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花剑派山门前的空气刚缓和几分，又骤然被一股凌厉的气息压得凝滞——没人看清那道身影是从哪里来的，只觉得头顶风声一闪，一道玄色身影便如鹰隼般从天而降，足尖落在山门的石阶上，“咚”的一声轻响，竟让整段石阶都微微震颤，扬起细碎的石屑。
来人负手而立，身形魁梧，须发皆张，一双眼睛如寒星般锐利，扫过在场众人时，带着睥睨天下的狂傲，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袍，竟也被这股气势衬得宛如锦缎。他拍了拍手，三声“啪啪啪”清脆响亮，打破了现场的寂静，随后开口，声音洪亮如钟，带着几分玩味：“精彩，真是非常精彩。一场冤屈辩白，闹得鸡飞狗跳，比江湖上的戏台子还好看。”
黑石道长最先反应过来，他盯着来人看了片刻，瞳孔骤然收缩，手里的拐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声音里满是惊骇与恐惧，连舌头都打了结：“你、你是燕狂徒！武林第一人，燕狂徒！”
“燕狂徒”三个字一出，山门前瞬间炸开了锅，原本还围在周围的江湖人，像是被烫到一般，纷纷往后退了一步，有的甚至直接往后缩了缩，手里的武器握得更紧，眼神里却满是慌乱——萧秋水和唐方虽被称作“魔侣”，却从未真正伤人性命，可燕狂徒不一样，这位武林第一人，向来行事随心所欲，心狠手辣，得罪他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江湖上关于他的传说，一半是武道神话，一半是血腥噩梦。
燕狂徒听到黑石道长的话，只是不屑地嗤笑一声，目光扫过那群往后退的江湖人，眼神里满是鄙夷，吐出两个字：“怂货。”
这两个字说得轻飘飘，却没一个人敢反驳，连抬头与他对视的勇气都没有，山门前瞬间鸦雀无声，只能听到风吹过树梢的声音。
燕狂徒似乎很满意这效果，他转过身，目光落在萧秋水和唐方身上，随后又扫过那些手里攥着“证据”、神色慌乱的江湖人，突然提高声音，语气里满是狂傲，仿佛在宣告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还有，你们吵了半天的点苍派灭门案，凶手就是我。点苍派满门，都是我杀的。”
这话一出，现场彻底死寂，连呼吸声都几乎消失。
之前嚷嚷着要为点苍派报仇的江湖人，此刻都低着头，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没人敢接话，更没人敢说“要为点苍派报仇”——开玩笑，对手是燕狂徒，别说他们这几百人，就算是整个江湖的人联手，也未必能打得过他，上前报仇，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萧秋水看着燕狂徒，虽也被他身上的气势震慑，却还是定了定神，往前踏出一步，拱手问道：“前辈，晚辈斗胆问一句，您杀点苍派众人，可是因为他们暗中勾结北荒人，还加入了鹰笛组织？”
燕狂徒斜睨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又有几分不耐，语气随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萧秋水，我劝你记住一点——强者，从来不需要向弱者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你太软弱了。”
他伸手指了指周围的江湖人，语气里满是嘲讽：“就因为这些人误会你，嚷嚷着要杀你，你就跟他们辩解来辩解去，浪费时间。如果你当初狠一点，把这些污蔑你的人全杀了，人头挂在树上，谁还敢说你一句不是？什么麻烦都没了，哪用得着现在在这里磨嘴皮子？”
“前辈此言差矣！”唐方立刻上前一步，挡在萧秋水身侧，眼神坚定地与燕狂徒对视，语气里满是不满，“杀人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只会制造更多的仇恨和误会。就算杀了这些人，江湖上还会有新的谣言，到时候，只会有更多人来寻仇，麻烦只会越来越多！”
燕狂徒挑了挑眉，似乎没想到这个小姑娘敢反驳自己，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唐方，语气里带着几分玩味：“哦？那你说说，什么能解决问题？我告诉你，杀人或许解决不了所有问题，但能解决制造问题的人。把那些嚼舌根、找你麻烦的人都杀了，没人再敢制造麻烦，问题不就解决了？”
“那和那些滥杀无辜的杀人魔头，有什么区别？”唐方寸步不让，眼神里满是倔强，“若是为了省事就随意杀人，那与我们之前被污蔑的‘水云魔侣’，又有何异？武道的意义，从来不是恃强凌弱，更不是靠杀人来彰显实力！”
燕狂徒闻言，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震得周围的树叶簌簌落下，他看着唐方，眼神里多了几分认可，却依旧坚持自己的观点：“区别？当然有区别。失败了，杀了人就是杀人魔头，人人得而诛之；可成功了，杀了该杀的人，就是英雄，人人敬仰。当年我杀了那些勾结外敌的武林败类，如今不也有人称我一声‘武林第一人’？”
萧秋水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说道：“前辈，晚辈不敢苟同。公道自在人心，靠武力威压，或许能堵住一时的口舌，却堵不住悠悠众口；或许能让人表面屈服，却无法让人真正心服。就算杀了这些人，我们自己心里也过不了那道坎，这样的‘成功’，不是我们想要的。”
燕狂徒看着他，眼神里的笑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分冷意，他突然转头，目光如刀般落在黑石道长身上，声音陡然变得凌厉：“你服吗？”
黑石道长被他这一眼看得浑身发抖，一股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他连忙跪在地上，头埋得低低的，声音里满是谄媚与畏惧，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服、服！晚辈服！燕前辈杀得对，点苍派勾结北荒人，背叛中原江湖，实属活该，死有余辜！”
之前还一口咬定萧秋水是凶手、不肯松口的黑石道长，此刻在燕狂徒的威压下，不仅完全认了燕狂徒的说法，还反过来指责点苍派，前后态度的转变，让在场的江湖人都暗自咋舌，却没人敢多说一句。
萧秋水站在一旁，内心大受震撼。他看着跪在地上、卑微不堪的黑石道长，又想起自己之前与江湖人据理力争的模样，突然明白燕狂徒话里的“道理”——武力确实能让人屈服，甚至能轻易改变一个人的立场，可这样的屈服，真的有意义吗？他心里的疑惑，反而更深了。
燕狂徒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他转过身，再次看向萧秋水，眼神里带着几分试探，语气依旧凌厉：“萧秋水，那你呢？你服吗？服我的道理，还是服我的实力？”
萧秋水深吸一口气，抬起头，与燕狂徒对视，眼神里没有丝毫畏惧，语气坚定：“晚辈不服。晚辈服前辈的武道修为，却不服前辈的道理；晚辈敬畏前辈的实力，却不会因为畏惧，而改变自己的本心。”
话音未落，燕狂徒眼中骤然闪过一丝厉芒，身形猛地一动，如一道黑影般朝着萧秋水扑了过来，速度快得几乎留下残影，掌风呼啸，带着十足的力道，直取萧秋水的胸口——他竟突然出手了！
萧秋水和唐方早有防备，几乎在燕狂徒动的瞬间，两人便同时拔出了武器。萧秋水的水云剑如流云般展开，剑势沉稳，精准地挡在燕狂徒的掌前；唐方的“雨打芭蕉”剑则如细雨般绵密，从侧面袭向燕狂徒的手腕，两人一守一攻，配合得天衣无缝。
“当”的一声脆响，掌剑相交，一股巨大的力道顺着剑身传来，萧秋水只觉得手腕一麻，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才稳住身形。唐方也被掌风波及，往后退了一步，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燕狂徒的实力，果然名不虚传，仅凭一掌，便让两人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燕狂徒也微微挑眉，似乎没想到两人能接下自己这一掌，他没有停顿，掌法一变，时而如猛虎下山，刚猛霸道，时而如毒蛇出洞，刁钻诡异，招招都朝着两人的要害袭来，逼得两人连连后退。
萧秋水和唐方不敢大意，立刻施展出“水云联手剑法”。萧秋水的水云剑渐渐加快速度，剑光如流云般缠绕在燕狂徒周身，限制他的动作；唐方的“雨打芭蕉”剑则趁机寻找破绽，剑光细密如网，时不时便朝着燕狂徒的破绽刺去。
两人忽而分开，一个攻上，一个攻下，剑光一高一低，形成夹击之势；忽而又快速合击，两柄剑的剑光交织在一起，化作一道耀眼的剑虹，直取燕狂徒的面门。光影交错间，虚实难分，剑风呼啸，竟将燕狂徒的掌风都压制了几分，场面极其精彩，看得在场的江湖人都忘了呼吸，纷纷瞪大了眼睛，连大气都不敢喘。
起初，众人还以为燕狂徒能轻松取胜，毕竟他是武林第一人，可随着交手的回合越来越多，众人渐渐发现，燕狂徒竟没占到半分便宜，反而被萧秋水和唐方的联手剑法逼得连连闪避，偶尔反击，也会被两人轻易化解。
没人知道，燕狂徒早年与人交手时，落下了暗伤，这些年虽一直压制着，却无法彻底根除，此刻与两人交手数百招，暗伤渐渐开始发作，内力运转越来越滞涩，若是继续打下去，时间一长，他甚至可能会输。
燕狂徒心里清楚这一点，他看着眼前配合默契的两人，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又有几分不甘——他没想到，如今的年轻一辈，竟有如此厉害的人物，自己若是栽在两个年轻人手里，颜面何存？
想到这里，燕狂徒猛地大喝一声，全身内力骤然爆发，掌风变得凌厉无比，硬生生逼得萧秋水和唐方往后退了三步，随后他趁机往后一跃，与两人拉开了距离，抬手示意停手，语气里带着几分喘息，却依旧不肯失了狂傲：“罢了，今日就到这里。你们两个的联手剑法，倒是有几分意思，再打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萧秋水和唐方也收了剑，两人的额角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气息也有些不稳，显然刚才的交手，消耗了他们不少内力。
山门前的江湖人，此刻才彻底反应过来，纷纷倒吸一口凉气，议论声再次响起，却没了之前的敌意，反而满是惊叹：“我的天！萧秋水和唐方，竟然能和燕狂徒打成平手？这也太厉害了吧！”
“之前还以为江湖传言夸张了，没想到他们的实力，比传言中还强！”
“难怪他们之前面对我们这么多人，都不害怕，原来真的有底气！”
经此一战，江湖人才真正认清了萧秋水和唐方的厉害，之前对两人的怀疑与敌意，也消散了大半，看向两人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敬畏。
就在这时，柳随风的侍从快步跑了过来，神色慌张地在柳随风耳边说了几句。柳随风的脸色瞬间变了，原本带着几分笑意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他快步走到萧秋水身边，语气急切地说道：“萧大侠，出事了！刚刚收到谍报，北荒人突然动手了，边关告急，驻守边关的将士已经快撑不住了！”
萧秋水闻言，脸色也立刻沉了下来，追问道：“那朝廷呢？朝廷没有派援兵吗？”
“朝廷？”柳随风苦笑一声，语气里满是嘲讽，“朝廷不仅半分支援都不肯派，还在背后拖后腿，克扣边关的粮草和军械，说是怕咱们江湖人趁机壮大，威胁朝廷安危。如今边关只能靠咱们江湖人支援，我家帮主已经下令，派权力帮的弟子前往边关，同时也希望萧大侠能出手相助，随我一起支援边关，抵御北荒人！”
在场的江湖人听到“北荒人动手”“边关告急”，也纷纷安静下来，神色凝重——北荒人素来残暴，若是攻破了边关，中原江湖乃至百姓，都会遭殃，这已经不是萧秋水的个人冤屈，而是整个中原的安危大事。
萧秋水看着柳随风，又看了看身边的唐方，眼神里满是坚定。他知道，此刻个人的冤屈已经不重要了，抵御外敌、保护中原百姓，才是最重要的事。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点头，语气坚定地说道：“好！边关之事，关乎中原百姓安危，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管。你稍等片刻，我跟我爹说一声，随后便随你一起前往边关！”
唐方也立刻点头，眼神坚定地看着萧秋水道：“我跟你一起去！咱们一起去边关，抵御北荒人！”
萧西楼站在一旁，听到两人的话，也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欣慰——他的儿子，不仅有一身好武功，更有一颗侠义之心，懂得家国大义，这比什么都重要。他走上前，拍了拍萧秋水的肩膀，语气沉稳：“去吧，注意安全。家里的事，有爹在。”
柳随风见状，立刻松了口气，连忙说道：“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越早到边关，就能多救一些将士和百姓！”
萧秋水点了点头，与唐方一起，向萧西楼、唐柔等人行了一礼，随后便跟着柳随风，朝着边关的方向快步走去。
在场的江湖人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有不少人也纷纷开口：“北荒人犯我中原，咱们不能坐视不管！我也去边关！”
“我也去！就算打不过燕狂徒，杀几个北荒人还是可以的！”
“走！一起去边关，支援萧大侠！”
一时间，原本剑拔弩张的浣花剑派山门前，竟凝聚起一股众志成城的力量，无数江湖人纷纷跟上柳随风、萧秋水和唐方的脚步，朝着边关的方向而去，原本的冤屈与误会，在国家大义面前，渐渐变得渺小起来。
而燕狂徒站在山门的石阶上，看着渐渐远去的人群，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后他冷哼一声：“一群愣头青，不过……倒是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