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列茨那张充满油污和疲惫的脸上,此刻也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笑容。他没有理会保罗的行政威压,反而语气平静,如同在叙述一段早已写好的历史:
“保罗老师傅,你这话说的,可一点儿都不像金沙的行政首脑。”热列茨抬起头,眼神如同两团燃烧的钢铁:“蒙塔秘密出访,死到了国外,你以为我们军队情报部门眼瞎吗?你为了隐瞒信息,做出了切断全国网络和电话的行政决策,公然践踏索菲亚执行长留下的‘公开透明’制度基石。如果不是陈默总统留下了军事专线,你是不是还想要在沙中市搞政变,宣布行政独立,彻底切断与总统府的联系,把我们全部清洗掉?”
热列茨的反击,如同最精确的炮弹,瞬间击中了保罗行政暴行的核心。
保罗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重新颓然地坐回那张奢靡的真皮沙发上,那份行政威严如同沙堆般崩塌。他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被他在工厂里面亲手指导、如今却敢于公然挑战他的年轻工业领袖。他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里,涌起了滔天的怒火和被背叛的屈辱:
“你,你这个白眼狼!”保罗的声音带着他那种奇特的,偏执精神的特有的沙哑和痛苦:“别忘了,你能在索菲亚执行长时期进入执行长办公会,是我保罗!是我将你推荐给了索菲亚!是我以前,教会了你如何一步一步管理兵工厂,管理行政!你现在不感恩我这个老师傅,处处反对我,你就是白眼狼!你就是索菲亚执行长留给我的制度绞索!”
热列茨听到“白眼狼”三个字,那份工业总工对专业的执着和对道义的坚守,彻底爆发了。他猛地大笑一声,笑声在空旷的放映厅里显得格外刺耳、格外荒谬:
“感恩?我是该感恩你将金沙的财政带入绝境吗?”热列茨猛地向前踏出一步,那份工业总工的专业与愤怒,如同钢铁洪流般倾泻而出:“你用五百万美元去买了一个荒谬的‘世界第九’排名,用两千万美元进口设备,来满足你所谓的‘变革速度’!你用行政暴行,切断民生基础通讯设施,来隐瞒蒙塔的死亡,公然践踏‘道义高于预算’的原则,你浪费金沙的行政效率,用一整天时间去讨论一个喷泉的开关时间!”
热列茨指着保罗,眼中充满了对行政不专业的厌恶:
“你永远不可能成为真的执行长!你就是个小丑,你就是个笑话,你就是个孤家寡人!!”热列茨一字一句,如同用钢铁锤击在保罗的心头:“我瞎了眼,我被你那份‘雪耻’的执念所蒙蔽,将金沙的未来,托付给了你这个行政之疯魔!早知道,我就不会向索菲亚前执行长和陈默总统推荐你当金沙的第七任执行长!!”
保罗此刻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的雪耻梦、他的行政权威、他精心建立的行政秩序,此刻都被热列茨毫不留情地撕成了碎片。他那份被压抑已久的狂怒,彻底爆发!
保罗猛地抓起茶几上的遥控器——那个用来控制他奢靡私人电影放映厅的遥控器——用尽全力,对着热列茨的胸口砸去!
遥控器带着行政暴行的怒火和最高权力的偏执,砸在了热列茨的那件衣服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热列茨没有躲,他只是站在那里,身体纹丝不动,那双钢铁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保罗,眼中充满了警惕、愤怒,以及对制度最终的坚守。
热列茨那双坚毅的眼睛,紧紧盯着保罗执行长。空气中,保罗砸过来的遥控器掉落在地,塑料外壳与再生混凝土的地板碰撞,发出一声令人心悸的脆响。热列茨没有挪动一步,那份属于工业总工的沉稳,如同金沙最坚硬的再生钢板,承受住了行政最高权力的震怒。
“你看看你,保罗老师傅。”热列茨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面对恩师堕落的痛心疾首:“你一直在将自己和所有人隔开。你隔开了财政,隔开了工业,隔开了民生。甚至,你用两千万美元买来的进口设备,用五百万美元买来的虚假国际排名,来为自己建立一个荒唐的‘变革时代’的幻觉。”
热列茨猛地抬手,指向这间被九个奢华真皮座椅占据的私人电影放映室。
“这个荒唐的电影放映室,就是你和金沙制度的隔阂!”热列茨的语气如同最锋利的切割机,直指保罗内心深处的行政之疯魔。“索菲亚执行长留下的制度基石是‘道义高于预算’和‘公开透明’,你却躲在这个奢靡的空间里,用行政暴行来滥用权力!你关停全国通讯网络,让沙中市和沙西市的市民陷入信息孤岛,让国际医院的生命热线瘫痪!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还生活在部落时代的那个金沙吗?很遗憾,金沙不再是部落时代的金沙了,你也永远比不上任何一任金沙的执行长!你简直是金沙的祸害!”
热列茨那份工业总工对专业和制度的执着,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他猛地摇了摇头,那份坚决不容置疑:
“我不认你这个老师!”
热列茨紧接着,向前踏出一步,身体里那份军队副统帅代管者的威严与沙中市市长、工业经济委员的行政职责,合二为一,铸成了一把无形的利剑:
“保罗,你听好了,从现在开始,我热列茨,只要还是沙中市长,工业经济委员,只要我还是军队副统帅,我就要一直反抗你的行政暴行,直到你下台!”
保罗的身体剧烈颤抖,他那张饱受行政焦虑折磨的脸上,青筋暴突。他猛地指着热列茨,如同被揭穿了内心最深处的阴谋:
“你放屁!”保罗怒吼,声音沙哑而歇斯底里:“你就是想取我而代之!当执行长!索菲亚推荐你,陈默总统也属意你,你就是想利用我的变革失误,来坐上这个位置,成为金沙的下一个执行长,你就是为了自己的权力和利益,来给我使绊子,你是个小人,是个垃圾人!”
保罗那份被压抑的狂怒,却在看到热列茨那份坚定的眼神时,如同遇到了冰冷的湖水,渐渐平息。他知道,热列茨是他的学生,是他亲手指导过的得意门生。他可以利用行政权力清洗其他人,但对于热列茨这个军队副统帅,和金沙工业的“擎天柱”,他不能解除职务,因为那会立刻引起军事与行政的公开对抗。保罗已经吸取过一次和总统府公开对抗的代价了。
更何况,保罗更不能强行伤害热列茨,他那份来自师徒的道义和不舍,如同最坚硬的钢钉,深深扎在他的心头。
保罗颓然地坐回真皮沙发上,身体深陷其中,如同被囚禁在了自己的奢靡陷阱里。他深深叹了一口气,语气里充满了最高行政首脑的无奈与孤独。
“热列茨你听我说”保罗的声音缓和下来,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我希望我们之间和平相处。”
他抬起头,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痛苦和对蒙塔的怀念:
“蒙塔死了,我身边没人了。你知道的,我现在在金沙政坛,只是一个孤家寡人,我已经没有可以信任的盟友了。我请你,不要闹事了。我们只需要和平相处,维持行政稳定,只要你帮我,熬过明年三月的,一年一度的,执行长年度投票,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热列茨听到了保罗卑微的请求,心里没有丝毫怜悯。他冷笑一声,那份工业总工的务实与清醒,此刻如同黑夜中的警灯,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要闹事的不是我,是民众忍不了了!”
就在热列茨的话音刚落,电影放映室那厚重的隔音墙外,隐隐约约传来排山倒海的怒吼声。
“保罗下台!”
“释放热列茨!”
“开放网络,开放无线信号!还我正常生活!”
热列茨心中清楚,露西和总统府的陈默总统,应该已经收到了自己被应急管理总部带走的消息,露西知道了自己的爱人被捕,她必然会以沙西市长和国际医院沙西分院院长的身份,更强烈的发动,和引导,沙西的工人、学生和医护人员,向行政核心区-保罗的执行长官邸,发起道义上的抗议。
执行长官邸外面的,那声声怒吼,仿佛穿透了厚重的防弹墙,在保罗的耳膜上炸响。
紧接着,一连串“砰砰”的闷响,不断有石块和土块丢进执行长官邸的草坪上,甚至砸在三楼放映室的落地窗上。应急管理总部的警卫们,此刻正在官邸外拼命抵挡汹涌的民意海啸。
热列茨那份工业总工的冷静达到了巅峰。他走到保罗身边,那份压迫感让保罗身体再次颤抖。热列茨语气沉重,如同在对一个已经失败的行政系统宣判:
“保罗执行长,你看到了。你用行政权力封锁了通讯和网络,你用行政暴行逮捕了我。你已经彻底与民意、与制度、与专业为敌。你不可能撑过明年三月的。”
热列茨凑近保罗,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提出了他那份带着最高制度智慧的政治交易:
“我会支持你干满一年。到明年三月,你主动辞职,由根据执行长选举法,启动继任选举程序。这是你唯一的,体面的,离开执行长位置的机会。”
保罗猛地抬起头,他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热列茨。他的嘴唇抽搐颤抖,内心的挣扎、屈辱和被背叛的愤怒,在他那张苍白憔悴的脸上扭曲变形。他紧紧攥着自己胸口的领带,看着热列茨,自己这位曾经徒弟的眼睛,他指节泛白,仿佛想要将它捏碎。行政之光环的崩塌,和曾经被鲁迪驱逐的耻辱感,此刻全部爆发。
“你休想!你竟然敢说出这么违逆的话!热列茨,你我之间,恩断义绝,我不是你的老师,你也不再是我的学生了,我没你这样的学生。”保罗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的铁锈。
从热列茨提出最后通牒的那一刻起,电影放映室内的气氛陷入了一种比沙漠死寂更为恐怖的沉默。
保罗和热列茨,曾经的师徒,此刻最高行政权力与最高工业军事代管权的代表,在这间充满了行政奢靡感的黑暗阴森的放映室里,展开了一场无声的权力对弈。
时间如同沙漏般缓慢而残酷地流逝。保罗坐在奢华的真皮沙发上,身体僵硬,眼神空洞地盯着热列茨那双带着油污、却充满坚毅的眼睛。热列茨则站在窗前,背对着保罗,如同金沙制度最坚实的“钢铁之盾”,岿然不动。
时间飞逝,沉默良久,很快,在不知不觉中,将近三个小时过去了。中午十二点,窗外群众的怒吼声,和石块撞击墙壁的闷响,成了这段沉默最残酷的背景乐。
“砰!”
放映室的木门猛地被推开,发出剧烈的撞击声。一名应急管理总部的警卫,满头大汗,脸上写满了惊慌和疲惫,冲了进来。
“执行长!执行长!出......出事了!”警卫语无伦次,声音沙哑。
保罗猛地从沙发上弹起,那份被行政暴行压制到极限的焦躁,如同炸药般被点燃:“什么事!惊慌成何体统!”
“是是布朗教授!”警卫的声音带着哭腔:“布朗教授带着一群医护人员,来到执行长官邸前门抗议!”
警卫咽了口唾沫,指着窗外的喧嚣:“他们抗议您切断了全金沙的网络和电话线路,造成医院的网络会诊以及急救中心瘫痪!布朗院长坚持带着医护人员一起在尝试闯入执行长官邸,想讨个说法!”
警卫的汇报,如同压垮保罗行政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他那张苍白的脸上,瞬间涌起了一股偏执的血色。
“混蛋!”保罗猛地拍案而起,对着警卫怒吼:“你们应急管理总部是干什么吃的?!这么点小事,竟然要来向我汇报?!你们是金沙的警察部队,竟然拦不住几个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