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恍惚间，他又感到一阵怅然若失。
眼前的一切总让他觉得有些眼熟，仿佛他也曾亲身经历过。
……似乎曾有谁牵着他的手，走在同样宽阔、热闹的街道上，耳边充满了类似的喧嚣。
可他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呢！
应该是错觉，他肯定没有见过这样的地方。
在他的记忆中。
「命运号」最漂亮的地方是位于顶层甲板的生态公园，那里有精心修剪的宽阔草坪和繁茂的花草树木，大家吃完饭后，时常会去公园里散步。
但「命运号」绝没有、也不可能有这样喧嚣的场景。
因为到了晚上八点，大部分人都必须回到下层的房间里休息。
杨明从不觉得那样的生活有何不妥，因为在四处流浪过的他来看，吃饱穿暖，已经是天大的幸福。
直到现在，他从眼前这些人的眼中，看到了一种「命运号」居民所没有的东西。
一种……难以言喻的、鲜活的光彩。
“他们为什么可以这样？”
杨明朝着曾源，问出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什么？”曾源果然没听懂，“哪样？”
“就是……”
杨明努力组织着语言，换了一种他能理解的说法，“他们为什么可以用那个黑色的卡片换东西？”
在他的认知里，唯一的货币就是金币，但金币是普通居民无法持有的。
即便是他，也只是在执行任务前，主人才在他的城市里存放了一百万金币作为启动资金。
在「命运号」，居民获取生活物资只能依靠配给和“以物易物”，用自己不需要的东西，去跟别人交换需要的东西。
“哦，你说这个。「奇点联盟」内部的通行货币是能量点，那卡片是银行卡，就是用来存钱的。”
曾源见杨明年纪不大，想必穿越前不知道银行卡也属正常，就算是他，一开始看到这世界出现了银行卡也有些惊讶。
后来他才知道，整套银行系统都是一个二级部件。
曾源尽职地扮演着“导游”的角色，继续解释道：“1能量点的价值，等同于1度电。像是联盟的正式居民，月收入普遍都在一万点左右。”
什么银行卡……杨明还是没听懂。
但是——
电，他听懂了！
那不就能源？！
杨明猛地睁大了眼睛：“每个人，每个月，都有一万度电的收入？”
看到对方震惊的样子。
曾源不是「奇点联盟」的居民，但此刻竟莫名地生出一丝与有荣焉的优越感：
“没错，人人都有！联盟每个月发出去的薪水，总价值应该有好几亿度电！”
“这么多？！”
杨明感觉心脏猛地一抽，他急切地说道：
“几亿度电，都够我们命……够我们「希望号」使用好几年了！这么多能源怎么能发给平民使用呢！！这实在是……太浪费了！”
刚刚那两个没有任何实际作用的玩偶，竟然就卖了二十度电！
杨明此刻才反应过来！
现在他看向老板娘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丧心病狂的黑心商贩，眼中充满了谴责！
老板娘似有所感，抬头便看见一个青少年正一脸嫉恶如仇地盯着自己。
“……”
她感到莫名其妙，但想到对方身后的外骨骼战士，心知多半是哪个没见识的新城主。
唉，正常，每隔一两天总有类似的人。
她心中只是感慨了一句对方年轻，也不计较，继续低头做自己的活计。
曾源看了杨明一眼，平静地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在奇点联盟，这一切都很正常。”
他没说的是，如今已经大部分城市——包括他的「北风号」——都引入了奇点联盟的银行系统。
这意味着，「奇点联盟」的居民去到「北风号」上，同样可以消费能量点！
虽然目前，好像还没有哪个联盟居民闲得没事干跑去其他城市“下乡扶贫”。
因为这些引入了银行体系的城市，最多只舍得投入一两万奇点币作为货币储备。
居民的工资普遍在一千左右，甚至五六百的都有，只有极少数人才能拿到三千以上。
但是。
仅仅是这样，已经让那些城主们感受到了城市内部幸福度、稳定度的巨幅提升！
“都有自己的……生活？”
杨明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但这一刻，他好像才第一次真正认识了这个词。
如果这才叫生活，那他们「命运号」上的人们，算什么？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
然后忽然有些犹豫地开口：“你能……借我一些能量点吗？我想……咳，买点东西。”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面前的货架。
曾源一愣，旋即果断地掏出一张黑色卡片，递了过去，样式同刚刚那个女孩的一模一样：
“没问题，我请客，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就算你不说，我待会儿也要带你去上面几层玩一玩，这一层只有小吃和一些小玩具，上面几层更好玩。
“比如负三楼有电影院，负二楼有电玩城……咳，不过我不建议在电玩城玩太久，一不小心，几百块奇点币就花出去了！”
几百块，那可是几十万能量点！
他也就玩了十几个小时，其中玩得最多的项目是推币机和捕鱼，然后就莫名其妙就花光了！
不过……也是因为太久没有玩过，而且当时他沉浸了在众人虚假的欢呼声中，一步步走向堕落……
曾源连忙回过神，继续说：“还有负一楼……负一楼有歌剧院！没记错的话，今晚九点钟正好有一场‘百灵’的戏剧，好像叫……《安妮》？
“反正挺有意思的！要是饿了，正一楼有美味大饭店，里面的菜肴都是用一二级食谱制作的，好吃又健康，关键也不算贵……”
耳边传来曾源如数家珍般的介绍。
杨明拿着卡片，默默地走到货架旁，也拿起了一只竹编的小兔子。
“我要一只这个。”
他学着之前女孩的动作，有些生涩地把卡递了过去。
老板娘接过卡片，在输入“15”还是“10”之间犹豫了两秒。
最终，当她的目光落在杨明那尚有几分稚嫩的脸部轮廓上时，她还是输入了“10”。
“也给你算十点吧，密码……哦，没有密码，那好了。”
老板娘把卡递还给杨明。
杨明右手捏着卡片，左手手心则紧紧攥着那只竹编兔子，竹条的棱角微微有些硌手。
他反而捏得更紧了，生怕它掉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