资的检测,防止敌人故技重施!”
这一番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的操作,直接把灰瞳干沉默了。他办案多年,就没见过这么能忽悠的!
红袍人依旧沉默着,手指轻轻敲击着石椅扶手,发出“笃、笃”的声响,每一下都敲在李昂的心尖上。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红袍人才缓缓开口:
“李设计,你的‘洞察力’,总是让人……印象深刻。”
他顿了顿,继续道:“此事,我会派人详查。在查明真相之前,你暂时留在工坊,不得随意走动。”
软禁!
李昂心里一沉,但好歹命保住了!他赶紧磕头:“谢大人明察!属下一定闭门思过,深刻反省!”
从石屋出来,李昂感觉自己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腿都是软的。
回到工作间,他立刻把门关死,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
“妈的……这地方太危险了……动不动就掉脑袋……”他抹着冷汗,开始认真思考跑路的可能性。
然而,外面守卫明显加强了,想带着野猪硬闯出去,估计够呛。
难道……真要在这里等到水落石出?万一查到最后,红袍人觉得还是宁杀错勿放过呢?
李昂焦虑地在房间里踱步。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了角落里堆放的那些“地狱火”弩机的零件和……几罐还没用完的火油。
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照亮了他那充满奇思妙想的脑回路。
他的嘴角,慢慢勾起了一丝熟悉的、猥琐而又危险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