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玄天宫再派强者，欲夺石碑寻线索
那句“管”字，还带着沈清辞的体温，余音仿佛未散，金丹强者的威压便已如泰山压顶，将苏九九心中刚刚升起的那点微光，碾得粉碎。
空气变得粘稠，像是凝固的蜜糖，每一次呼吸都需用尽全身力气。苏九九小小的身躯被死死压在地上，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眼前阵阵发黑。她甚至无法抬头，只能从眼角的余光里，看到那道从谷口疾驰而来的流光，拖着一道刺目的尾焰，瞬息而至。
没有巨响，没有尘埃。
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地落在了祭台的另一端，仿佛他本就站在那里。
来人身着一袭暗红色长袍，衣襟与袖口用金线绣着繁复的云纹，在昏暗的光线下流转着沉郁的光。他看上去年过半百，面容清癯，法令纹深重，一双眼睛却不见老态，反而锐利如鹰，扫视之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审视与漠然。
他的目光在场中缓缓掠过。先是那两摊证明着死亡的人形灰烬，眉毛都未曾动一下；再是那块刚刚被掘出、残破不堪的巨大石碑，眼中闪过一抹了然；然后是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几乎要昏死过去的小狐狸，贪婪之色一闪即逝；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了唯一站立着的身影上。
那个一身月白衣衫，肩头血迹斑斑，手持长剑的年轻丹修。
“一个筑基期的丹修，也敢拦我玄天宫的路？”金丹强者的声音沙哑，像是两块砂石在摩擦，不带任何情绪，却让听者心头发寒，“李延他们，是你杀的？”
沈清辞没有回答后一个问题。他只是将身形微微调整，用自己的身体，更彻底地挡住了苏九九和那块石碑。剑尖斜指地面，摆出一个纯粹的守势。
“前辈，”他开口，声音清冷，在这凝固的空气中异常清晰，“此地乃青丘故地，内里之物，皆有其主。还请前辈就此离去。”
“有主？”那金丹强者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嘴角扯出一个讥讽的弧度，“这世间万物，能者居之。一块破石碑，一只小孽畜，也配谈‘主’？本座看上的东西，便是我的。你若识相，现在滚，还能留下一条命。”
苏九九被那股威压压得神志模糊，但这两人的对话却一字不落地钻进她耳朵里。她能感觉到，沈清辞的灵力正在她身前形成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替她分担了绝大部分压力。可即便如此，她依旧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要被挤碎了。
她想动，想逃，可身体却不听使唤。她只能用尽全力，将自己的脸埋进冰冷的碎石里，不让那金丹强者看到自己眼中无法抑制的恐惧。
沈清辞，快走啊……
别管我了……
这是金丹强者，不是李延那种喽啰，你打不过的……
她心里疯狂地呐喊着，可喉咙里连一丝呜咽都发不出来。
沈清辞自然不会走。他甚至没有再费唇舌。沉默，便是他的回答。
“不知死活。”
金丹强者失去了耐心。他甚至懒得动手，只是抬起眼皮，那双鹰隼般的眸子里，射出两道精光。无形的威压瞬间化为有形的攻击，空气中响起两声尖锐的爆鸣，两枚由灵力高度压缩而成的气锥，一左一右，分袭沈清辞双肩。
这一击，他没想杀人，只想废掉这个碍事的丹修。
沈清辞瞳孔一缩。他没有硬接。在气锥及身的刹那，他脚下步伐一错，身形如风中摆柳，以一种极为刁钻的角度向后飘出数尺。同时，他手中长剑在身前挽了一个剑花，剑身嗡鸣，竟不是迎击，而是朝着身侧的地面猛地一插！
“起！”
一声低喝，随着长剑入地，沈清辞周身的木系灵力轰然爆发。地面上，那些枯死的杂草与藤蔓仿佛被注入了生命，疯狂生长，无数根坚韧的墨绿色藤条破土而出，在他身前瞬间交织成一面厚重的藤墙。
“砰！砰！”
两声闷响，气锥狠狠地撞在藤墙之上。藤墙剧烈震颤，无数草屑木刺四散飞溅，中心处被炸出两个深坑，却终究是堪堪挡下了这一击。
“咦？”金丹强者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倒有几分巧思。”
但他旋即冷笑一声。这点小把戏，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不过是垂死挣扎。
他不再留手，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对着那面残破的藤墙，虚虚一握。
“碎。”
一个字，言出法随。
那面刚刚还坚韧无比的藤墙，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随即“轰”的一声，爆成了漫天齑粉。
强横的力道余波未消，化作一股狂风，狠狠地撞在沈清辞胸口。
沈清辞闷哼一声，本就带伤的身体再遭重创，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了那块巨大的青丘石碑上。他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再也抑制不住，顺着嘴角流下，滴落在月白色的衣襟上，又添一抹凄艳的红。
“沈清辞！”
苏九九看到这一幕，不知从哪里涌来一股力气，竟让她从那山岳般的威压下挣脱了一瞬，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她绝望地看着沈清辞顺着石碑滑坐到地上，脸色白得像纸，却依旧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现在，还有谁能拦我？”金丹强者缓步上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苏九九的心跳上。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那块石碑和石碑旁的沈清辞，以及不远处的苏九九。他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沈清辞靠着石碑，剧烈地喘息着。他看着步步逼近的强者，眼中没有绝望，只有一种近乎燃烧的决绝。他知道，打不过，也逃不掉。
但，他不能让苏九九落入玄天宫之手。
他的手，悄悄探入怀中，那里，藏着他师父留给他保命用的最后几枚丹药。其中一枚，名为“血燃丹”，能在瞬间榨干修士所有精血，爆发出超越自身境界的力量，代价是事后修为尽废，甚至……身死道消。
就在他即将做出最后的决定时，他的目光，无意中瞥到了苏九九那双沾着泥土和血迹的前爪。
血……
青丘的血脉……
一个大胆的、近乎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苏九九！”他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小狐狸的方向，嘶声喊道，“用你的血，去碰石碑！”
苏九九正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与绝望中，听到这声呼喊，整个人都懵了。碰石碑？为什么？
“快！”沈清辞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迫。
来不及思考了。苏九九几乎是凭着对他的本能信任，拖着酸痛的身体，连滚带爬地扑向那块巨大的石碑。金丹强者见状，眉头一皱，不明白这两人在搞什么鬼，但他并不在意，只是加快了脚步。
苏九九扑到石碑前，抬起了自己那只受伤的前爪。上面，沈清辞为她包扎的药膏早已混着泥土，但那道被碎石划破的伤口，依旧有淡淡的血丝渗出。
她颤抖着，将爪子，按在了石碑上那冰冷、粗糙的表面。
就在她爪心那点微不足道的血迹，触碰到碑身上一个古老的青丘文字的刹那——
“嗡！”
整块石碑，发出一声悠远而苍茫的嗡鸣！
刹那间，石碑上所有沉寂的古文字，都像是被唤醒的星辰，一个接一个地亮了起来。银白色的光华，从每一个笔画中流淌而出，汇聚成一片璀璨的光河，将整块石碑包裹。
那光芒并不刺眼，反而带着一种温润如玉的质感。光芒之中，巨大的石碑开始剧烈地颤动，那些蛛网般的裂痕在光芒的照耀下飞速弥合。紧接着，在金丹强者震惊的目光中，那一人多高的巨大石碑，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内收缩、折叠、压缩！
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神只之手，正在将一部厚重的史书，重新合拢。
光芒散去。
原本矗立着巨大石碑的地方，空空如也。只有一块不过书本大小、通体青灰、表面流淌着淡淡微光的石板，静静地躺在被扰乱的泥土上。
“灵器！这石碑竟是能自行缩放的灵器！”金丹强者的眼中，瞬间被狂热的贪婪所取代。他再也顾不上什么丹修、什么小狐狸，身形一动，化作一道残影，大手直接朝着那块石板抓了过去！
但，有人比他更快。
就在他动身的那一刻，一直靠着石碑“坐以待毙”的沈清辞，动了。
他将口中那股腥甜的逆血猛地喷在自己的剑刃上，同时从怀中甩出数枚黑色的药丸。药丸在空中爆开，化作一片浓郁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雾，瞬间笼罩了方圆数丈的范围。这黑雾不仅能遮蔽视线，更带有一种能短暂麻痹神识的异香。
“找死！”金丹强者被黑雾阻了一瞬，勃然大怒，鼓动灵力便要将黑雾吹散。
可就是这一瞬的耽搁，已经足够了。
沈清辞的身影如一道白色的闪电，在黑雾中一闪而过。他的左手，精准地捞起了地上的石板，塞入怀中；他的右手，一把将还没反应过来的苏九九抄了起来，紧紧抱在胸前。
做完这一切，他头也不回，将最后一点灵力尽数灌注于双腿，朝着青丘谷唯一的出口，亡命奔逃！
当金丹强者吹散黑雾时，原地早已没了人影，只有一道白色的残影，即将消失在谷口的拐角处。
“竖子，尔敢！”
震天的怒吼，在整个青丘谷中回荡。
苏九九被沈清辞紧紧抱在怀里，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抱着她的这具身体，正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脱力与伤势。她能听到他沉重而急促的喘息，每一次心跳，都像是擂鼓，沉重而有力。
她偷偷抬起头，只能看到他苍白的下颌，线条紧绷。
她回头望去，只见谷口的方向，那名金丹强者已经化作一道红光，带着滔天的怒火，紧追不舍。虽然距离在拉开，但对方的速度，明显比他们要快上一筹。
被追上，只是时间问题。
就在苏九九一颗心沉到谷底时，她感到胸腔的震动，沈清辞压抑着喘息的、略带沙哑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抓紧。”
“前面就是断龙崖，崖下是黑水河。我们跳下去，河水能隔绝气息，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