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山林，冷得像浸在冰水里。
守夜的影卫刚换班，洛亦宁就踢了踢影二的胳膊：“醒醒，开工了。”
影二一个激灵坐起来，抹了把脸上的灰，眼睛还没完全睁开：“主人，这么早？”
“早？”洛亦宁挑眉，指了指天边泛起的鱼肚白，“等太阳出来，boSS都该睡醒了，难不成让它看我们排练？”
她扬了扬手里的影石板，上面画着礁石滩的简易地图，用红笔标着几个叉：“都过来，分配任务。”
影卫们揉着眼睛围过来，小黑从洛亦宁怀里探出头，打了个哈欠，被冻得缩了缩脖子，又钻回她衣襟里。
“影三，你带五个人，扮演boSS的触须。”洛亦宁点了个人，扔过去一卷粗麻绳，“把这个缠在胳膊上，等下往死里抽网兜，别客气。”
影三接住麻绳，掂量了一下，咧嘴笑：“放心，保证比真触须还狠。”
“影二，你带十个人，负责扔网兜。”洛亦宁又指向影二，指着地图上的红叉，“等下你们从这三个位置冲出来，网兜必须同时罩向目标，差一秒都算失败。”
她顿了顿，补充道：“昨天新织的网兜别弄坏了，用旧的练，弄坏一个扣你们三天的影晶份额。”
影二刚想说什么，听到“扣影晶”三个字，立刻点头如捣蒜：“保证轻拿轻放！”
最后，洛亦宁看向还在昏迷的影将，犹豫了一下，对旁边的影卫道：“把他搬到树底下靠着，给他盖点东西，别冻着。”
安排好一切，她拍了拍手：“现在开始，模拟boSS出现在潭中央，影三你们先藏起来，听我信号。”
影三带着人钻进旁边的灌木丛，用麻绳缠好胳膊，只露出黑漆漆的“触须”在外面晃悠。影二则指挥着人搬来几块石头，充当礁石滩的障碍物，十几个影卫抱着旧网兜，紧张地站在预定位置。
洛亦宁退到山坡上，手里拿着块发光的影石，相当于发号施令的信号灯。小黑蹲在她肩膀上，尾巴翘得老高，像个监工。
“各就各位。”洛亦宁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紧张，“第一次演练，开始！”
她按下影石，刺眼的红光冲天而起。
“来了！”影二低喝一声，挥手示意。
十个影卫抱着网兜，从石头后面冲出来，朝着预定的“boSS位置”跑去。脚步踩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速度不算慢，但队形有点乱，最左边的影卫比其他人慢了半步。
“就是现在！”影三的吼声从灌木丛里传来。
五道缠着麻绳的“触须”猛地甩出来，带着风声抽向影卫们。最前面的影卫慌忙扔出网兜，却因为手忙脚乱，网兜歪了，只罩住了“触须”的一半。
“啪！”
麻绳狠狠抽在网兜上，旧网兜本就不结实，瞬间被抽得变形，边缘的线崩断了好几根。影卫被抽得一个趔趄，手里的网兜脱手飞了出去。
“停！”
洛亦宁的声音冷得像冰。
所有人都停下动作，影卫们低着头，不敢看她。影三从灌木丛里钻出来，挠了挠头，也觉得刚才那下太狠了点。
“刚才那是什么？”洛亦宁走下坡，捡起地上的破网兜，声音里带着火气，“过家家？还是你们觉得明天去送死很有趣？”
她指着最左边的影卫：“你为什么慢半拍？”
那影卫脸涨得通红：“我...我被石头绊了一下。”
“石头？”洛亦宁冷笑，“明天礁石滩的石头比这多十倍，你是不是打算在boSS面前跳支舞再扔网兜？”
她又看向扔歪网兜的影卫：“你呢？手抖什么？网兜是拿来看的还是用来捆boSS的？”
影卫咬着唇，小声道：“我怕扔不准...”
“怕？”洛亦宁把破网兜扔在他脚下，“怕就别去！明天去了也是送菜，还不如现在滚回学院，当你的缩头乌龟！”
影卫们被骂得抬不起头，山坡上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小黑从洛亦宁肩膀上跳下来，用脑袋蹭了蹭那个被骂的影卫的裤腿，像是在安慰他。
洛亦宁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她知道自己话说重了，但她必须让他们明白，明天的战斗有多重要，一点失误都可能丧命。
“影二，记下来。”她放缓了语气，“队形散乱，速度不一致，投掷角度偏差三十度，反应太慢。”
她走到场地中央，捡起块石头，在地上画了个圈：“这是boSS的位置，你们三个投掷点，必须形成一个等边三角形，网兜扔出来要能在空中交叉，形成立体网，明白吗？”
她又捡起根树枝，指着地上的线：“从这里到这里，距离是五十米，你们的冲刺时间必须控制在三秒内，多一秒，boSS的触须就够抽你们八回了。”
影卫们认真地听着，没人再敢走神。影二蹲在地上，用影石板把洛亦宁的话记下来，字迹比平时工整了三倍。
“再来一次。”洛亦宁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这次谁再出错，今天的影晶别想碰。”
影卫们立刻重新就位，刚才被骂的影卫握紧了网兜，指节泛白，眼里憋着股劲。影三也重新藏回灌木丛，调整了“触须”的角度。
“开始！”
红光再次亮起。
这次，影卫们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他们迈着整齐的步伐，避开地上的石头，朝着圆圈冲刺。五十米的距离，他们用了两秒半就冲到了预定位置。
“扔！”影二大吼一声。
三个网兜同时脱手，在空中划出三道弧线，精准地罩向圆圈中心，网面在空中交叉，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立体网。
“来得好！”影三的声音响起。
五道“触须”再次甩出来，狠狠抽在网兜上。这次的网兜虽然是旧的，但因为投掷角度精准，力道分散得很均匀，竟然硬生生抗住了抽击，只是微微变形。
“影斩！”洛亦宁突然喊道。
一直待命的两个影卫立刻冲出来，手里拿着断矛，朝着网兜中心刺去，模拟影将的攻击。动作干净利落，角度刁钻，正好是之前观察到的boSS腹部的位置。
“很好！”洛亦宁忍不住喊了声。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或许是太紧张，一个影卫收力不及，手里的断矛竟然真的刺穿了网兜，把旧网兜捅出个大洞。
“停！”
洛亦宁皱起眉，走过去捡起破网兜：“怎么回事？”
那影卫脸都白了，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没控制好力道...”
影二赶紧打圆场：“主人，他不是故意的，就是太想做好了。”
洛亦宁看着网兜上的洞，沉默了几秒，突然笑了：“没控制好？那就练到能控制住为止。”
她把网兜扔给影卫：“拿着，今天你要是能刺穿一百个网兜，每个都精准刺在同一个点，我就不罚你。”
那影卫愣了愣，随即用力点头：“是！保证完成任务！”
接下来的时间，山坡上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喊叫声。
“快点！再快点！”
“角度偏了！往左一点！”
“触须抽狠点！别给他们留面子！”
洛亦宁站在山坡上，手里拿着计时器，一丝不苟地记录着每次演练的数据。冲刺时间、投掷角度、网兜承受力、影斩速度...每一个数据都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
太阳渐渐升起，金色的阳光洒在场地中央，给影卫们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金边。他们的额头上渗出了汗水，影体因为持续消耗影能而微微发亮，但没有一个人叫苦，也没有一个人停下。
影将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他靠在树下，看着场地里的演练，原本黯淡的眼睛里渐渐燃起了光芒。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旁边的影卫按住，摇了摇头，示意他好好休息。
小黑在场地里跑来跑去，一会儿帮影卫捡网兜，一会儿叼块影晶碎片给他们补充能量，忙得不亦乐乎。有一次，它甚至学着影三的样子，用尾巴抽了下网兜，被洛亦宁笑着拍了下脑袋。
演练一次比一次顺利。
影卫们的配合越来越默契，冲刺时间稳定在两秒，投掷角度误差不超过五度，网兜能承受住十次“触须”的抽击，影斩的时机也把握得越来越准。
中午的时候，洛亦宁让大家休息了半小时，分发了影晶和干粮。影卫们围坐在一起，分享着干粮，讨论着刚才的演练，脸上再也没有了清晨的沮丧，取而代之的是自信和期待。
“最后一次。”下午，洛亦宁看着精神饱满的影卫们，“这次用新网兜，让我看看你们的真正实力。”
影二从储物袋里拿出三个新网兜，银灰色的网面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矿丝的纹路清晰可见。影卫们小心翼翼地接过，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各就各位。”洛亦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开始！”
红光划破天空。
这一次，影卫们的动作快如闪电。他们像离弦的箭，冲向目标，步伐整齐得像一个人。两秒，他们到达预定位置，手臂扬起，动作划一。
三个新网兜同时飞出，银灰色的网面在空中展开，像三只捕食的雄鹰，精准地罩向中心。网兜在空中交叉，矿丝因为受力而绷紧，发出轻微的嗡鸣。
“触须”狂舞，狠狠抽在网兜上。
“铛！”
金属交鸣般的声音响起。新网兜纹丝不动，矿丝泛着银光，将力道完美地分散开来。
“影斩！”
影将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他手里握着修复好的影刃，拖着虚弱的身体，朝着网兜中心冲去。影刃上的银纹亮起，带着凌厉的破风声，精准地斩向网兜中心的节点。
“完美！”
洛亦宁忍不住握紧了拳头，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影卫们欢呼起来，互相击掌，脸上洋溢着笑容。影三从灌木丛里跳出来，扯掉胳膊上的麻绳，笑得一脸灿烂。影将拄着影刃，看着眼前的一切，苍白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小黑跳到洛亦宁肩膀上，对着天空“喵呜”叫了两声，像是在宣告胜利。
洛亦宁看着阳光下闪闪发光的新网兜，看着影卫们疲惫却兴奋的脸，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她知道，他们准备好了。
“都累了吧。”她笑着说，“休息一下，吃点东西，晚上养足精神，明天...”
她顿了顿，看向影涡潭的方向，眼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明天，我们去会会那个大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