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石壁发现狐心镜，碎片映照灭族影
苏九九那一声“别过去”清脆而急促，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沈清辞因发现“凝魂草”而升起的激动。
他的动作凝在半空，周遭的空气仿佛也随之停滞。云舟与两位长老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那片幽暗的峭壁夹缝，神识如潮水般涌去，却依旧只探到冰冷的岩石和微弱的草木灵气。
“有东西。”苏九九又重复了一遍，抓着沈清辞手腕的指尖冰凉。
她的话音未落，一声低沉、压抑的咆哮，自那夹缝的阴影深处滚滚而出。那声音不似狼嚎的凄厉，也非虎啸的霸道，而是一种充满了暴戾与饥渴的嘶吼，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喉咙里磨砺着爪牙。
一股浓重的腥风扑面而来，夹杂着血与土的气味。
峭壁的阴影蠕动了一下，一双赤红色的瞳孔骤然亮起，如同两盏在黑暗中点燃的血灯笼，充满了冰冷的杀意。
紧接着，一个矫健而流畅的身影悄无声息地从夹缝中踱步而出。那是一头体型堪比牛犊的豹子，通体毛发漆黑如墨，唯有四爪踏着一小撮白毛，宛如踏雪。最骇人的，是它那双赤红色的眼睛，不带任何情感，只有纯粹的、针对猎物的锁定。
“二阶顶峰，赤瞳豹！”王长老倒吸一口凉气，面色凝重，“这畜生最是狡猾，擅长隐匿气息，难怪连我们的神识都骗过去了！”
赤瞳豹没有理会旁人，它那双血红的眸子，死死地锁定了离凝魂草最近的沈清辞。在它眼中，任何靠近它守护灵药的生物，都是必须撕碎的敌人。
“吼！”
一声爆喝，赤瞳豹后腿猛地蹬地，整个身体化作一道离弦之箭般的黑影，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直扑沈清辞！
“小心！”云舟长剑出鞘半寸，剑鸣声清越。
李长老与王长老也同时气机勃发，准备出手。
然而，沈清辞却比他们更快。他没有后退，反而左脚向前踏出半步，身形微侧，一股凌厉的气势冲天而起。他身前，一面由精纯灵力构筑的青色光盾瞬间成型。
他不能退。一旦退开，身后的凝魂草必然会被狂暴的妖兽波及，化为齑粉。
“砰！”
赤瞳豹的利爪狠狠拍在光盾之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光盾剧烈地晃动了一下，表面泛起水波般的涟e漪，但终究是稳住了。可那巨大的冲击力，还是让沈清辞的衣袖无风自动。
一击未果，赤瞳豹眼中凶光更盛。它身形落地，腰身一扭，一条覆盖着细密鳞片的豹尾如钢鞭般横扫而来，目标直指沈清辞的下盘。
这一下变招又快又狠，角度刁钻。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谁也没有注意到，被云舟护在身后的苏九九，眼底深处有微不可查的星光一闪而过。
她没有结印，也没有念咒，只是神魂深处，那属于星衍术师的浩瀚星图上，一颗代表“光”与“幻”的星辰，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就在赤瞳豹的钢鞭即将扫中沈清辞的瞬间，在山谷的另一头，一块百丈之外的巨大晶石上，毫无征兆地爆开一团璀璨夺目的光芒。
那光芒并不刺眼，却温暖明亮，如同初升的朝阳，在幽暗的山谷中格外醒目。更奇特的是，那光芒之中，隐约透出一股比凝魂草还要浓郁数倍的草木清香。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怔。
正处于狂暴攻击状态的赤瞳豹，动作也出现了刹那的僵硬。它那双赤红的兽瞳猛地转向那团光芒，鼻翼翕动，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与困惑。
对于守护灵药的妖兽而言，那种更高级、更纯粹的灵植气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就是这刹那的犹豫。
沈清辞抓住了这个空隙，身形如鬼魅般向侧方飘出数丈，避开了那致命的扫尾。
云舟的剑光、两位长老的法术，已经蓄势待发，准备将这头妖兽就地格杀。
“别伤它！”苏九九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她的小脸依旧苍白，带着几分怯意，“它……它好像只是想守护那株草，我们……我们拿了草就走，好不好？”
她这话说得天真，却让准备动手的几人动作都缓了下来。
云舟看向她，见她眼神里满是恳求，心头一软，剑势便收敛了三分。
王长老则是撇了撇嘴，小声嘀咕：“妇人之仁……不过这畜生一身皮毛油光水滑，倒是挺值钱的。”
而那头赤瞳豹，在短暂的权衡之后，终究是没能抵挡住那股奇异香气的诱惑。它放弃了眼前的沈清辞，发出一声低吼，化作一道黑影，朝着那发光的晶石狂奔而去。
它要去看看，那里是不是有比凝魂草更好的宝贝。
看着赤瞳豹远去，沈清辞这才松了口气，他走到苏九九面前，看着她那张依旧有些发白的脸，眼神温和了许多，轻声道：“多谢。”
他知道，刚才那道光出现得太过蹊跷。这小狐狸，远不止是“感觉”敏锐那么简单。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就是刚才很希望它能被引开，然后那里就发光了……”苏九九低下头，绞着手指，一副自己也搞不清楚状况的无辜模样。
这番说辞，完美地将锅甩给了“天赋异禀”，听得王长老一愣一愣的。
“嘿，你这丫头，难不成还是个言出法随的活宝贝？”他绕着苏九…九转了两圈，啧啧称奇。
“休得胡言。”李长老瞪了他一眼，随即转向沈清辞，“快去取药，免得夜长梦多。”
沈清辞点头，不再迟疑，身形一闪便来到那峭壁夹缝前。他小心翼翼地拨开周围的杂草，用特制的玉铲，连带着根部的土壤，将整株凝魂草完整地取下，放入一个温养玉盒中，妥善收好。
危机解除，众人心中都松快了不少。
云舟走到苏九九身边，低声问：“刚才，消耗大吗？”
苏九九摇了摇头，顺势靠在他身上，装作虚弱的样子，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那处赤瞳豹栖身的夹缝。
那股来自血脉的牵引感，在赤瞳豹离开后，变得更加清晰了。源头，就在那片黑暗的夹缝之后。
“那里……好像还有东西。”苏九九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
沈清辞收好凝魂草，也走了过来，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那夹缝里黑洞洞的，散发着一股妖兽巢穴特有的腥膻气味。
“一头畜生的窝罢了，能有什么。”王长老不以为意。
但苏九九却固执地摇了摇头，她挣开云舟的搀扶，一步步朝着那处夹缝走去。她的脚步很慢，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虔诚。
云舟和沈清辞立刻跟了上去，一左一右地护在她身侧。
随着她的靠近，那股血脉的共鸣愈发强烈，像是在她心湖投下了一圈圈的涟漪。
走到夹缝入口，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里面空间不大，地上铺着些干草和兽骨，角落里，几块被啃剩下的灵晶还在幽幽发光。
苏九九没有在意这些，她的目光，被巢穴最深处，那面粗糙不平的石壁吸引了。
那股牵引感，正是从石壁之后传来的。
她伸出白皙的手，轻轻地贴在了冰冷的石壁上。
就在她手掌触碰到石壁的瞬间，一股温和的力量从她掌心流转而出，石壁上，那些看似天然的纹路，竟微微亮起了淡青色的光芒。
“这……这是幻阵的痕迹！”李长老惊呼出声，“这石壁后面，另有乾坤！”
不必他说，众人也看出了异常。
苏九九闭上眼，将更多的灵力注入石壁。那青光越来越盛，最终，整面石壁变得如同水波般透明起来，露出了后面的景象。
那不是什么洞天福地，也不是什么藏宝密室。
石壁之后，仅仅是一个半人高的狭小石龛。石龛里，没有金银财宝，没有功法秘籍，只有一块巴掌大小、布满裂纹的青铜碎片，静静地躺在那里。
那碎片边缘极不规则，像是从什么器物上被强行敲下来的。表面锈迹斑驳，刻着一些早已模糊不清的古老花纹，看上去平平无奇，扔在路边都未必有人会捡。
可是在看到这枚碎片的瞬间，苏九九的心脏，却猛地一跳。
那是一种血脉相连的悸动，一种失而复得的悲怆。
“狐心镜……”她无意识地呢喃出声。
她缓缓伸出手，颤抖着，将那枚冰冷的青铜碎片捡了起来。
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碎片的刹那——
“嗡！”
一股无法言喻的悲鸣，自碎片中轰然爆发，瞬间冲入了她的脑海！
眼前的山谷、同伴，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火海与冲天的黑烟。
青丘，在燃烧。
无数族人凄厉的惨叫声，法术的轰鸣声，建筑的倒塌声，交织成一曲绝望的末日悲歌。
她“看”到，天空被染成了血红色。
一个身穿玄黑宗主袍、面容笼罩在阴影中的高大身影，悬浮在青丘神树的上空，他的周身，环绕着令人心悸的黑暗气息。
在那人的手中，紧紧握着一枚通体漆黑、非金非玉的令牌。
令牌之上，刻画着一个狰狞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的古老符文。
随着他将灵力注入令牌，一道道黑色的锁链从天而降，洞穿了青丘的护山大阵，也洞穿了一个个青丘长老的身体。
鲜血，染红了每一寸土地。
画面一转，她看到了无数玄天宫的弟子，如同蝗虫过境，在燃烧的青丘中肆意烧杀抢掠。他们的脸上，挂着贪婪而残忍的笑容。
最后，画面定格。
那个手持黑色令牌的玄天宫主，缓缓转过头，那双隐藏在阴影中的眼睛，仿佛穿透了时空的阻隔，与此刻的苏九九对视。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没有怜悯，没有仁慈，只有神明俯瞰蝼蚁般的漠然，以及……对某种东西，深入骨髓的贪婪与渴望。
“轰！”
所有的画面瞬间破碎。
苏九九猛地睁开眼，身体一软，向后倒去。
“小九！”
云舟和沈清辞同时出手，将她扶住。
“噗——”
一口鲜血，从苏九九的口中喷出，染红了她胸前的衣襟，也溅落在了那枚古老的青铜碎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