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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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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轻语与高望飞在教学楼的走廊岔口分开。高望飞匆匆奔向校门方向,而苏轻语则独自一人回到了空旷寂静的高三(一)班教室。

午后的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窗,在课桌上投下大片大片慵懒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尘埃的静谧气息。整个教室空无一人,与上午考试时的紧张喧嚣形成了鲜明对比,静得只能听到窗外远处隐约传来的操场上的嬉闹声,以及风吹过树梢的沙沙轻响。

她走到自己上午考试的座位坐下,将微微凌乱的桌面整理了一下。夏红英老师确实说过,让大家十二点半再去办公室进行一对一的试卷批改和点评。但现在看来,急于知晓成绩和排名的同学们,早已迫不及待地提前涌向了办公室,仿佛谁去得早,那第一名就会花落谁家一般。

“这样也好…”苏轻语轻声自语,环顾着空荡荡的教室,“难得清静,正好可以安心睡个午觉。”连续两场高强度的考试和方才食堂里那番触及往事的交谈,让她感到一丝精神上的疲惫。

她调整了一下坐姿,准备伏案小憩。然而,刚闭上眼睛,脑海中却不期然地浮现出顾轩寒那张棱角分明、此刻却布满寒霜的脸庞。昨夜他那冰冷的眼神、决绝离开的背影,以及今天清晨那彻底无视的态度,如同电影片段般在她眼前反复播放。

她皱紧了眉头,试图将这些不愉快的画面驱散,却徒劳无功。她对待感情向来理性甚至有些疏离,这是她第一次体验到如此强烈且不受控制的情绪波动——一种混杂着委屈、愤怒、以及深深困惑的烦闷感。

她开始强迫自己进行逻辑分析,试图找出这场莫名冷战的根源:

“相爱的两个人,绝不会无缘无故地爆发如此激烈的冲突和冷战。必然是一方做了某些真正伤害到另一方的事情…”

她首先从自身开始反思,将最近自己的言行仔仔细细地审视了无数遍:“是我最近忙于考试忽略了他的感受?是我哪句话说得不对?还是我无意中干涉了他的工作?…”

然而,无论她如何检索,都找不到任何确切的、足以引发他如此剧烈反应的过错。她自认在相处中虽不算热情似火,但也做到了尊重、体贴,甚至在他受伤后给予了更多的关注。

排除了自身原因,那个最不愿触碰、却也最符合逻辑的可怕猜想再次浮上心头,并且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具象化——

“难道…真的是他变了心?遇到了一个更年轻、更鲜活、更符合他当下喜好的新欢?所以才会看我怎么都不顺眼,所以才会对我失去耐心,所以才会用这种冷漠和疏远的方式,逼我主动离开?…”

这个念头像一条毒蛇,噬咬着她的心脏。她甚至开始不受控制地想象那些细节:想象他在公司里与某个模糊却窈窕的身影并肩而行;想象他对那个“她”展露自己从未见过的温柔笑意;想象他们共进午餐,在温馨的餐厅角落里低语…

“够了!”苏轻语猛地摇了摇头,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令人不快的画面和猜测统统甩出脑海。她低声对自己说,带着一丝刻意的豁达,又像是在自我安慰:“算了,不想了。何必自寻烦恼。难得今天中午有这样一个无人打扰的清净时刻,正是补觉的好机会。以后哪里去找这样的机会?”

她将脸侧枕在交叠的手臂上,试图屏蔽掉所有纷乱的思绪。窗外,初夏的微风带着尚未褪尽的凉意,轻柔地越过窗棂,拂过她的发丝和脸颊,带来一丝舒适的清爽。

在这份难得的宁静与微风的抚慰下,她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沉重的眼皮缓缓垂下,呼吸也逐渐变得均匀绵长。她终于暂时逃离了现实的烦恼,沉入了一个浅而短暂的梦乡。或许在梦中,那些困扰她的问题,能暂时得以平息。

与此同时,洛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这里的氛围与学校教室的宁静截然不同,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一种无声的低气压笼罩着整个空间,仿佛盛夏雷雨来临前那种闷热窒息的沉闷,让每个踏入这里的人都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顾轩寒端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前堆积如山的文件似乎并不能完全吸引他的注意力。他面色阴沉,薄唇紧抿,深邃的眼眸中仿佛凝结着化不开的寒冰,又隐隐跳动着压抑的怒火。他一动不动,周身散发出的冷冽气息让室温都仿佛下降了几度。

左奈垂手静立在办公桌前几步远的地方,身体绷得笔直,眼观鼻,鼻观心,连大气都不敢喘。他跟随顾轩寒多年,深知此刻的总裁正处于极不稳定的情绪火山口,任何一点微小的触动都可能引发剧烈的爆发。

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续了不知多久。左奈小心翼翼地抬腕,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指针,终于鼓起极大的勇气,用尽可能平稳恭敬的语调打破了这片死寂:

“总裁,已经中午了。您的午餐…需要如何安排?”他问得极其小心,生怕一个用词不当就会点燃那根危险的引线。

顾轩寒像是被从深沉的思绪中惊醒,眼睫微动,目光有些空洞地也瞥了一眼桌上的时钟。沉默了几秒,他才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和以前一样。你去安排吧。”

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回答,左奈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如同得到特赦令般,立刻恭敬地应道:“是,总裁。”他保持着最标准的礼仪,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办公室,并轻轻带上了那扇厚重的实木门。

一离开那令人压抑的空间,左奈立刻靠在走廊冰冷的墙壁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抬手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冷汗。刚才那短短几分钟,简直比进行一场商业谈判还要耗费心神。

他不敢耽搁,立刻拿出手机,拨通了常订餐的那家高级餐厅的电话,熟练地预订了顾轩寒平日惯用的午餐套餐。餐厅那边告知需要约半小时才能送达公司门口。左奈简短地应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他没有立刻返回办公室外等候,而是脚步匆匆地离开了公司大楼。他需要利用这宝贵的半小时,找一个绝对安全隐蔽的地方,去打一个绝不能被人察觉的电话。

左奈快步穿过几条街,最终闪身进入了一家格调安静、客人稀少的咖啡馆角落。他再次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注意后,才从手机通讯录里找出一个设置了特殊备注、置于顶端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后,响了几声忙音,随即被接起。一个略显低沉而带着些许不耐的男声传了过来:“这个时间打来?发生了什么事?”

左奈立刻压低了声音,语气却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和邀功:“洛少!我有一个重大发现!我可能…找到顾轩寒的‘软肋’了!”

电话那头的洛阳成显然被这个话题吸引了,语气立刻发生了变化,带着浓厚的兴趣和一丝急切:“哦?软肋?说下去!”

“是这样的,洛少。”左奈组织着语言,语速加快,“顾轩寒和他那位神秘的‘夫人’苏轻语,似乎从昨天开始就爆发了严重的矛盾,陷入了冷战。两人到现在为止,谁都没有主动低头服软的意思。就因为这件事,顾轩寒的情绪受到了极大的影响!这两天他时而阴沉暴躁,时而心不在焉,完全不像他平时那种绝对冷静、滴水不漏的状态!苏轻语的存在,能直接左右他的情绪!我想,这对我们未来的计划,或许是一个极其关键的突破口!”

洛阳成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脑中飞速盘算着。他觊觎洛氏集团已久,但顾轩寒此人如同铜墙铁壁,毫无破绽,让他一直无从下手,只能在背地里嘲讽顾轩寒一个“孤儿”能有什么真正在乎的软肋,实则是一种无奈的愤懑。此刻,左奈的情报无疑像一把钥匙,插入了他苦寻已久的锁孔。

“通过影响那个女人,来间接影响甚至操控顾轩寒的判断和情绪…这确实…很有意思。”洛阳成沉吟着,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精光,原有的计划开始在他脑中重构。

就在这时,左奈的声音再次响起,带上了一丝疑虑:“不过,洛少,有一个地方,我觉得有点奇怪,值得警惕。”

“什么地方奇怪?”洛阳成问道。

“您不觉得吗?”左奈谨慎地表达着自己的看法,“那个苏轻语,最初只是苏家一个无足轻重、甚至被用来替嫁的棋子。她阴差阳错认识了顾轩寒。但奇怪的是,我每次见到她,她都戴着面纱,从未以真面目示人。我怀疑,连顾轩寒可能都没见过她真实的容貌。一个连脸都没看清的女人,为什么能让顾轩寒如此上心,甚至情绪为之牵动?以顾轩寒今时今日的地位和财富,他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各色美人。这个苏轻语身上,一定隐藏着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特殊之处。在彻底查清她的底细之前,如果我们贸然利用她或者对她下手,会不会…反而引火烧身,打草惊蛇?”

左奈的这番话,像一盆冷水,让洛阳成发热的头脑稍微冷静了一些。他沉默了片刻,不得不承认左奈的顾虑有道理。

“嗯…你说得对。进步很大,能想到这一层。”洛阳成难得地夸赞了一句,但随即语气转为严肃,“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先按兵不动,继续观察,尤其留意那个苏轻语的任何异常举动和背景信息。没有我的明确指令,绝不可轻举妄动,更不能暴露你的真实身份和我们的关系。”

“是!洛少,我明白!”左奈连忙保证。

“嗯。”洛阳成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即挂断了电话。

左奈收起手机,又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这才快步离开咖啡馆。他计算着时间,赶在送餐员到达之前,回到了公司大门口。从送餐员手中接过精致的餐盒后,他整理了一下表情和衣着,恢复成那个一丝不苟的总裁特助模样,端着午餐,再次敲响了总裁办公室的门。

得到允许后,他推门进去,将餐盒轻轻放在顾轩寒的办公桌上。“总裁,您的午餐。”他恭敬地说道。

顾轩寒只是从文件中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示意他可以出去了。左奈会意,再次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并小心翼翼地关紧了门。

办公室里又只剩下顾轩寒一人。他放下手中的笔,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太阳穴。良久,他才起身走到内部的洗手间,用冷水冲了把脸,试图洗去一些疲惫和烦躁。然后回到座位,打开了那份精致的午餐。

看着餐盒里搭配讲究的菜肴,他的动作却有些迟疑。筷子拿起又放下。

“也不知道那个小馋猫吃饭了没有?”他望着窗外,喃喃自语,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担忧和牵挂,“她…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会不会气得吃不下饭?”

想到苏轻语平时吃到美食时那满足又有点可爱的模样,他的嘴角竟不自觉地微微上扬了一下,但随即又被更深的郁闷所覆盖。他味同嚼蜡地吃了几口,最终还是将筷子放下,食欲全无。内心那份因猜忌和等待而滋生的烦躁感,再次占据了上风。

他重新拿起一份文件,试图用工作填满所有思绪的空隙,将那抹倩影强行挤出脑海。

教室窗外的风依旧轻柔。苏轻语趴在课桌上,睡颜恬静,仿佛暂时逃离了所有的烦恼。而城市的另一端,顾轩寒却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眉头紧锁,被同样的心结所困。

两人之间,那无形的隔阂,似乎又加深了几分。而暗处,窥探的目光已然投向他们,危险的暗流正在悄然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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