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朗说着,抬手抓住了程沐岩的裤腿,抬头看着他,沙哑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哭腔:“那时他要出国,我怕长久的分离会让我们的关系变得生疏,徐海他们也鼓励我表白,说这世上不会有人拒绝我。
可是他拒绝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仅拒绝,他还跑了,好像我是什么洪水猛兽。
之后一直到他走,我都没去见他。
徐海他们说,我这么喜欢他,表现得那么明显,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他不可能会不知道。
他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吊着我,心安理得的享受我对他的好,又不用付出什么回报。”
程沐岩再次皱眉:“所以呢?你们这次将他带上船一番羞辱,是在报复他当年的拒绝?”
盛朗拼命摇头:“我没有!我没想报复他,我只是……一看到他就会想到当时的狼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他来求我投资,我是打算答应的,只是不想那么快就让他如愿,显得我好像一个旧情难忘的可怜虫,人家拒绝了我,现在一张嘴,我就巴巴儿的掏钱,显得那么贱……”
他的眼泪又落了下来:“他救过我,求到我头上,我怎么可能真的不管他,我真的只是想要卡一卡这件事。
我没想到……他真的以为我会那样绝情。
他没有希望了,又被羞辱,可能只是一时冲动……可那是大海啊,一个人跳下去,瞬间就没了踪影,我怎么也找不到他……”
程沐岩再三叹气:“我是个外人,没什么立场说对错,只是将心比心,站在他的角度,人家是没错的,你怎么想的人家又不知道。
他救过你,可能只是出于朋友之义,没想以此要求什么回报,但你身为受益人,却不应该忘记这份恩情。
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盛朗,你从小到大过得太顺,才会一次拒绝就能让你觉得伤了面子耿耿于怀。
可你有没有想过,是你欠了他,不是他欠了你,你喜欢他是你的事,人家为什么要为你的情绪买单?
你表白是你的权利,可是拒绝也是他的权利,没道理你表白了人家就一定要答应你,否则不成了绑架了吗?”
盛朗埋头痛哭:“是我的错……他救过我,我却害了他,我为了自己的面子不那么难看,亲手将他推入了死地……他是有多么绝望才会跳海,是我逼死了他……”
程沐岩看着面前哭成狗的男人:“所以你还喜欢他吗?”
盛朗摇摇头:“我对他感情是源于那次的恩情,更多的是感激和愧疚,当时觉得那就是爱情,可是自从和你在一起之后我才发现,原来真正的爱情不是那样的。
你说我把你当替身,我承认最初注意到你、接近你,是因为你长得像他,可是你们的性子天差地别,只要接触过、不是个傻子就不可能把你们弄混。
我对你,和对他是不一样的,对于他,我想要守护他,想他好好儿的,他为救我受了伤,头上还落了疤,我始终对他有愧,却从没有对他产生过欲望。
可是你不同,我只有看到你,才会产生冲动,我想碰你、想抱你,我想时刻都与你有肢体上的接触,想和你腻歪到地老天荒。
我是个成年人,怎么可能连自己喜欢谁都分不清楚?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你不相信我,你走了,我心情不好,害死了他,我是个罪人,该死的是我……”
程沐岩坐在那里,愣愣的看着面前抱着自己哭得像个孩子的男人,重重的叹了口气:“我啊,上辈子欠你的。”
他起身上前,抓着盛朗的胳膊将他提了起来,向浴室拖去。
盛朗也不反抗,只是弱弱的问了一句:“你要带我去哪?”
程沐岩面无表情:“洗澡,你臭死了。”
盛朗被他拖得踉跄,还在小声的哭:“你怎么连在我的梦里都这么粗鲁,你还嫌弃我臭……”
程沐岩第无数次叹气,将人扔进浴缸里,开始放热水:“行了,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你再懊悔也改变不了既定事实,早知如此,当时跟人家拿什么乔呢?
既然改变不了,那就尽力去补救,想想自己还能为他做些什么,而不是把自己关起来当自闭儿童。
抬头!给你洗洗头,脏死了,油的都能炒菜了!”
盛朗眼泪汪汪:“我哪还敢拿乔,我派人去找白伯父,主动去给他投资,可是他不肯接受了……”
程沐岩拿着花洒粗鲁的冲着他的头发:“废话,人家儿子都没了你才说要投资,弄得好像是白清的卖命钱一样,人家父母能接受才怪。
这就是你没亲自去,你要是敢现在出现在你的白伯父面前,他不拿刀砍死你就算他理智冷静。”
盛朗一听,哭得更惨了,眼泪跟花洒里的水一起哗哗流淌。
程沐岩见他实在哭得惨,便闭了嘴没再刺他。
将人洗刷干净安顿到床上,看着睡死过去,熬得眼眶青黑两颊凹陷的人,程沐岩再三叹气:“真是欠了你的。”
因为程沐岩的到来,盛朗的精神好了许多,虽然还是颓废,但至少不再醉生梦死。
这一次程沐岩放飞了自我,不再有顾忌,也不再把盛朗当成个人物来捧着敬着,本着随时一拍两散的想法,态度强硬的没收了别墅里所有的酒,锁了酒窖,盛朗闹得他烦了就是一顿收拾。
本以为以盛朗的大少爷脾气,很快就会忍无可忍的将他撵出去,没想到盛朗不但没撵人,还被他管服了。
盛家父母不知道过程,但是对结果很是欣慰,连带着对程沐岩也和善了不少。
等到盛朗终于从打击中走出来,思虑再三,决定去白家道歉并商量投资的事情,亲自来到白家的新住处时,却发现早已经人去楼空。
他在空空的楼道中站了一个下午,直到程沐岩找过来,才哑着嗓子说:“他们走了。”