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觉看了一眼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侧身避开了这个大礼。
“李主任，言重了。”
“这是应该的。”
她伸手，将李主任僵直的手臂轻轻按了下去。
“图纸和设备，是给国家的。”周觉的语气很轻：“希望我们国家，能早点拥有自己的高精设备。”
李主任眼眶发热，嘴唇动了动，最后只是重重地点了下头。
千言万语，都堵在了喉咙里。
“王厂长。”周觉转头，看向一直站在旁边，同样被震得说不出话的王副厂长。
“哎！周厂长，您吩咐！”王副厂长一个激灵，立刻站直了身体。
“厂里的日常生产、人员调配、技术培训，从今天起，就全权交给你了。”
周觉从抽屉里拿出几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这是接下来三个月的生产计划预估，还有一些员工激励方案的草稿，你看着完善。”
“您放心！”王副厂长接过那几份文件，挺直胸膛，语气铿锵：“保证把家给您看好！”
他明白，这位年轻的厂长，信任的是他的能力，他不能辜负这份信任。
送走了依旧激动不已的李主任和张科长，办公室里终于安静下来。
周觉关上门，惬意地躺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宿主，那个网瘾小哥又上线了。】
“嗯，老规矩，记得录屏。”
周觉的意识沉入空间，光屏展开，熟悉的星网界面出现。
那个被系统选中的“幸运儿”今天似乎对时事新闻不感兴趣，他点开了一个名为【星际八卦中心】的版块。
一条加红加粗的标题立刻映入眼帘。
《惊爆！帝国三皇子殿下疑似已有婚约对象！知情人士透露其身份竟是……》
周觉眼皮跳了一下。
只见那个用户的手指飞速滑动，直接跳过了长篇大论的分析，拉到了评论区。
【一楼：假的吧？三皇子不是一直在前线打仗吗？哪有时间谈恋爱？】
【二楼：楼上新来的？我赌一包高级营养剂，这消息是真的。我小姨子的表哥的同学就在中央星军部工作，说最近三皇子殿下情绪很稳定，再也没掀过训练室了。】
【三楼回复二楼：我靠！真的假的？不掀训练室的三皇子还是三皇子吗？那可是出了名的暴龙啊！】
【四楼：暴龙怎么了？暴龙就不能有爱情了？我只关心那个婚约对象是谁！求深扒！】
屏幕继续下滑。
【一百三十八楼：别猜了，我这里有内部消息。听说对方不是咱们星网覆盖范围内的任何一个世家贵女，而是一个……来自未知原始星球的‘土着’。】
这条评论一出，下面瞬间炸了锅。
【土着？开什么星际玩笑！三皇子殿下的基因匹配度要求多高啊，一个原始星球的土着能匹配上？】
【我不信！皇室疯了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政治联姻？那个原始星球有什么特殊资源？】
周觉看到这里，眉梢微微挑起。
有趣的是，屏幕前的那位用户，在看到这条评论后，手指停顿了许久。
然后，他打开了一个加密的私人聊天框，飞快地打字。
【老大，网上开始有风声了，压不住了。】
对方很快回复。
【随他们去。】
【可是……万一真被人扒出来嫂子的位置……】
【他们没那个本事。】
对话结束，那位用户关掉了聊天框，也退出了星网。
光屏暗了下去。
【宿主，他下线了。】
周觉睁开眼，看着招待所天花板上朴素的吊灯，若有所思。
......
半个月后的一个下午，正在办公室里核对工人档案的王副厂长，接到了一个长途电话。
电话是周觉打来的。
“王厂长，有个好消息。”周觉的声音带着笑意。
“周厂长！您在那边一切都好吧？”王副厂长连忙放下手里的笔。
“我很好。你记一下，我给咱们厂，拿到了一个参加‘巴黎时装周’的名额。”
“巴黎……什么周？”王副厂长愣了一下，这个词汇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一个国际上最顶级的服装展览会。”周觉解释道：“全世界最好的设计师，最顶级的品牌，都会去那里展示自己最新的作品。”
王副厂长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他虽然没听过这个名字，但“全世界最好”、“最顶级”这几个字，他听懂了。
“周……周厂长，您的意思是，咱们的衣服，能……能跟全世界最好的摆在一起卖？”他的声音开始发颤。
“不是卖，是展示。”周觉纠正道：“这是一个让全世界认识我们的机会。”
“认识我们……丝绸厂？”王副厂长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对。”
电话挂断后，王副厂长在办公室里呆坐了足足五分钟。
然后，他猛地抓起桌上的铁皮话筒，接到了厂区的广播室。
“喂！小李吗？给我接全厂广播！对！现在！立刻！马上！”
五分钟后，一则消息，通过广播，传遍了厂区的每一个角落。
整个华新丝绸厂，彻底沸腾了。
“巴黎！要去巴黎了！”
“巴黎在哪啊？远不远？”
“天哪！咱们的衣服要出国了！”
“我不是在做梦吧？”
“这是要开始赚外汇了吗？”
工人们激动得满脸通红，手舞足蹈地互相拥抱着，一些年轻的女工甚至喜极而泣。
设计部门，更是陷入了一种近乎狂热的状态。
“都听好了！”总设计师是一位从上海请来的老师傅，姓陈，此刻他激动地拍着桌子：“厂长给了我们一个天大的机会！我们绝对不能搞砸了！”
“从现在开始，不仅你们要拿出真本事，我们还要在厂里举办‘华新丝绸制品征稿大赛’！”
“主题，就是花国风！”
“我们要设计出十套，既有我们自己民族特色，又能让那些外国人眼前一亮的丝绸服装！”
“所有人都可以参加！一旦选中，重奖！并且，直接进入设计部核心团队！”
所有设计师和学徒的眼睛都红了，他们拿起纸笔，脑子里瞬间充满了无数的灵感。
然而，狂热的氛围只持续了三天。
一个新的难题，摆在了王副厂长的面前。
按照时装周的要求，品牌需要自行寻找模特。
王副厂长起初信心满满，去国外走秀，这是多大的荣耀啊！厂里这么多年轻漂亮的姑娘小伙，肯定抢着报名。
他在食堂门口最显眼的位置，摆上了一张报名桌。
第一天，桌子前冷冷清清，只有人围观，没人上前。
第二天，围观的人都少了。
第三天，桌子前只剩下王副厂长自己，对着一张空空如也的报名表发愁。
他想不通。
设计衣服的时候，一个个抢破了头。
怎么一到需要真人上阵，都缩回去了？
他拉住一个路过的女工。
“小张，你们怎么没人报名啊？去巴黎，多好的事儿！”
那女工脸一红，连连摆手。
“王厂长，我不行不行的。我……我长得不好看，腿也粗。”
“胡说！多好的姑娘！”王副厂长又拉住一个男工。
“小伙子，你为什么不去？你这身板，多精神！”
那男工挠了挠头，一脸为难：“厂长，我……我不会说那什么‘鸟语’，去了国外不是丢人嘛。”
“谁让你们去说话了！就是去走两圈，展示衣服！”
“那也不行……我怕我走不好，给厂里丢脸。”
王副厂长连着问了十几个人，得到的答案大同小异。
不是说自己长得丑，就是说自己没文化，怕丢人。
一个个明明在国内是十里八乡都出挑的俊男靓女，可一提到“出国”、“国际舞台”，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充满了自卑和胆怯。
王副厂长终于明白了，这不是简单的怯场。
这是一种，根植在骨子里的不自信。
他叹了口气，拨通了周觉的电话。
电话那头，周觉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
“……周厂长，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王副厂长语气里满是无奈：“不是他们不愿意，是他们……不敢。都觉得自己不配站到那个地方去。”
“嗯，我明白了。”
“要不……我们花钱去国外请专业的？”王副厂长试探着问。
“不必。”周觉否定了这个提议：“我们华新的第一场秀，必须由我们自己人来走。”
“可是他们……”
周觉沉吟了片刻。
“这样，王厂长，你先别管这件事了。”
“模特的事，我来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