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离别丹庐赴新程，暗卫暗中随护行
天光微亮，晨间的薄雾还未散尽，像一层轻纱笼罩着丹庐外的竹林。露水顺着竹叶的边缘滑落，滴在青石上，发出清脆的“嘀嗒”声，是这片寂静天地里唯一的声响。
苏九九醒来时，沈清辞已经起身了。
他正站在药柜前，背对着她，将一瓶瓶丹药分门别类地装进一个灰色的储物袋里。他的动作不快，甚至因为背后的伤势未愈而显得有些滞涩，但每一步都条理分明，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
“醒了？”他没有回头，声音在清晨的静谧中显得格外清晰。
“嗯。”苏九九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眼睛，还有些睡意朦胧。
她看着沈清辞的背影，看着他将疗伤的、解毒的、恢复灵力的丹药一一收好，又拿出一个小巧的丹炉和几样处理药材的工具。那份细致与周全，让她纷乱的心安定了许多。
“把这个带上。”沈清辞转过身，递给她一件东西。
那是一件火红色的狐裘披风，毛色油光水滑，入手温暖柔软，边缘还用银线绣着繁复的云纹，一看就不是凡品。
“这是……”苏九九有些迟疑。
“黑风山中夜间寒气重，你的修为还不足以抵御。”沈清辞的解释言简意赅，“是上次千机楼送来的，你忘了？”
苏九九这才想起来，这件披风似乎是和赤炎盾、藏息簪一起送来的，只是当时她的心神全被那两件法器吸引，完全没注意到这个。她接过披风，触手的感觉比想象中还要温暖，仿佛握住了一团燃烧的火焰。
她学着沈清辞的样子，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可她的行囊实在简单得可怜，除了几件换洗的旧衣服，就是沈清辞送她的那几样东西。她把那枚赤炎盾贴身放好，又摸了摸发间的藏息簪，最后将那枚涂山氏的狐形玉佩也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
收拾完，她看着空荡荡的包裹，忽然觉得少了点什么。她眼珠一转，跑到厨房，将昨天剩下的一小块肉干用油纸仔仔细细地包了好几层，郑重地塞进了包裹的最深处。
做完这一切，她才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
沈清辞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眼神里掠过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
“走吧。”他提起那个装满了丹药的储物袋，率先向门口走去。
苏九九跟在他身后，走到门口时，却又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
这间小小的丹庐，陈设简单，甚至有些简陋。可就是在这里，她第一次感受到了被人照顾的滋味。有人会为她处理伤口，有人会为她熬制汤药，有人会笨拙地为她擦去嘴角的药渍，还有人……会用后背为她挡下致命的一击。
这里，是她逃亡以来，第一个让她感到安心的地方。
“怎么了？”沈清辞见她不动，回头问。
“没什么。”苏九九摇了摇头，收回目光，快步跟了上去，“我们快走吧。”
再不走，她怕自己会舍不得。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这片庇护了他们多日的竹林。清晨的阳光穿透林间的雾气，在他们身后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
当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竹林小径的尽头后，一根粗壮的竹子顶端，一片宽大的竹叶微微动了一下。
一道几乎与竹影融为一体的黑影，悄无声息地直起身。他脸上戴着青铜面具，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片刻后，他抬起手，对着空无一人的林中，做了一个隐晦的手势。
林中深处，另一道黑影从树冠上一跃而下，几个起落间便消失在了相反的方向，显然是去传递消息了。而原地的黑影，则如同鬼魅一般，不紧不慢地缀了上去，与苏九九他们始终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恰到好处的距离。
……
“出了这片山谷，就是黑风山的外围了。”
沈清辞的声音将苏九九从纷繁的思绪中拉了回来。她抬头望去，只见前方地势豁然开朗，熟悉的竹林已经被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更为广袤、也更为原始的山野。
空气中，草木的清新气息里，夹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苏九九的鼻子很灵，她下意识地皱了皱鼻子，神情也变得警惕起来。
“别怕。”沈清辞察觉到她的紧张，“黑风山妖兽横行，时有争斗，很正常。”
他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张地图，正是那张他亲手誊抄标注的兽皮地图。他指着地图上的一条蜿蜒的红线，对苏九九说：“我们不走官道，从这条小路穿过去。虽然难走一些，但能避开大部分宗门弟子的巡查范围，也更安全。”
苏九九凑过去看，只见那条红线在地图上七拐八绕，穿过了好几片被标记为“危险”的区域。
“你……你的伤……”她有些担心地看着沈清辞。
“死不了。”沈清辞收起地图，语气平淡，“倒是你，跟紧了，别乱跑。这里可不是丹庐，没有让你闲逛的地方。”
他的话虽然不客气，但苏九九却听出了一丝关心。她用力点了点头，像只小鸡啄米：“嗯！我一定寸步不离地跟着你！”
看着她那副信誓旦旦的模样，沈清circ；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清冷的表情。
两人沿着地图上的路线，正式踏入了黑风山的地界。
越往里走，周围的树木就越是高大，遮天蔽日的树冠将阳光切割成无数细碎的光斑，洒在厚厚的落叶上。林间很静，静得有些诡异，连一声鸟叫都听不到，只有两人踩在枯叶上发出的“沙沙”声。
苏九九紧紧跟在沈清辞身后，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她将那件狐裘披风裹在身上，温暖的感觉驱散了林中的阴冷，也给了她一丝小小的勇气。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沈清辞忽然停下了脚步，并抬手示意她噤声。
苏九九立刻屏住了呼吸，连心跳都仿佛慢了半拍。
沈清辞侧耳倾听了片刻，然后压低声音道：“前面有人，大概七八个，灵力波动不强，应该是某个商队。”
苏九九松了口气，不是玄天宗的人就好。
“我们绕过去？”她小声问。
“不。”沈清辞摇了摇头，“去看看。商队常年行走于此，对山里的情况最熟悉，或许能打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他说着，便带着苏九九，悄悄地从侧面绕了过去。两人收敛气息，藏身在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后，向前望去。
只见前方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果然停着几辆由铁木制造的马车，车上堆满了用油布盖着的货物。七八个穿着各色服饰的汉子正围着一堆篝火，有的在烤着肉，有的在擦拭兵器，看起来像是一支走南闯北的商队。
苏九九正好奇地打量着，忽听其中一个络腮胡大汉骂骂咧咧地开口了：“他娘的，这黑风山是越来越不太平了！以前只是妖兽多点，现在倒好，那些穿得人模狗样的宗门弟子，比妖兽还他娘的烦人！”
另一个瘦高个接口道：“可不是嘛！前两天咱们遇到的那伙玄天宗的弟子，跟疯狗似的，逮着人就问有没有见过一只小狐狸。老子活了半辈子，山里的狐狸见了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谁他娘的知道他们找的是哪一只！”
“嘘！小声点！”一个看起来像是头领的中年男人瞪了他们一眼，“玄天宗的事，也是我们能议论的？想找死不成！”
那两人立刻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言。
灌木丛后，苏九九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她的手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玄天宗的人，竟然还在附近！
她抬头看向沈清辞，却见他神色如常，似乎对这个消息并不意外。他的目光，正落在商队篝火旁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苏九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里坐着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少年。那少年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面黄肌瘦，正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啃着一块又干又硬的饼，对周围的谈话充耳不闻，仿佛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那少年……有什么问题吗？”苏九九不解地问。
沈清辞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那少年，眼神微微眯起。
就在这时，那一直低着头的少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忽然抬起了头，一双漆黑的眸子，竟隔着数十丈的距离，精准无比地，朝他们藏身的方向望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