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昂强忍着喉咙的不适和胃部的抽搐，将那口能当砂纸用的糙米饭囫囵咽了下去。那碟咸菜疙瘩他碰都不敢再碰，生怕齁死自己成为史上第一个被咸菜送走的重生者。那碗“清可见底”的菜汤，他闭着眼灌了下去，味道寡淡得像是洗过一百遍锅的刷锅水。
“这日子……真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美好’。”他放下碗，悲愤交加。前世虽然加班狠，但至少麻辣香锅自由还是能实现的。现在倒好，直接退化到了原始社会饮食水平。
【滋滋……检测到宿主对当前营养摄入严重不满。】系统的声音阴魂不散地响起，【建议宿主积极完成日常任务，赚取Nb值，兑换更优质食物。系统商城（未解锁）未来将提供‘香辣牛肉面（概念版）’，仅需199 Nb。】
“199 Nb？！”李昂差点跳起来，“系统你怎么不去抢？一碗泡面你要我199？还是概念版？画饼充饥吗？”
【滋滋……概念版包含超越本位面理解的味觉体验和营养加成，物有所值。】系统毫无愧意地回应。
李昂决定不再跟这个黑心系统废话。他看着那惨不忍睹的日常任务列表，咬了咬牙。蚊子腿也是肉，1.5 Nb也是Nb！总不能真饿死在这里，那系统绝对会把他灵魂抓去填债，说不定还要收滞纳金和灵魂处理费。
他认命地站起身，开始执行那个价值1.5 Nb的打扫任务。在歪斜的柴房里，他找到了一把豁口比刀还多的破扫帚和一个边缘变形、勉强能算容器的破木桶。院子角落的井，轱辘锈蚀得仿佛一碰就要散架，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累出一身臭汗，才打上来半桶浑浊不堪、带着铁锈味的井水。
于是，天风城李家前（honorary）三少爷，开始了他人生的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大规模清洁作业。
过程堪称灾难片现场。灰尘如同被激怒的马蜂群，漫天飞舞，把他呛得眼泪鼻涕横流，咳嗽声撕心裂肺。蜘蛛网粘稠又富有弹性，粘得到处都是，那些潜伏的蜘蛛个个膘肥体壮，惊慌逃窜时速度惊人，吓得李昂好几次差点把扫帚扔出去。拔除那些根系发达的荒草时，他几乎用上了吃奶的力气，差点一屁股摔进一个被草丛掩盖的、不知哪个年代留下的坑里，上演一出“静思院坑葬”。汗水混着灰尘黏在他身上，额角的伤口也开始抗议般地隐隐作痛。
当他终于像个泥人一样，扶着扫帚喘粗气时，院子总算勉强能看出点形状了，虽然依旧破败，但至少不再是野生动物乐园。
【叮！恭喜宿主完成‘打扫静思院’任务，奖励 1.5 Nb 已发放。当前Nb值：1.5。总负债：-100,000,000 Nb。】系统的提示音响起。
看着那微不足道的1.5，再对比一下那依旧天文数字的负债，李昂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瘫坐在门口冰凉的石阶上，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苦中作乐地想：“至少……空气‘清新’了点（主要是灰尘都落我身上了）。”
休息了片刻，他不死心，决定尝试一下那个奖励2 Nb的修炼任务。根据系统强行灌注的知识，他盘腿坐在那铺着可疑干草的破床上，努力摒弃杂念，感受所谓的“气感”。
结果可想而知。 脑子里一会儿是ppt，一会儿是咸菜疙瘩，一会儿是那鲜红的负一个亿，一会儿又是阿土看到内裤设计图时那惊恐万状的表情……杂念纷飞，比院子里的杂草还茂盛。 坐了不到一刻钟，他就觉得腰酸背痛腿抽筋，心烦意乱想骂人，比连续加班三天还累。
【警告：检测到宿主心境紊乱，能量运行停滞。任务‘修炼《基础炼气诀》一小时’进度清零。请宿主平心静气，重头再来。】系统冷冰冰地提示。
“平心静气？我欠着一个亿住着鬼屋吃着猪食，你让我平心静气？！”李昂差点真气逆行，走火入魔，“这2 Nb也太难赚了！比甲方爸爸还难伺候！”
他放弃了修炼，转而看向那俯卧撑和深蹲任务。“一百个……就原主这被酒色掏空的小身板……”
果然，做了三十个不标准的、浑身乱晃的俯卧撑后，他就感觉手臂酸软如面条，胸口发闷，像条离水的鱼一样瘫在地上大口喘气。深蹲更是灾难，做到二十个就眼冒金星，双腿打颤，差点一头栽进墙角的蜘蛛网里。
【叮！恭喜宿主完成部分体能锻炼，奖励 0.3 Nb。请继续努力。】 【叮！恭喜宿主完成部分体能锻炼，奖励 0.2 Nb。请继续努力。】
看着这零点几的Nb入账，李昂彻底躺平了，呈“大”字形瘫在冰冷的石板地上。“算了，细水长流……流到海枯石烂也还不清啊……”
一下午的时间就在这种绝望又有点滑稽的挣扎中度过。当他终于像条被晒干的咸鱼一样挪回床上时，总共也才赚了不到3个Nb。距离今天的利息，还差整整9129 Nb。而窗外，夕阳已经西下，暮色开始笼罩这片被遗忘的角落。
凄清，寒冷，饥饿（despite 那盘猪食），还有巨额债务的压力，几乎要将他压垮。他望着房梁上那只淡定织网的大蜘蛛，喃喃道：“蜘蛛兄，你说我现在死一死，系统会不会给我个‘提前还款折扣’？”
就在他胡思乱想，几乎要被绝望吞噬时，院门外终于又传来了那熟悉的、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是阿土！李昂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心脏莫名地开始加速跳动。
阿土的身影出现在暮色中，手里除了那个熟悉的食盒，还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小布包，脸上表情复杂得像是个调色盘——紧张、害怕、羞涩，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古怪。
晚饭依旧是雷打不动的糙米咸菜洗锅水，李昂已经麻木了，看都没看一眼。
“三…三少爷……”阿土的声音比白天更低了，还带着点做贼心虚的颤抖，“东…东西……做好了一件……”
他鬼鬼祟祟地左右张望了一下，才飞快地打开那个小布包。里面是一件叠得还算整齐的短褂。用的是最便宜的粗麻布，针脚歪歪扭扭像蜈蚣爬，领口开得有点大，几乎成了露肩装，款式介于乞丐装和异域风情之间，看起来不伦不类，十分滑稽。
“婶娘…婶娘一边做一边骂，说这是哪个天杀的想出来的缺德玩意儿，伤风败俗……”阿土哭丧着脸，“小的…小的实在不敢穿另外那件啊……” 他指的是那条内裤。
李昂拿起那件“t恤”，抖开看了看，手工确实粗糙得感人，但大致模样算是出来了。他想象了一下阿土穿上这露肩乞丐装的样子，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实践！实践出真知！”李昂硬着头皮，把衣服塞回阿土手里，“你先试试这个！回你住的地方偷偷试！感受一下！是不是比你们现在穿的短打……呃，更凉快？更……方便活动？”
阿土拿着那件衣服，手依旧有点抖，但相比于对内裤的恐惧，对这件“露肩装”的接受度似乎稍微高了一点点。他犹豫了一下，小声道：“那…那小的……试试？”
“快去！”李昂催促道，仿佛在推动一项伟大的科学实验，“感受一下！别忘了我们的肉包子！”
阿土像是接了个神圣而屈辱的任务，猛地将衣服塞进怀里，再次上演“静思院百米冲刺”，消失在越来越浓的暮色中。
李昂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七上八下，像有十五个吊桶打水。这计划……真的能行吗？会不会明天来的不是穿上新衣服的阿土，而是来抓他这个“教唆他人奇装异服”的家族执法队？
这一晚，李昂睡得极不踏实。梦里全是追着他讨债的系统、穿着露肩装跳草裙舞的阿土、还有漫天飞舞的咸菜疙瘩和写着“199 Nb”的香辣牛肉面（概念版）。
第二天一早，他是被一阵粗鲁的砸门声和吼声吵醒的。
“里面的！死了没有？没死就吱声！送饭的！”
不是阿土！李昂心里咯噔一下，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忐忑不安地打开门。
门外站着的果然是昨天那个满脸横肉的厨房杂役，他粗鲁地将食盒塞进李昂怀里，嘴里骂骂咧咧：“呸！真是晦气！天天给这种废物送饭……”今天的饭菜，似乎比昨天更馊了。
阿土没来……难道……真的出事了？李昂的心沉到了谷底，连馊饭的味道都闻不到了。
整整一个上午，他都在焦虑中度过，打扫任务做得心不在焉，修炼更是无从谈起。就在他几乎要认定计划失败，准备思考下一个更不靠谱的赚钱方法时，下午，那个熟悉的身影终于又出现了！
阿土一路小跑过来，气喘吁吁，脸上却带着一种极其复杂、难以解读的神情——有残留的恐惧，有未散的羞涩，但似乎……还多了一丝丝压抑不住的……兴奋和惊奇？
他这次没带食盒，而是跑到李昂面前，做贼似的四下张望，然后压低声音，语气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三…三少爷……那…那个褂子……”
“咋了？被人发现了？挨打了？”李昂紧张地问，心提到了嗓子眼。
“不…不是……”阿土的脸红了一下，声音稍微大了点，但依旧压得很低，“……就…就是……昨天傍晚劈柴的时候……太热了，我…我就偷偷套在外面试了试……”
“然后呢？”李昂急切地追问。
“……凉快！真的凉快！”阿土的眼睛微微亮了起来，“而且…胳膊活动起来，特别利索！不像原来那衣服，箍得难受……王…王婶娘……就是做衣服那个……她…她今天偷偷问我……”
阿土的脸更红了，声音也更低了，几乎像是在说某种秘密暗号：“……她问我……那‘凉快褂子’……还有没有……她……她家小子在武馆里当学徒，天天练得一身臭汗，说原来的练功服又厚又闷……要是能有件这么凉快的……她……她愿意出五十文钱！”
五十文！
李昂的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心脏砰砰狂跳！
五十文！按照系统100：1的黑心比例，那就是0.5 Nb！
0.5 Nb啊！是他辛辛苦苦打扫整个院子奖励的三分之一！是他累死累活做三十个俯卧撑的奖励总和！
更重要的是——需求！真实的需求出现了！客户！第一个潜在客户！虽然客户群体从预想的时尚弄潮儿变成了武馆学徒和底层劳动者……但！Nb值可不挑客户！
【滋滋……检测到明确交易意向！交易金额：50文铜钱！】系统的声音也立刻响起，带着一丝……迫不及待？【潜在Nb收益：0.5！请宿主务必促成此交易！‘异界时尚教父’之路始于足下！】
“告诉她！有！绝对有！”李昂一把抓住阿土的肩膀，激动得差点把瘦弱的阿土摇散架，“但是五十文是材料费和手工费！让她出钱买布！还是那种柔软透气的细棉布！这次做好点！针脚密实点！领口别开那么大！”
他仿佛已经看到，0.5 Nb在向他招手，虽然微不足道，但那却是撕破黑暗的第一缕曙光！是通往还清一个亿的……万里长征第一步！
“肉包子……不，Nb值！我来了！”李昂看着阿土再次跑远的背影，感觉浑身充满了干劲，连那盘馊饭看起来都顺眼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