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涡潭的漩涡吞噬第一缕晨光时。
洛亦宁做出了一个让影卫们意外的决定。
她收起了探路杖，示意影一撤回侦查队，自己则从储物袋里翻出那张永夜给的地图，指尖重重戳在影语谷的位置。
“先去这儿。”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影涡潭的boSS暂时不动，查清楚影族的底细，再回来收拾它。”
老者拄着拐杖走过来，铜球在地图上晃了晃：“放着现成的boSS不打，跑去追虚无缥缈的影族？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
“我风格向来是怎么划算怎么来。”
洛亦宁指尖划过地图上影语谷到影涡潭的连线，“你看这距离，影语谷在boSS的警戒范围边缘，要是影族和它有关系，摸清了影族的弱点，打boSS能省一半力气。”
她顿了顿，补充道，“退一步说，就算没关系，影族遗迹里总得有几样像样的宝贝吧？总比硬拼boSS划算。”
影卫们对视一眼，虽然觉得突然，但还是迅速调整了阵型。
对他们而言，主人的决定就是最高指令，更何况洛亦宁的算计向来靠谱——跟着她，总能捞到好处。
小黑蹲在洛亦宁肩头，似乎听懂了“宝贝”两个字，碧绿的眼睛瞬间亮了，用脑袋蹭着她的脸颊，嘶嘶叫着表示赞同。
“你这小家伙，就知道凑热闹。”
洛亦宁捏了捏它的耳朵，把地图折好揣进怀里，“出发，目标影语谷，速度放快，保持警戒。”
队伍转向东北方向，影卫们的步伐比之前快了近三成。
晨光穿透薄雾，照亮了前方的密林，树干上挂着淡紫色的藤蔓，藤蔓的花苞里隐约能看到蜷缩的影虫——这是深渊特有的“影信虫”，被惊动后会发出尖锐的嘶鸣，相当于天然的警报器。
“绕开藤蔓区。”
洛亦宁指挥着队伍从密林边缘穿行，“别惊动它们，省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可没忘记自己的首要目标是探查影族，不是来清理魔物的，能省点力气就省点。
影卫们立刻散开，像水流般绕过藤蔓密集的区域，棘影卫走在最外侧，尖刺上的绿纹闪着微光，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洛亦宁走在中间，手里把玩着那枚从影族遗迹捡的青铜针，针身上的影纹在晨光下流转，像是在指引方向。
“这针有点意思。”
老者凑过来看了看，铜球的蓝光扫过针身，“上面的影纹和地图上的如出一辙，说不定真是影族的信物，带着它去影语谷，或许能有惊喜。”
“惊喜最好是影矿。”
洛亦宁把针揣进贴身的袋子里，语气里带着小财迷的直白，“要是光有几句废话，我就把它熔了提纯影能。”
老者被她逗笑了：“你就不能对这些古老的东西多些敬畏？”
“敬畏不能当影矿使。”
洛亦宁头也不抬地反驳，脚下却没停，“等我影卫扩编到三百，别说敬畏，我给影族立个碑都行。”
这话虽然直白，却让影卫们的步伐更坚定了。
他们能感觉到，跟着这样务实的主人，总有一天能真正强大起来，不再是任人欺凌的影子。
穿过密林，前方的地势渐渐升高，雾气重新变得浓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这是影族特有的气息，和洛亦宁之前在影矿脉感受到的波动有些相似，却更纯粹，带着种古老的沉静。
“快到了。”
洛亦宁深吸一口气，探路杖顶端的影纹泛起柔和的白光，这是遇到纯净影能的征兆，“影卫交替警戒，保持安静，别触发陷阱。”
影卫们立刻分成三组，一组在前开路，一组在两侧警戒，一组殿后，配合默契得像演练过千百遍。
这种配合不是天生的，而是洛亦宁用一次次实战磨合出来的——她从不相信所谓的天赋，只认实打实的训练和利益捆绑。
走在雾气里，影能的浓度越来越高，甚至能看到细小的银色光点在空气中漂浮，像被打散的星尘。
洛亦宁的指尖划过这些光点，能感觉到它们带着微弱的意识，像是在好奇地打量这群外来者，却没有敌意。
“这些是影族的伴生影灵。”
老者的声音压得很低，铜球的蓝光变得柔和，“只有在影族长期活动的区域才会出现，它们不攻击人，却能传递信息，我们的行踪估计已经被‘看’到了。”
洛亦宁点点头，没有减速。
被看到也无妨，她本来就没打算偷偷摸摸——真要是影族的地盘，藏是藏不住的，不如大大方方地进去，反而显得有底气。
又走了约半个时辰，雾气中隐约出现了一道山脊。
山脊下有个狭窄的山口，像是被巨斧劈开的裂缝，山口中央立着一块一人高的黑石，石面上布满了和青铜针上相似的影纹。
“那是什么？”
影一压低声音询问，手按在影刃上，随时准备应对突袭。
洛亦宁示意他别动，自己则慢慢走过去。
黑石上的影纹在她靠近时开始发亮，银色的纹路顺着石面游走，在顶端凝成一个模糊的符号——有点像“门”，又有点像“召”，和她在石符上见过的字迹隐隐呼应。
“是石符。”
她停下脚步，距离黑石还有三米远，“不是攻击型的，更像个...门牌号？”
这个比喻让影卫们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连老者都忍不住笑了：“亏你想得出来，这应该是影族的界碑，用来标记领地范围。”
洛亦宁没说话，只是盯着石符上的影纹。
她能感觉到，这些纹路在呼唤她体内的影能，像久别重逢的老友，那种共鸣比在影矿脉时强烈十倍，甚至让她的指尖微微发麻——和触碰哭影时的感觉有些相似，却更温暖，更亲近。
小黑从她肩头跳下来，小心翼翼地靠近石符，用鼻子嗅了嗅。
石符上的影纹立刻亮了几分，银色的光点从石缝里涌出来，在小黑周围盘旋，像在和它玩耍。
小家伙兴奋地嘶嘶叫着，用爪子拨弄光点，影体泛起淡淡的绿光，看起来格外亲昵。
“看来你比我们受欢迎。”
洛亦宁看着这一幕，嘴角忍不住上扬。
小黑能和影族的界碑互动，这至少说明影族对他们没有恶意，或者说，对和影能相关的生物没有恶意。
她往前走了两步，距离石符只剩一米。
这次，石符没有再发出警示，只是影纹的亮度又增加了几分，顶端的符号开始旋转，像是在解读她的身份。
洛亦宁的心跳微微加速。
她能感觉到，只要再往前走一步，触摸到石符，或许就能得到想要的答案——影族到底是什么？和她的影卫有什么关系？永夜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但她最终还是停住了。
多年的底层生涯教会她，越是诱人的答案，越要保持警惕。
在不清楚对方目的之前，暴露自己的底牌是最愚蠢的行为。
“就在这里扎营。”
她后退两步，对影卫们下令，“影一带人清理出一片安全区域，影二负责警戒，影三去捡些枯枝，生堆火——别告诉我你们在深渊里还讲究环保。”
影卫们强忍着笑意散开行动。
在这充满神秘气息的影族界碑旁生火，确实有点违和，但主人的命令总得执行。
老者走到洛亦宁身边，看着石符若有所思：“你刚才为什么不碰它？”
“怕烫手。”
洛亦宁说得直白，“这石符明显认影能，我一摸，说不定就把老底都暴露了。”
她指了指正在和光点玩耍的小黑，“让它去探路就行，反正它傻大胆，就算出问题，损失也比我小。”
小黑似乎听懂了“傻大胆”三个字，不满地回头嘶嘶叫了两声，却还是赖在石符旁不愿离开，显然对那些光点着了迷。
洛亦宁没再管它，而是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拿出干粮和水囊。
不管接下来会遇到什么，先填饱肚子再说——在她的字典里，饿着肚子冒险是最亏本的买卖。
影卫们的动作很快，已经清理出一片十丈见方的空地，篝火也燃了起来，跳动的火焰在雾气里投下晃动的影子，驱散了些许寒意。
洛亦宁靠在石头上，看着石符顶端旋转的符号，又看了看在旁玩耍的小黑，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
影语谷就在眼前，影族的秘密触手可及，不管永夜打的什么主意，这趟看来是来对了。
至于影涡潭的boSS？
等着吧。
等她从影族这里捞到足够的好处，再回去收拾它也不迟。
反正boSS又不会跑，而机会错过了，可能就再也没有了。
她咬了口干粮，目光在石符和地图之间转了转，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
这深渊，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